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例:元嘉二十八年(451),宋临川招提寺释慧绍自焚。释慧绍“不知氏族”,“八岁出家,为僧要弟子”,与僧要一直至招提寺,“密有烧身之意。常雇人砍薪,积于东山石室,高数丈,中央开一龛,足容己身。还寺辞要,要苦谏不从。即于焚身之日,于东山设大众八关,并告别知识。其日合境奔波,车马人众及斋金宝者,不可称数。至初夜行道,绍自行香,行香既竟,执烛然薪,入中而坐,诵《药王本事品》”《高僧传校注》,第450页。并见《法苑珠林》卷九十六,《大正藏》第53册,第992页上。时年二十八。
第二例:宋孝建二年(455),庐山招隐寺释僧瑜自焚。僧瑜姓周,吴兴余杭人,弱冠出家,“瑜常以为结累三途,情形故也,情将尽矣,形亦且损。药王之辙,独何云远。于是屡发言誓,始契烧身”。于孝建二年“六月三日,集薪为龛,并请僧设斋,告众辞别”《高僧传校注》,第451页。并见《法苑珠林》卷九十六,《大正藏》第53册,第992页上-中:“至初夜竟便入薪翕中,合掌平坐诵药王品。”。时年四十四。
第三例:黄龙人释昙弘自焚。他“诵《无量寿》及《观经》,誓心安养。以孝建二年(455),于山上聚薪,密往积中,以火自烧。弟子追及,抱持将还,半身已烂,经月少差。后近村设会,举寺皆赴,弘于是日,复入谷烧身”同上,第456页。
第四例:刘宋蜀武担寺释僧庆,“姓陈,巴西安汉人。家世五斗米道,庆生而独悟,十三出家,止义兴寺,净修梵行,愿求见佛。先舍三指,末誓烧身,渐绝粮粒,唯服香油。到大明三年(459)二月八日,于蜀城武担寺西,对其所造净名像前,焚身供养。刺史张悦躬出临视”同上,第454页。时年二十三。天水太守裴方明,为收灰起塔。
第五例:刘宋京师竹林寺释慧益,“广陵人,少出家,随师止寿春,宋孝建中出都,息竹林寺。精勤苦行,誓欲烧身,众人闻者,或毁或赞。至大明四年(460),始就却粒,唯饵麻麦。到六年又绝麦等,但食苏油。有顷又断苏油,唯服香丸……孝武深加敬异,致问殷勤……大明七年(463)四月八日,将就焚烧,于钟山之南,置锅办油”。焚身当天,孝武帝到现场,“诸王妃后,道俗世庶,填满山谷,投衣弃宝,不可胜计”。慧益说:“微躯贱命,何足上留,天心圣慈罔已者,愿度二十人出家。”降敕即许。然后慧益诵《药王品》,火至眉,诵声尤分明,及眼乃昧。人莫不弹指称佛《高僧传校注》,第 453页。后在烧身处造药王寺《法苑珠林》卷九十六,《大正藏》第53册,第992页下。
第六例:秦州陇西释法光二十九岁出家,行头陀苦行。他“誓志烧身,乃服松膏及饮油,经于半年。至齐永明五年十二月二十日,于陇西记城寺内,集薪焚身,以满先志,火来至目,诵声犹记”《高僧传校注》,第455页。时年四十一。
第七例:“永明末(493),始丰县有比丘法存,亦烧身供养。”同上。
第八例:齐武帝时期会州人释法凝焚身。(法凝)以童子在先得度,专心持戒道德日新,月六年三斋供不断,但以坐禅为念。出禅则诵经,恒常入禅,百姓争往看,而不敢入。唯于窗中遥见,动经一月,出犹不食。大德名僧多往劝之,虽复进食渐渐微少,后年至七十。于佛像前置座而坐,初烧一指昼夜不动,火然及臂。诸人与弟子欲往扑灭。及有叫唤者,复有禁止不听者,臂然火焰弥炽,遂及身,七日七夜。时俗男女有号哭自搥者,又有顶礼赞叹者,至身尽唯一聚灰,众共理之,于上起塔。《续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册,第678页上—中。第九例:梁武帝时“沙门智泉铁钩挂体,以然(燃)千灯,一日一夜,端坐不动”《南史》卷七《本纪第七·梁武帝》,第148页。
第十例:普通七年(526),“小庄严寺有道度禅师,戒行淳直,善明摩诃衍。梁帝钦重,齐同四果禅师。每厌此身,将同毒树,若身命无常,弃尸陀林,施以鸟兽,于檀度成满,亦为善业。八万户虫,不可烧尽,非所劝也。乃稍积薪柴,渐就减食……(普通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是夜二更初竟,寺有杂色光映烛房宇,至五更中,闻山顶上火声振裂,惊走往观,见禅师合掌火中,春秋六十有六。刺史武陵王。乃遣洒扫收敛于其处。而建塔焉。”《法苑珠林》卷九十六,《大正藏》第53册,第992页下。
第十一例:姚兴执政时期,有“释法羽,冀州人,十五出家,为慧始弟子。始立行精苦,修头陀之业。羽操心勇猛,深达其道。常欲仰轨药王,烧身供养……羽誓志既重,却服香屑,以布缠体,诵舍身品竟,以火自燎。”《高僧传校注》,第449页时年四十五。
第十二例:周武成元年(559),有僧崖谦,“年逾七十心力尚强,以周武成元年六月,于益州城西路首,以布裹左右五指烧之。有问烧指可不痛耶?崖曰:痛由心起。心既无痛,指何所痛。时人同号以为‘僧崖菩萨’”《续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册,第678页下。之所以“烧手灭身,欲令信重佛法也”。烧指之后,崖谦又准备焚身,他“往造焚身所,于时道俗十余万众拥舆而哭。崖曰:‘但守菩提心,义无哭也。’便登高座为众说法”同上,第679页上。后焚身。
第十三例:会稽人释大志师事天台智者禅师,诵《法华经》,行苦行。(大志)往东都上表曰:“愿陛下兴显三宝,当然一臂于嵩岳,用报国恩。 ”帝许之,敕设大斋,七众通集。志不食三日,登大棚上,烧铁赫然用烙其臂,并令焦黑。以刀截断,肉裂骨现。又烙其骨,令焦黑已。布裹蜡灌,下火然之,光耀岩岫。于时大众见其行苦,皆痛心贯髓不安其足,而志虽加烧烙,词色不变,言笑如初。时诵法句,或叹佛德,为众说法,声声不绝。臂烧既尽,如先下棚,七日入定,加坐而卒,时年四十有三。《续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册,第682页中—下。这一例目的最为明确,以烧臂行为换取帝王对佛教的支持。三僧尼焚身原因探析
以上焚身事件,所录比丘尼有六人,比丘十三人。
考虑当时社会语境,元嘉年间,建康比丘尼参与政治事件,导致建康王园寺解散。由于刘宋僧尼数量增加,僧尼行为受社会关注程度提升,政府对僧尼管理也更为重视。元嘉十二年,颁布诏书沙汰沙门;建孝二年,大臣周朗上书要求精简僧尼;大明二年,颁布诏书沙汰沙门;大明六年,孝武帝要求“沙门致敬人主”,僧尼服从政权管理参见本书第二章第四节。并且,佛教在中国传播早期,必须争取社会信众的支持。因此,结合佛教发展原因以及政策对佛教的限制,以上发生的僧尼焚身行为,主要是僧尼出于自身理性选择的宗教殉道,目的在于争取政府对佛教的宽容政策,增强信仰者的信道之心。
僧尼殉道行为,在中国始于刘宋前,其中以焚身现象最为普遍并影响长远,作为研究者,笔者必须追问为何在多种选择中采用焚身方式案《法苑珠林》卷九十六(《大正藏》第53册,第991页中-下)录:“自外经明,菩萨舍身,非唯一二,如月光舍头,尸毗割股,或作师(狮)子象王舍牙与皮,或作鹿身禽王济厄樵人,或作大龟大鳖救人水难,或作大鱼肉山施饥拔苦,如是具列非一。”说明除焚身外,殉道行为尚有舍头、割肉布施等等。,最合理的解释是僧尼模仿《法华经·药王品》中药王菩萨以身供养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