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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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密斯”与帝国主义

北平大学女子学院院长刘半农氏近通知学生家属,严禁该院女生在外跳舞,并在该校张贴布告,略谓北平舞场,良莠不齐,青年学子不应涉足其间,凡该院学生有违背者,一经查出,立即开除学籍,以儆效尤等语,刘氏并禁止女生互以“密斯”(Miss)称呼,谓怪难听,应改为“姑娘”。最近又闻刘氏对此事有所声明,对跳舞则谓并不反对家庭宴会间的跳舞,对“密斯”则谓自有“姑娘”可用,何必用帝国主义者的名词。

高尚纯洁的跳舞,不但能使我们在体格方面增进健康活泼,而且能使我们获得艺术的陶冶,心灵的慰藉,跳舞在美育上的功用并不下于诗歌音乐绘画雕刻,故在原则上我以为我们不但不应反对跳舞,而且应该提倡跳舞。但是现在一般所谓“舞场”也者,在实际上多为“狂蜂浪蝶”之渊薮,刘氏为女生幸福计,禁止涉足其间,我们诚应谅其苦心。不过他说“密斯”怪难听,已觉不免主观成见,又把“密斯”与帝国主义拖在一起,更未免小题大做了。记者的愚见,并不是要拥护“密斯”,也不是要争“姑娘”是否不如“密斯”,或“密斯”是否胜于“姑娘”,但觉学院院长对学生的训育与学识方面应注意的重要问题尽多,此种不成问题的事情大可不必劳他来努力“禁止”,至因“帝国主义”而咎及“密斯”,在“密斯”固蒙不白之冤,而我们之能否抵制“帝国主义”,全视自己实力如何,和“密斯”之用否更不相干,以此相提并论,实所大惑不解。

提起帝国主义与称呼之关联,不禁想起在美国的中国人每以被呼为“支那人”(Chinaman)为大辱,其实“支那人”者,中国人也,只要中国人能争气,何辱之有?故记者常想如我之不出息,固不足道,假使我能在国际学术界替中国争得些荣誉,我第一事欲堂而皇之的宣告于全世界者,即大声狂呼“我是支那人也!”回转来想到“密斯”和“姑娘”,我以为只要能藉教育培成贤能的女子,无论“密斯”或“姑娘”,都能引起我们的敬意而不至于觉得“怪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