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5月17日,在北京的纳帕溪谷别墅区里发生了一起悲剧,一个叫叮当的五岁小女孩,在自己家里,被突然倒塌的大理石壁炉砸倒,经抢救无效死亡。价值百万的别墅,200多斤的大理石壁炉怎么就会突然倒塌呢?
胶水壁炉
2009年5月17日,这一天是个礼拜天儿。上午10点左右,住在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地区的纳帕溪谷别墅区的小叮当和弟弟在客厅里玩儿。爸爸妈妈都在厨房忙着家务,突然,两口子听到客厅传来一声闷响。
听到这声音后,冲到大厅的叮当爸爸一下子傻了!原来,客厅里的壁炉居然全部从墙上脱落了,一大块横梁正好把小叮当压在了下面。父亲把碎成两块的壁炉拿开,把女儿扳过来,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后脑已经塌陷了!
大概10点20分左右到了中日友好医院,妈妈一直拽着小叮当的手,求着医生要救救她。医生把两个人叫了出去,说:这个孩子百分之九十九不行了,你要有思想准备。
虽然医生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可两口子还是不敢相信,不能接受,女儿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这么走了。叮当妈妈早已瘫倒在地上,她一直摇着女儿渐渐冰凉的小手,哀求她醒过来,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等到下午2点半的时候,小两口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心跳60、50、40、30,没了,医生打了6针强心针都没用,爸爸抱着孩子妈妈说:“孩子已经没了,她已经走了,你放手吧!”
死神残酷地夺走了五岁女孩儿小叮当的生命,随后,一纸死亡证明送到了叮当爸妈的手中,死因一栏清晰地写着四个字:颅脑损伤。
不管为什么,惨剧还是真实地发生了。当天晚上回到家,叮当爸爸一夜无眠,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出事的壁炉前。他不能睡觉,也不能思考,眼前全是女儿的身影,耳边全是女儿曾经的欢笑。
叮当的爸爸内心一片空白,整个人浑身的肌肉绷得很紧,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在壁炉前坐了一晚上。没法思考问题,没法吃东西,也睡不着,他就是搞不懂壁炉为什么会倒。
咀嚼着失去爱女的痛苦,当爹的慢慢吧嗒出另外一个滋味儿——搬进这个家已经好几年了,大理石壁炉一直好好的,它怎么就突然掉下来了呢?
这起悲剧,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有人把这起事故称为“壁炉门事件”。一个天真烂漫的生命,被瞬间夺去,令人痛心。话又说回来了,好好的壁炉,怎么就突然倒塌了?
没过多久,叮当的父亲终于看出了点儿问题,啥问题呢?那200多斤的大理石做的壁炉就粘在一层石膏板上,一个钉子、一个螺丝都没有!
一米多高的壁炉呢,本来是落地立在墙壁上的,这时已经被前来调查的警官恢复了原有的形状,这个壁炉是大理石的材质,整体的重量大概有200斤左右,其中两块已经摔碎了。经过警方和叮当的父亲多次观察发现,在壁炉脱落的墙上,没有任何金属连接的痕迹,只看到了细细的胶状物黏接的印记。
很难想象,如此沉重的壁炉,居然是直接用胶粘在墙上的。按说呢,咱们平时,就算挂个相框,还得在墙上钉个钉子呢,可这么大这么重的壁炉,愣是直接用胶粘在墙上的。
伤心过度的叮当的父亲,带着哭腔说:“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是人干的事吗?200斤的大理石,就用一点胶水,哪怕有一根螺丝呢。哪怕倒下能慢一点,我女儿往前跑一步,她不就不会被砸死了吗?活活砸死在家里,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正义的呼唤
叮当的爸爸和妈妈并非北京本地人,在这个大都市里,他们拼搏了十几年。2005年,他们倾其所有,在北京郊区买了这套带庭院的精装修别墅。谁曾想啊,就是这套精装修的房子,居然成了女儿的索命凶手。
好好的女儿转瞬间就没了。叮当的爸爸一个劲儿的自责:都怪自己没看护好女儿。可痛定思痛之后,他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这样一个用胶水黏合的壁炉,是谁施工的?又是谁监理的?如此不合规范的装修,怎么就通过了验收,还堂而皇之的销售了呢?
叮当的爸爸说:“我们要的是一个真相,这个杀人壁炉是怎么登堂入室的,又是如何顺利验收的。如果不调查清楚,就会出现第二个小叮当,第三个小叮当。”
细一琢磨叮当爸爸说的也没错。孩子死的太冤啦,你们开发商明显有责任哪,我凭啥就不能讨个说法儿?那对方又是啥态度呢?
叮当的爸爸说:“当时开发商的物业公司就知道情况,但一直在8月19日媒体报道之前,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是不理不睬,拒绝道歉,拒绝承担责任。”
也别说人家没态度。出事的第二天,物业公司派人送来了一包慰问品,啥呢?几本孩子看的童话书和衣服。叮当的爸爸讲话儿了,孩子都没了,你还扯这个。最让他愤怒的是,人家物业同时还委托了律师。那意思,去告我们吧!别的现在都免谈。您想叮当爸爸能不来气吗?
叮当的父亲一开始就想找开发商去拼命,冷静的想想他还有家庭还有父母,他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想象。是啊,拼命不是办法,毕竟还有个家呢。自从小叮当意外过世之后,叮当妈妈的情绪就一直不能平复,天天都要去看心理医生,而弟弟呢,虽然还小,可也不是一点不明白家里发生的事儿。
其实最初叮当爸爸只想弄清楚这个壁炉为什么会倒,可没想到的是,事情发生以后,别墅的开发商——北京翰宏基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肯露面。
面对这样的态度,叮当的爸爸说:这么清楚的责任,我从来没想到讨一个说法需要这么长时间,会这么难,在开发商面前,他们有钱有关系,我们是一个个体消费者,我们怎么跟他们对抗,我们不是被逼到没路可走,我们怎么对抗?
在事情发生后的三个月间,叮当爸爸几次找过开发商,但人家没有一个人出面,给他任何一个说法。这么一来他也急了,索性辞掉了自己的工作,专心打官司,为自己冤死的女儿讨个说法。也许是正义的呼唤吧,这时候,他遇上了李方平律师。这个李律师可是个人物儿,曾经给三鹿奶粉事件的受害者家属提供过法律援助。
李方平说:“他是希望体现对生命的尊重,而且只有开发商承担行政责任,比如剥夺他的资质,或者他的行为要付出自由的代价的时候,那么质量才会真正成为一个第一目标,而经济效益成为第二目标。”
李律师的加入让叮当爸爸多了一丝安慰。可即便有了李律师的加入,咱也能想象,这种官司,不是那么好打的。三个月的追问,一直没有任何说法。于是有一种力量不得不登场了。啥呢?舆论!没多久,很多媒体都开始报道了,焦点都是一个——五岁女孩被用胶水粘在墙上的壁炉砸死。
我们不妨看看万科北京公司总经理毛大庆在博客里是怎么说的:最近什么楼歪歪、楼脆脆之类的事情不绝于耳……从事为人们制造居所的产业缺钱事大还是缺德事大?!这种罪恶难道不是可以被避免的吗?当利益之名已经胜于罪恶,当名叫贪婪的黑洞可以卷走人的良善和起码的准则,普天之下真的还有多少可以依赖的东西?孩子不是死在繁忙的马路上,不是死在险恶的崇山峻岭之间,也不是死在饥荒和战争当中,却是死在温暖的沙发边,父母的眼前……这就是为他人制造梦想的人干的事情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是最大的社会责任,连这个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建筑理想,谈什么艺术理念,谈什么诚信的价值?!
这样的声音无形中鼓励了叮当的爸爸。本来他也没想事情闹这么大,可都三个月了,开发商一直都不露面,不道歉,所以,叮当爸爸愤恨到了极点。叮当的爸爸说:一个多月的时候我还在等待,现在我受不了了,我在想作为父亲我该怎么办,我肯定是去拼命,那是本性,我肯定愤怒死了,今天扳不倒你明天还会扳不倒啊。
就在全国多家媒体纷纷关注“壁炉门”事件的时候,8月19日,也就是事发后三个月零两天,一直沉默的开发商——北京翰宏基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突然有了态度。啥呢?人家在网上连续发表了三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在这封道歉信里,作为开发商老总的李威强调,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他们愿意负全责,他们理解这件事情给叮当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之后,又由于他们工作的失误、拖沓,没有在第一时间为叮当一家做好后续工作,这种错误,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痛苦,对此他们感到更加自责。甚至在第三封道歉信中,开发商郑重承诺:第一,以现有市价全额回购别墅、支付200万元赔偿金,而且,这笔赔偿金不包含在最终事故调查处理结果中,开发商将承担任何赔偿与法律责任。
单从这三份道歉信的内容上看,开发商的态度还真是言辞恳切。可有一点还是让人疑惑,你这180度的弯儿转的也太突然了吧?早干啥了?是良心发现了,还是事件调查中另有隐情呢?
生命的价钱
面对着开发商的三封道歉信,叮当的爸爸说:我是从媒体记者那里知道开发商向我道歉了,所以对我来说,开发商迄今拒不交代真相,这是个原则问题,这代表他们完全没有道歉的诚意,没有给我想要的东西。另外所谓道歉都是先给媒体,先在网络上发,就像我说的一样,对媒体鞠躬,却说是给我道歉,起码的做人礼节都说不通,这样的道歉都是表演,我不接受。
叮当爸爸心话了,女儿都走了三个月了,你们咋才想起道歉呢?咱不妨听听开发商是咋解释的。
“一定要出面安抚业主,但是开发商先别出面。先判断责任,再承担责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听了律师的想法,物业公司代表开发商对不幸的事件表达关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我们立即介入,愿意解决问题。”说话的这位,就是那个连续发表了三封道歉信的开发商老总——李威,按照他的说法,对于这起事件,他们需要稳妥理性地处理,那咋个稳妥法儿呢?就是听取了律师的意见,先不出面道歉或者表态。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先装傻。闷了三个月后,这才有了所谓的道歉信。叮当爸爸说了:少来这套!你们那点儿小心眼儿我早就看出来了,当初你们就是故意装傻,想把事儿拖黄拉倒。这会儿,一看媒体都曝光了,闹大了,所以才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威总裁又说了:“我当时表态,小孩不在了我们做不到其他的,我们会在态度上、在补偿上尽我们的全力,现在只能是精神的补偿和实际上的补偿。”
就算这态度表的挺负责任,可毕竟晚了,已经是事发三个多月以后了,所以啊,对开发商的道歉,叮当爸爸根本就没领情。而对开发商许下的200万的赔偿,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愤怒。叮当爸爸说:“你给我女儿多少钱,她愿意用自己的命跟你换吗?你去问问她,拿多少钱去换她的命,她愿意吗?”
孩子都没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这不等于拿孩子的生命做交易吗?再说了,刚出事儿的时候你干啥去了?早这样儿,至于闹到今天这地步吗?咱倒不是说叮当爸爸多高尚,可事已至此,确实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他要的是真相,唯有真相,才能告慰女儿,才能避免悲剧重演。面对叮当爸爸的责问,开发商又怎么解释呢?那个用胶粘在墙上的壁炉,怎么就通过验收了呢?
李威解释说,因为主管单位——也就是北京昌平区建委是根据设计图来验收的,当时的设计图纸是清水房,也就是毛坯房,所以只验收了房子的毛坯部分。照这个意思,只验收了毛坯的房子,应该按照毛坯房来卖,可实际呢?当时卖的就是精装房。
李总裁又说了:“是自己验收的,不是建委验收的,我们把它当作家庭装修,家庭装修是可以不报监理公司来监理的,没有强制性要求。”
您都听见了吧?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钻空子、擦边球儿呢?可这不等于就没责任了。现在的房产市场,都是以开发商申报的为主,申报清水房,按照清水的验收,申报精装修的,按照精装修的验收。作为“壁炉门”事件的开发商,是自己组织验收的,那当然要为自己附送的装修部分负责。2009年9月1日,北京市昌平区建委、昌平区公安分局和昌平区安监局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到事发现场进行了勘验,奔走了三个多月,叮当爸爸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起轰动一时的壁炉门事件,到目前还没有最终的结果。这时候,我又想起了网友写的那首歌儿《死亡的意义》。确实,任何死亡都有它独特的含义。有些是震撼激励,有些是骂名唾弃,有些是缅怀追忆,有些是教训警示。杀害叮当的凶手,真是那个所谓的壁炉吗?一个五岁的女孩儿就这么走了,她甘心吗?她招谁惹谁了?我们好意思就让她这么无辜的走吗?一个幼小生命的悄然陨落,会让那些丢失的良心重新找回来吗?
叮当,这是风中曾经美妙的铃声,也是此刻正在敲响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