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仅有的日历 潘先生在狱里无聊已极,但是做的事却也有趣,至少由现在的读者听起来觉得有趣。一件是他所做的日历,也可以说是刑历,也可以说是特别格式的日记。
老鼠 狱里老鼠非常之多,潘先生早晨一顿吃剩的干点心,总被它吃得精光。后来潘先生竟忽发奇想,每次干点总多买些,让那只老鼠“揩油”“揩油”!
狱里房间是泥地,墙角有两个洞,老鼠就由那两个洞钻进钻出。潘先生看见有两个洞,疑心他房里的老鼠有两家,彼此“分居”!
每日最难熬的时候莫如夜里,不能看书,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事情。无可如何,只得尝试静坐。但是要静坐五分钟都不容易,若强坐到十分钟,便要大不耐烦起来!这个时候,真是静极,竟能听见老鼠在泥土上走过的足声!
大研究老鼠 潘先生在极寂寞的环境中,大做其一部分生物学的研究!据他数日的静默详细的观察,知道他房里虽有两个地洞,老鼠却只一家,而且只有一个。要出洞的时候,先把一个头伸出洞外,即缩入;其次再把半身伸出来,又即缩入;其次把全身伸出来,又即缩入;其次跑前一尺,又即缩回一尺,其次跑前两尺以上,才不复缩,然后就有干点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吃进去。不过吃了一点,又不放心,又跑进洞里,停一会儿再出来,真是不惮烦!成语所谓“首鼠两端”,一点不错!所余的干点心完全被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吃得精光之后,它还要在房里周围兜一个圈子,然后回洞。从另一洞出来的时候,也有同样的举动。据潘先生实际所观察,无一次不如此,这种实验的生物学材料,倒很可供给生物学家的参考。
上老鼠的大当 老鼠这样在房里“横行无忌”,最初简直不知道房里还有一个人!有一天潘先生又忽发奇想,把写坏的稿纸塞没一个地洞,自己则立于别一个洞口,偷偷捏捏的等着。老鼠当然照例伸伸缩缩,仍旧出来。潘先生既彻底明瞭它的行径,最初一点不去惊动它,所以那个“首鼠两端”的朋友简直“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可是等它完全跑了出来,潘先生却迅雷不及掩耳的用一脚把那个洞口踏没。于是那位鼠兄弄得欲归不得!临时恐慌起来,拚命向另一个塞着稿纸的洞口瞎撞,撞了许多次数,无效。当时潘先生高兴得很,以为老鼠上了他的大当,那里知道他自己要用一脚踏住洞口,因此一步也跑不开,到了后来,脚酸得无可如何,只得走开,一走开,那个老鼠就飞箭似的,突冲直入。这样一来,老鼠仍得安然回洞,却苦了潘先生的脚!第二早起来一看,洞口的纸塞也没有了。
又一恶作剧 还有一次潘先生又与老鼠“寻开心”。他揭开房里中央地上的木盖,把盖放在木坑(坑内四周有木板围着)的旁边,拿余下者干点心屑置在坑内,还置些花生碎末在坑沿的边上。看着老鼠先到桌上寻觅食物,寻不着什么,寻到木盖口,但是到了坑口,却不肯跑下去。又回到洞里。停一会儿,又出来,直向木坑而趋,但是趋到坑口,又不肯入,只立在半边。潘先生却看得不耐烦,动一动,想把它惊入坑里,那里知道他一动,老鼠即飞跑入洞而不入坑,潘先生只得把木盖盖上去。如果那个木盖没有人开过,也许至今还有干点心屑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