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苹果,菲尔决定去买自己廉价的午餐。因此他走进一家面包店,买了两分钱的面包卷和一块干酪。那虽不是一顿丰盛午餐,但加上那只苹果,这顿饭比平常要好一些。从面包店大门出来没走几歩,他碰到了受同一老板控制的另一个意大利男孩。
“你挣到了多少钱,伽卡姆?”菲尔问道,当然是用他的母言问的。
“40美分。你挣到多少?”
“1.20美元。”
“你真幸运,菲利普奥。”
“我为一位贵妇人病中的儿子演奏,她给了我50美分。”
“恐怕老板今晚又要打我。”
“他有1周没有打我了。”
“你吃过午饭了吗,菲利普奥?”
“是的,我吃了些面包、干酪和一只苹果。”
“你买了苹果?”
“没有,是一个学生给我的。那只苹果真好吃。”菲尔用快乐的语气说。“我很久没吃过苹果了。”
“我也是。你还记我们在意大利吃过的橘子吗,菲利普奥?”
“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我很快乐。”伽卡姆叹了口气说。“不挨老板的打,我可以四处乱跑,玩耍。而现在却不得不整天唱歌拉琴。有时我好累——好累呀,菲利普奥。”
“你的身体不像我这样强壮,伽卡姆。”菲尔说,有些得意看着自己结实的四肢。
“你不累吗,菲利普奥?”
“不,我经常感到累,但我并不十分在乎。我不喜欢冬季。”
“去年冬天我还以为什么时候我会被冻死的。”伽卡姆战栗着说。“你盼望过回意大利去吗,菲利普奥?”
“有时候。”
“我真希望现在就能回去。我很想去看看亲爱的妈妈和姐妹们。”
“你爸爸呢?”
“我不想去看他。”伽卡姆痛苦地说。“他把我卖给了老板。我离开的时候,妈妈哭得很凄惨,可爸爸却只是想着钱。”
菲利普奥和伽卡姆来自于卡拉布里亚区的同一个城镇。他们都是意大利农民的儿子,那里的农民抵挡不住那个老板金钱的诱惑,以不到100美元一个男孩的价格把自己儿子卖掉,使孩子们受到最悲惨的奴役。这些男孩被从他们故乡的山坡,从他们的家庭里带走,来到异国它乡,注定每天24小时中有14至16个小时要在街上奔波挣钱,而自己却只能从中得到一丁点儿利益。很多次,他们又累又饿,有时候很寒冷地走过大街时,满怀着思乡的哀愁,想起了幼年曾经走过的阳光明媚的田野;但他们现在却不得不一心扑在严酷的现实生活上。
天生欢快活泼的菲利普奥,或者叫菲尔,比其他一些伙伴更乐观地去承受悲惨的命运。但伽卡姆身体较弱,不像他那么能忍受贫困和劳累。而更加活跃的同伴菲尔会使他振作起来,和菲尔交谈之后他总会感到好一些。
当这两个孩子一起往前走的时候,一只沉重的手分别放到了他们的肩膀上,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浪费时间的吗,小坏蛋?”
他们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认出是那个老板。他个子矮小,一双黑眼睛十分凶猛,面容阴险,所以他看起来非常邪恶。他习惯时常到街上来转一转,悄悄对他年轻的学徒——如果能这样称呼他们的话——进行监视。要是他发现他们四处闲逛或者不认真工作,他们就会被狠狠教训地顿。
他的突然出现使两个男孩极为震惊,但菲尔天生就有胆量,他先是一惊,随后就恢复了镇定。而伽卡姆则不然,他很害怕,因为他知道迄今为止自己只挣了一点点钱。
“我们没有浪费时间,老板。”菲尔勇敢地抬头看着他说。
“我们会处理这事的。你们呆在一起有多久了?”
“只有5分钟。”
“你挣了多少钱,菲利普奥?”
“1.20美元。”
“好,你干得不错。你呢,伽卡姆?”
“我挣到了40美分。”
“那你一定偷了懒。”老板皱着眉头说。
“没有,先生。”那男孩颤抖着说。“我演奏了,可他们没给我多少钱。”
“这不是他的错。”菲尔大胆地为他的朋友辩护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小东西。”老板粗暴地说。“他应该挣到和你一样多的钱。”
“不,老板,我很幸运。一位善良的女士给了我50美分。”
“那不关我的事。我可不在乎你们在哪里弄到钱。但要是你们不把所有我要求的钱带回家的话,你们就要尝尝棍子的味道。”
最后这些话是对伽卡姆说的,他太明白其中的意味了。在那个简陋可怜的寄宿处,他和其他三四十人挤在一起,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一个或几个不幸的男孩,因为没能带上足够的钱回去满足那个贪婪的老板而遭到残酷的惩罚。不过这一点以后会加以说明。
“现在,你们俩个去干活吧。”老板严厉地说道。
两个男孩分了手。伽卡姆走向住宅区,而菲尔则继续朝着阿斯特证券交易所那边走去。老板走向最近的一家酒店,从他那些小学徒辛辛苦苦挣来的收入里榨取到的钱中拿出一部分去买酒喝。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菲尔来到了阿斯特证券交易所前面。他表演了好几次,但不幸的是没有碰上慷慨的听众。这段时间他只挣到10美分,是否能挣够他想要挣到的数目,看起来还值得怀疑。他穿过马路来到市政厅,感到累了,便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有两个擦鞋童已经坐在那张椅子上面。
“拉一支曲子吧,约翰尼。”一个擦鞋童说。
“你们会给我几美分钱吗?”菲尔疑惑地问,他有一个那样严厉的工头,不想白干。
“是的,我们会给你几美分钱。”
于是,菲尔拉起一支乐曲来。
“你的猴子在哪里?”一个男孩问道。
“我没有猴子。”
“如果你想要只猴子的话,这里就有一只。”提姆·瑞弗特说,把手放在同伴的肩膀上。
“他真会说大话。”菲尔笑着说。
“别吓(瞎)扯,提姆·瑞弗特。”另一个男孩说。“你比我更会变成一只猴子。嘿,约翰尼,你给你猴子的报酬不错吧?”
“把钱给我。”菲尔心里想着生意的事。
“那么再演奏一曲吧。”
菲尔照办了。他表演完后,他们就付了钱,但总共只有7美分。不过,考虑到听众的情况,他也只能指望得到这么多。
“你今天挣到了多少钱,约翰尼?”提姆·瑞弗特问。
“1美元。”菲尔说。
“1美元!我可没挣到那么多。告诉你们吧,伙伴们,我想我也要去买一把小提琴。这样我就能比擦鞋挣的钱多。”
“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小提琴家,提姆·瑞弗特。”
“难道我不会拉小提琴吗?把你的小提琴借给我,约翰尼,让我试试吧。”
菲尔摇摇头。
“把它给我吧,我不会弄坏的。”
“你会把它弄破。”
“那我赔你就是了。”
“它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是我老板的。”
“你的老板是谁?”
“是我跟着他生活的那个男人。如果小提琴被弄破了,他会打我。”
“那他是一个劳(老)恶棍,你可以把这话告诉他,加上提姆·瑞弗特的问候。但我不会弄坏的。”
可菲尔还是不敢把小提琴交到一个不会拉提琴的人手里。他知道要是小提琴有任何损伤,他就会受到处罚,他不想冒这个险。于是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退到不远的地方,提姆·瑞弗特跟了过去,因为虽然起先他并不很想拉,但现在他打定主意要拉一下小提琴。
“要是你不把它给我,我就要打败你。”他说。
“你不会得到它的。”菲尔坚定地说,因为他也能下定决心。
“那个小家伙想打架。”提姆的同伴说。“当心,提姆,他会揍扁你。”
“我永(用)一只手都能打败他。”提姆说。
他逼近我们的小主人公,菲尔的个子比他小得多,要不是这时提姆受到完全意外的阻挠,菲尔很可能被迫向强权让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