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东晋佛教思想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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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专案研究(9)

菩提心指发无上菩提的心,发菩提心是大乘佛教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是一切诸佛的种子,是众生修持的根本,以此成就智慧解脱。《佛说转女身经》非常强调发菩提心的重要性,认为是“得离女身速成男子”最根本的法门,如佛云:“若有诸女人,欲成男子身,当发菩提心,所愿便成就。”发菩提心在转女成男上最为直接:若女人成就一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何谓为一?所谓深心求于菩提。若有女人发菩提心,则是大善人心、大丈夫心、大仙人心、非下人心、永离二乘狭劣之心、能破外道异论之心、于三世中最是胜心、能除烦恼不杂结习清净之心。若诸女人发菩提心,则更不杂女人诸结缚心,以不杂故,永离女身得成男子。《佛说转女身经》,《大正藏》第14册,第917页下。笔者认为,此“心”是与肉体相对、具有缘虑性质的意识活动。“深心”突出了“信”,是大乘佛教早期宣传的重点。

(2)持戒自律,成就善根

持戒自律有四种方法可转男身。第一种,“所谓除其慢心;离于欺诳,不作幻惑”。第二种,以“一身业清净,持身三戒;二口业清净,离口四过;三意业清净,离于嗔恚、邪见、愚痴”为内容的三法成就。第三种,以“一不恚害,二不嗔恨,三不随烦恼,四住忍辱力”为内容的四法成就。第四种,以“一不自大,二除慢,三敬尊长,四所言必实,五无嫌恨,六不粗言,七不难教,八不贪惜,九不暴恶,十不调戏”为内容的十法成就同上,第918页下-919页上。

以上四种方法,虽然论述层次不同,但表述的基本内容相似,均以持戒为重点,防止恶业,借以长养善根,“以此十善所生善根,愿离女身速成男子”,这可以说是共识[唐]菩提流志译《大宝积经》(《大正藏》第11册,第626页中):净信童女成就八法当转女身 ,“何等为八:一者不嫉,二者不悭,三者不谄,四者不嗔,五者实语,六者不恶口,七者舍离贪欲,八者离诸邪见。童女,修此八法速转女身”。这里所持的戒,指大乘菩萨戒。

(3)修证佛法

第一,“女人成就五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一乐求善法,二尊重正法,三以正法而自娱乐,四于说法者敬如师长,五如说修行。”

第二,“女人成就六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一常念佛愿成佛身,二常念法欲转法轮,三常念僧欲覆护僧,四常念戒欲满诸愿,五常念施欲舍一切诸烦恼垢,六常念天欲满天中之天一切种智。”

第三,实践佛教禅观。女人应“如实观女人身过,生厌离心”。应观色身“是四大所成”,“虚伪血肉所成不久坏灭”;肉身“是屎尿之器。不久弃捐无可贪处。此身归死。出息入息必当断故”; 身体“如厕九孔流出种种不净”,是“为不净之器。臭秽充满。粪秽涕唾不净。亦如枯井空城破村。难可爱乐”。所以“女人应当观察此身,生厌离心,修行善法”《佛说转女身经》,《大正藏》第14册,第918页下-919页中。

以上转女成男的方法重点在行上,强调选择“正法”与依“正法”修行,显现大乘佛教“六度”的重要性。

(4)护持佛教

如何护持佛教是在中国佛教早期发展过程中面对的问题,经文中对这一问题的处理是将之归于转女成男的一种方法。此时信仰者应“常念如来所言,诚实赞叹出家,能报佛恩,当发此心,愿离女有身速成男子”。 基于这种认识,“女人成就七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一于佛得不坏信,二于法得不坏信,三于僧得不坏信,四不事余天、惟奉敬佛,五不积聚悭惜、随言能行,六出言无过、恒常质直,七威仪具足。”

(5)具平等心

第一,“女人成就八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 “一不偏爱己男;二不偏爱己女;三不偏爱己夫;四不专念衣服璎珞;五不贪着华饰涂香;六不为美食因缘,犹如罗刹杀生食之;七不悋所施之物,常追忆之而生欢喜;八所行清净常怀惭愧。”

第二,“女人成就九法,得离女身速成男子”:即“所谓息九恼法:憎我所爱,已憎今憎当憎;爱我所憎,已爱今爱当爱;于我已憎今憎当憎,是名为九”。即于过去、现在、未来三分时空中,平等地看待爱憎。

(6)智慧成就

在提出十一种转女成男的方法后,经中又总结了“随所愿求皆得从意”的“修行十六法”如下:一戒清净,二心清净,三空清净,四无愿清净,五无相清净,六无作清净,七知身业如影,八知口业如响,九知意业如幻,十知缘起法,十一离二边见,十二善知因缘,十三观法如幻,十四知法如梦,十五相法如炎,十六深心寂静。《佛说转女身经》,《大正藏》第14册,第919页中。此十六法是以智慧观照诸法自性,诠释“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缘起性空”、“涅槃寂静”的道理。

以上是笔者对《佛说转女身经》提到的“转女成男”的方法较粗略的划分,有交叉和未尽之处,因其一方面有次第和侧重,而另一面,从深层次来说,任一均可摄众。通过论述如何转女身成男身,向信仰者传播戒定慧的道理,阐扬大乘佛教六度精义,这样,就为信仰者对机修持佛法大开了方便之门。

总的来说,所谓转女成男,主要指从心性上转化,基于佛性本有义,以菩提心为基础,倡导信仰者实践持戒、忍辱、精进、禅定、布施,以智慧成就,改变熏染的习气,朝向终极解脱。

4.大乘佛教转女成男的超越性别意识

《佛说转女身经》翻译时的南朝社会,正值宋文帝元嘉年间。以“阴”、“阳”为形而上基础来解释的两性关系及与之相适应的周礼所规定的男女社会行为准则,东晋以降出现变动。社会上“今俗妇女,休其蚕织之业,废其玄之务,不绩其麻,市井婆娑。舍中馈之事,修周旋之”。 妇女们“或宿于他门,或冒夜而反。游戏佛寺,观视渔畋,登高临水,出境庆吊,开车褰帏,周章城邑,杯觞路酌,弦歌行奏”。以至于“婢使吏卒,错杂如市,寻道亵谑,可憎可恶”[东晋]葛洪撰,杨明照笺注《抱朴子外篇校笺》上,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615-616页。如此可见,其时妇女行动自由,女性地位得到提升。

东汉以降,中国有男女性别变化的传言:“(汉)哀帝建平中,豫章有男子化为女子,嫁为人妇,生一子。”[晋]干宝《搜神记》,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81页。 汉惠帝元康中 ,“安丰有女子曰周世宁,年八岁,渐化为男。至十七八,而气性成。女体化而不尽,男体成而不彻,畜妻而无子”。这一时期,“京洛有一人,一身而男女二体,亦能两用人道。而性尤好淫。天下兵乱,由男女气乱而妖形作也”[晋]干宝《搜神记》,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98页。魏襄王十三年,“有女子化为丈夫。与妻,生子。京房《易传》曰:‘女子化为丈夫,兹谓阴昌,贱人为王;丈夫化为女子,兹谓阴胜阳,厥咎亡。’”同上,第72页。京房《易传》“又曰:‘ 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上文所录生理性别的转换与社会性别的重构,被引为朝代更迭的原因,成为关乎荣辱的大事,正所谓“妇人专政,国不静;母鸡雄鸣,主不荣”同上,第76页。这或与东晋末期太后摄政、外戚势力扩大及部分女性地位提升有关。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佛说转女身经》所提出的转女成男,不是指生理性别的转换,这为当时伦理观念所不容;也不是指社会性别的重构,因为绝大部分社会资源仍掌握在男性统治者手中。这里的转女成男,基于大乘佛教佛性义,是信仰者的宗教体验和实践,是善业的增长或者是对来世的期盼[西晋]竺法护译《佛说须摩提菩萨经》(《大正藏》第12册,第81页上):“(梵志女首意)寿终之后当转女身。”[梁]僧伽婆罗译《菩萨藏经》(《大正藏》第24册,第1089页下):“若有女人闻此光明聚如来名者当转女身,寿命终时无有疑乱,不更受女身。”,以智慧得到解脱。经中对男女关系的处理,不违背社会语境中男性的绝对优势,有助于缓解社会两性间相对紧张的关系,达到性别间相对平等。

笔者认为,性别的塑造,有生理与社会因素,也有个体自身原因。《佛说转女身经》中的女转男身,扩展到了所有信仰大乘佛教的女性,经中所论述的转女成男方法,不仅适用于女性,也适用于男性,体现了“发大乘者不见男女而有别异”《佛说首楞严三昧经》,《大正藏》第15册,第635页上。观点。这是平等中的差异,差异中的平等。以第一性平等为基础,指出“诸法悉如幻,但从分别生”,因为“我本为女身,而从颠倒生,今观男子身,皆空无所有,若有能知空,不应分别生”,因此要“修现前法,得离女人身”《佛说转女身经》,《大正藏》第14册,第920页下。经文强调现在、体验,将信仰者引入宗教实践。

§§§第七节 《弥勒为女身经》与女性佛教信仰

一历代目录所见《弥勒为女身经》1.后汉失译《弥勒为女身经》

《古今译经图记》记录:《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并出古旧二录及道安失译,并僧祐《三藏记》、费长房《三宝录》记于后汉录。虽不知译人,经是正经,雠校梵文允合真理,还依旧录附之后汉”[唐]释靖迈《古今译经图记》,《大正藏》第55册,第350页下。僧祐《出三藏记集》提到有《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出三藏记集》,《大正藏》第55册,第22页中。等共“八百四十六部,凡八百九十五卷,新集所得,今并有其本,悉在经藏”同上,第32页上。此录下经典“多出《四含》、《六度》、《地道》、《出曜》、《贤愚》及《譬喻生经》”《出三藏记集》,《大正藏》第55册,第21页中。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录《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历代三宝记》,《大正藏》第49册,第54页下。,是“僧祐律师《出三藏记集》撰古旧二录,及道安失源,并新集所得失译”,但“未观经卷,空阅名题”同上,第55页下。释道宣《大唐内典录》录:《弥勒为女身经》,“是僧祐律师《出三藏记》撰,古旧二录及道安失源”,“未观经卷,空阅名题”《大唐内典录》卷一,《大正藏》第55册,第226页上。释智升《开元释教录》录有《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并转引《历代三宝记》相关内容《开元释教录》卷一,《大正藏》第55册,第484页下。《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将《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列入大乘阙本中《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十二,《大正藏》第55册,第445页上。

2.西晋译《弥勒为女身经》

除后汉《弥勒为女身经》外,西晋朝竺法护也译有一卷《弥勒为女身经》。《大周刊定众经目录记载》:“《弥勒为女身经》一卷(一名《弥勒菩萨为女身经》),右西晋代竺法护译。出《长房录》。”《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一,《大正藏》第55册,第374页中。《历代三宝记》:“《弥勒菩萨为女身经》一卷(一本无菩萨字)”《历代三宝记》卷六,《大正藏》第49册,第64页中。,为“月支国沙门昙摩罗察,晋言法护”译同上,下。《古今译经图记》:“竺法护译《弥勒菩萨为女身经》一卷。”[唐]释靖迈《古今译经图记》,《大正藏》第55册,第354页上。道宣参照费长房本观点,认为竺法护译有《弥勒菩萨为女身经》一卷(一本无菩萨字)《大唐内典录》,《大正藏》第55册,第235页中。释智升与费长房观点不同,认为此西晋本《弥勒为女身经》《开元释教录》,《大正藏》第55册,第497页上。非竺法护所译,“是别生抄经,从大部出”同上,中。《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卷四,也将归于竺法护名下之《弥勒菩萨为女身经》删之,认为是别生抄经,从大部出。圆照指出“《随蓝本经》、《马王经》、《弥勒为女身经》《摩调王经》(随蓝等四经并出《六度集》)”[唐]圆照《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卷四,《大正藏》第55册,第794页中。

3.大经别抄本《弥勒为女身经》

据《开元释教录》卷十六,大经别抄本“《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出第六卷)”,“出《六度集经》”《开元释教录》卷十六,《大正藏》第55册,第653页下。此行文语气,与论及西晋本“是别生抄经,从大部出”相似。以此推论,释智升所记西晋本与大部别抄之《弥勒为女身经》均出自《六度集经》。

此外,隋朝法经编《众经目录》记载:“《弥勒为女身经》一卷(出第六卷)”, “是《六度集》抄”[隋]法经《众经目录》,《大正藏》第55册,第145页上-中。这一记录早于《开元释教录》,似为其所依据。《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五《大乘重译经目》,将《弥勒为女身经》定为“从《六度集经》出”《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五,《大正藏》第55册,第403页中。从上可知,大经别抄本《弥勒为女身经》出自《六集度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