我心中感激不尽,面朝罗林叟跪倒在地,语出肺腑,“此番芸儿能一家团聚,全仰赖罗林公医术通神。再造之恩,恨无所报,请您老人家受芸儿一拜!”言毕,我伏地一拜再拜。
罗林叟伸手扶起我,笑道,“老朽可不敢独揽此功,若非谢老道以先天演卦揭破天机,老朽也不可能及时救下娃儿。还有那孙老道,若非他及时炼制出太一神精丹解了娃儿筋络的寒毒,老朽就算医术再高明也无能为力。”
我感激道:“罗林公要谢,其余两位道师也要谢。待到吉日,芸儿便要斋戒沐浴亲赴峨眉山相谢孙真人。对了,不知那位谢道师又是何方神圣?仙山何处?”
罗林叟道:“这谢老道呢俗名谢弘,曾在齐云山出家,生性不羁,举止狂放,嗜好酒肉,好游戏人间,行踪十分飘忽,并无固定的落脚处。”
我问:“您老人家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么?”
罗林叟摇头,“向来只有谢老道找人的份,别人若想寻他,只怕难比登天。你寻他若只为相谢,倒也没这个必要。凡事有了前事之因才有后事之果,谢老道之所以襄助娃儿,乃是要还你许多年前的一个恩情。”
恩情?我闻言好是一怔,脑中略略回忆,并无丝毫头绪,不禁诧异道:“我与那位谢道师素不相识,何来恩情于他?”
罗林叟沉默片刻,微笑着徐徐道:“谢老道曾给老朽讲过一个故事,大约二十五年前,他远赴西域苦修,途经宁远时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一个劫数。彼时,西域各国冷热病盛行,谢老道也不幸染了病,而且病情颇重。他四处求医,怎奈身无分文,别人皆以他是个落魄道士不愿为他医治,最后力竭倒在了宁远街头。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恰在此时,有一位女子牵着一个约摸五岁的小姑娘从他身前经过,小姑娘见谢老道衣衫褴褛,时值九月却不停打着摆子,便停下来好奇地问她的母亲,‘天气这么热,为什么这个人却在不停发抖?’母亲告诉她,‘因为这个人得了冷热病。’小姑娘又问,‘有病为何不去医治?’母亲说,‘因为这个人没有钱。’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央求她的母亲给谢老道钱让他去看病。母亲告诉小姑娘,身上的钱是要给她从商队购买来自中原的绸缎做新衣裳用的,如果把钱给了谢老道,小姑娘往后一年都不会再有漂亮的新衣裳穿。母亲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交给小姑娘,让她自己决定是把银子给谢老道还是用来买绸缎。小姑娘握着银子,很为难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牵着母亲的手走了。当时,谢老道很绝望,但他不怨任何人,因为别人没有义务一定要救他,何况是个五岁的孩子。小姑娘与她的母亲买了绸缎沿着原路折返,再度经过谢老道身前时,或是出于孩童善良的天性,小姑娘又停住了,她盯着落拓的谢老道看了很久,又看了看抱在怀中的五彩斑斓的绸缎,突然甩开母亲的手快跑而去。再回来时,小姑娘怀中的绸缎已经换成了手中的银子,她把十两银子塞给谢老道时,眼中没有一丝犹豫。谢老道说,他至今都忘不了小姑娘的眼睛,那是一双世间最真诚的眼睛,有抉择时的左右为难,也有行善助人后的由衷愉悦,没有半丝虚伪做作。谢老道便是靠着这十两银子撑过了他的劫数,他一直都想报答小姑娘,只是没有适当的时机。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又在幽州城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当年的韶年幼质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清丽佳人,但那双眼睛依然如幼时一样,充满了真诚。只可惜小姑娘是天生‘凤凰泣血’命格,此生注定要历尽情劫,孤独终老。但谢老道认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于是他决定要替小姑娘改变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