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告诉彭姨,这些女的今晚要给老黄过生日。
她在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讥笑了一声,瞧,连我都没这个用心,她们倒是见缝插针,真会插。
彭姨在电话那头问:怎么样?
我脱口而出,这活我可干不了了。
我想我没说错。打听那些事,绝对让人变态。
她就有些急,说,你听到什么了?告诉姨。
我说,这个地方很变态。
她说,正确,不变态的就不是单位!那个“门”到底与老黄有关没?
我说,还不清楚,但设计局里的人好像压根没当它回事。
我心想,我没说错,这里的男人,可能都没用,这里的群众,都能忍,活该看着李彩云她们傍人上位。
彭姨在电话那头说,你看看,你看看,恶心被当作平常,这不是一个单位的现象,而是普遍性的。
彭姨一急,就字正腔圆,像CCTV。
我打定主意,要撤。
她说,这事的确难为你了,你还是小男孩,这事太婆婆妈妈了,好了,算了,姨也谢谢你了,你别再管这些事了,继续在老黄那儿打工吧,趁假期多赚点钱。
我听出了她对我的叹息。
我妈说过,别看我不声不响,其实心肠很软。
于是我告诉彭姨,这些女的今晚要给老黄过生日。
她在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讥笑了一声,瞧,连我都没这个用心,她们倒是见缝插针,真会插。
彭姨揿断了手机。
一会儿之后,她又打过来,吩咐我去打听一下他们在哪儿搞。
她说她要去那儿参观一下。
七点多,我和彭姨在“又一春”门前的花坛边碰头。
她冷静着脸,让我和她站在左边法国梧桐的阴影下。
那酒店门口人影晃动,风吹过,让我有点鸡皮疙瘩,这像是一次伏击。我莫名地兴奋起来。我说,他们在“彩蝶厅”,走啊。
她一摆手,说,慢,我倒要先看看,不先观察清楚,倒显得我不够大气了。
九点了,他们才出来。
大猩猩是被莺莺燕燕架出来的。左手一个张红,右手一个翠萍,还加上一堆夹在怀里的玫瑰花。
有一股妖气。像周星驰一样逗笑。
他们站在街边说BYE。但BYE后,他们好像还恋恋不舍,就决定一起步行。“走啊,我们陪老大步行回去,走。”“老大,你一辈子得记住今天的浪漫。”
她们唱:“如果你的生命注定无法停止追逐,我也只能为你祝福,如果你决定将这段感情结束,又何必管我在不在乎……你走你的路,直到我们无法接触,我也许将独自跳舞,也许独自在街头漫步……”
她们拥着他,走过了两个街口,还在向前进。
彭姨脸上挂着冷笑。
我们远远跟着。
她说,看见了吧,当前中国妇女的压力。
她说,看见了吧,当老婆的压力,当女员工的压力,正不压邪的压力,给什么逼的?
前面人影的奔放,让我觉得她可怜。我说,姨,你别管他妈别人了,你管你自己吧。
她突然呜咽。
我看着前面歪歪斜斜走着的她们,说,女人何苦把女人逼得太狠。
彭姨放声痛哭。她说,你怎么这都懂?
我说,电视剧里不都在说?
她们漫步了一个小时。她们在彭姨家的楼下告别。她们说,不上去了,不上去了,你老婆要吃醋了,我们不上去了。拥抱一下吧。
那大猩猩早已不省人事,被她们轮番拥抱。随后被司机陆虎架上去了。
她们笑着,各自打车走了。
彭姨站在楼前的阴影里,连站出来迎面阻击的力气都没。
这让我很失望。
看她衰成这样,我想还妇联的人呢。
也可能,这年头妇联的对手是妇女自己了,就不好搞了,就得有男子汉来帮衬了。
这个抱不平我打定了。我17岁,血和正义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