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卦爻际关系的互动是什么样子呢?二爻与上爻是阳爻,是有真才实学的老师,或者正确信息、人生智能的提供者,其余四个阴爻本身是虚的,必须谦虚学习。所以四个爻是学习者,两个爻是施教者。它们彼此之间的互动关系,像二爻讲“包蒙”,代表包容、有教无类的教育。一个老师有两种典型的教学风格,一个是“包”,包容学生的无知、不懂事,所以要有宽厚的爱心,能包容异己、接纳不同背景的学生。这就是“刚而能柔”的“九二”,有真才实学,而且能将坤卦的爱心显现出来,虽然处在坎险之中,但丝毫不受影响。上爻的“击蒙”则代表严峻的教学风格。注意蒙卦的教学层次也是始壮究、始壮究,因为学生根器不同、未来的发展也不相同,所以要以包蒙爱的教育为主,循循善诱;如果实在没办法,蒙到极点,“包”也无效了,就得尝试较为严厉的方式,例如当头棒喝。因为蒙卦已经发展到上爻,没时间了,所以要用“急救”疗法,不然马上要进入需卦了,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上九”用“击蒙”把人打醒,因为心智被蒙蔽,淤塞不通了,只有当头棒喝,完全不考虑尊严问题,这往往会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但“击蒙”一定是“包蒙”无效之后不得已而为的做法。这就是两个不同教学风格的老师。
其他学生呢?初爻是“蒙”之初,还没踏进一个教学生态的门槛,有没有机缘呢?有。初爻跟二爻的关系是阴承阳、柔承刚,初爻遇到二爻这么好的老师,只要能善用这层关系,老师会慢慢带你迈过门槛,进入学习领域;但接下来就要看学生自己的造化了。五爻在蒙卦君位,虽然是领导之位的大官,不一定有智能、有专业知识,但是他“童蒙吉”,懂得虚心求教,《彖传》也强调五爻和二爻相应与,是心心相印的,一虚一实互补,能教的地位低,想学的虽然地位高,但没有身段,当然可以学得好。
换句话说,“九二”这个包蒙的老师,下可教基层百姓,上可教帝王、元首,有很好的承乘应与关系。可是遇到三爻他就没办法了。可见“包蒙”也有限制。“六三”阴居阳位,不当位,不中不正,本身禀赋、质量就有问题,而且“再三渎”,也不是真心想学。在蒙卦一片教与学的热潮中,三爻自己的条件、心态都不对,却跟着一窝蜂凑热闹,虽然他跟二爻离得很近,可是关系不正常,阴乘阳、柔乘刚,象征欲望蒙蔽理智,与屯卦“六二”与“初九”乘刚的关系是一样的。这个关系就会造成教学上的干扰,所以三爻没办法从二爻学到任何东西。二爻面对三爻,因为关系不正常,也是徒然浪费时间。所以三爻的爻辞针对这个关系就有一个提醒——“勿用取女”。何必浪费时间!有限的教学资源应该用在其他可以发挥作用的爻,例如初爻和五爻。不然,二爻被三爻折腾半天,不仅三爻没学到,二爻自己也无法教学相长。人生资源有限,阴乘阳、柔乘刚的关系是教学上无法跨越的障碍。所以,包蒙虽然是教学主流,但是遇到“再三渎”的互动关系有问题时,还是施展不开。
那么谁能教三爻呢?“击蒙”可以。针对三爻这种顽劣之徒,爱的包容方式无法感化,只好用揍的。因为“六三”跟“上九”这种严格管理的“击蒙”居然是相应与的。这就给我们很深的启发了!看来有时候教学风格还真的要恩威并济、宽猛兼施,像三爻这种根性,只有“击蒙”有效,“包蒙”是无效的。而且“击蒙”对第五爻也有效,因为五爻与六爻是阴承阳、柔承刚的关系。可见“童蒙吉”的君位领导人还真不得了,不但愿意不耻下问,与民间的智者“九二”相应与,对他虚心求教,也愿意向不在其位、资历丰富的退休大佬上爻学习。这就说明“六五”非常尊重“上九”,也愿意接受老前辈直言直语的指导。你想想,如果“包蒙”去教“六五”这种地位尊贵的人,大概会客客气气的;可是“上九”对“六五”一点也不客气,照样严格管教,甚至直接开骂,而“六五”居然也可以谦虚接受。这样的“六五”搞不好只出现在《易经》爻辞上,地位这么高的人,还愿意听进老前辈声色俱厉的“击蒙”教导,又愿意跟从地位比自己低的“九二”学习,这样的领袖能不成功吗?因此,“六五”之所以“童蒙吉”,代表谦虚是终生学习的主要精神。作为蒙卦的君位,不管是人家“包蒙”式的,或是倚老卖老的“击蒙”式教学,都能坦然受之,当然“吉”。由此可见,一个严厉教导的“击蒙”老师,对三爻、五爻都有效。但有一个学生就很奇怪了,那就是四爻。“包”与“击”跟他之间等距离,但都没有缘分,既非承乘、也非应与;什么师资都有,但位置不对,如果不懂得调整,那么他这辈子就完了,因为乏人指导。这就是人生的机缘问题,很难强求。其实“六四”本身不见得有问题,在蒙卦六爻中,只有“六四”阴居阴位是正的;换句话说,当位且正,是一块璞玉,他有待开发的先天自性,只是位置不对、外缘太差,又不懂得移樽就教。“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包蒙”、“击蒙”不会主动照顾你或者隔空呼应你,没有好的学习机缘、又不懂得创造机缘,只好糊里糊涂被埋没。这个爻爻变为未济卦,过不了河,没办法渡彼岸,做事也不能成功。所以我们一直强调外在机缘,孟母三迁,就因为学习环境不理想。如果占卦占到蒙卦第四爻,爻变是未济,你就不能坐着等,要想办法挪一挪,不管是走向“包蒙”或“击蒙”,才有机会走出未济的环境,不然白白浪费了潜在的美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