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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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各奔东西的漂泊(1)

话音刚落,他就忿忿然地转身,好像特别急迫地想要摆脱眼前的麻烦的我,好让未来看不见我的日子里,不再那么麻烦。

“等等,”我冲到他前面,死死拽住他的手,然后泣不成声地问:“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上你家,去找苗栗呗!”他轻轻甩开了我的手,像是甩开了一个早就不想要的旧包袱。

“她不是什么都比我好吗?好啊,那就让她过来,把你抱回去好了!”他没由来地朝我生气得一通大吼:“我无能!也真他娘地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啦!”他蹭蹭地朝着十里渠的山麓走去,像是吃错药的火箭,嗖嗖地乱飞。

“竺寸草!站住!”

我几乎是飞过去,嗖地一下子抓住了他甩得老高的胳膊:“不许去,不许去!听到没有!”

“得了吧,你其实很想我去,我知道你很想我去。”

“我不想你去,你不要去。”

“你撒手。”

“那你别去。”

“我叫你撒手。”

“你先答应我你不要去。”

他把胳膊使劲儿地往回拽,我扯着他的衣袖使劲儿地往回拉。“那我撒手!”他索性把把外套唰地一下脱了下来,狠狠地甩给我。

我扯着半边空空地袖子,望着他呆呆地傻了眼。

“解脱。”他揉了揉鼻子,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儿,然后又开始转身朝着十里渠走。

“混蛋,可恶的混蛋!”

我像当头挨了一记狠狠的棒喝,愤懑地扬着嗓子吼他:“你就会跟我吵!”

恍若忽然间很紧急地刹车地,风停下了匆忙的步子,他缓缓地扭过头来,然后很生气地对我说:“是啊,我只会吵,就那个苗栗不会跟你吵,我这就把那个闷葫芦给你找来,你撒气儿也好,撒娇也好,统统与老子无关了!”

他走得更急了,仿佛分秒都不想耽搁地走掉,仿佛是为着消失,再也不想让我看到。

我又想追,可是怎么迈不开步子,只好傻傻站在了被他抛得老远的身后,很大声地喊:“我!和!她!吵!架!了!”

除却忽高忽低地回响,耳畔便静得只剩风声。离十里坡底就差一步,一步之遥的另一头交界,就是十里渠。他将将收住了这关键的最后的步子,掉转头过来问我:“什么?”

风静得屏住了呼吸,我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垂着头告诉他:“我说,我和栗子吵架了,我不想回去,就是因为她回去了,可是我却和她吵架了。”他很小心地走近我,皱起的眉头,渐渐平缓了下去。“所以,”我偷偷瞟了他一眼,然后掰着拧巴的指头要求他:“你不要去找她,算我求你。”

“哦?这么说,你是真心不想我去啊?”他死死盯着我,仿佛是盯着一条将将被他捕到的漏网的鱼。

“嗯。”我丢脸地挤出一个鼻音,搞得自己酸酸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者。

“好咧!”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啪地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然后就很随意地往我身边一坐:“说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给我开心一下。”

风呼呼地去,他拍拍身边灰扑扑的一块巴掌大的地,我很不情愿地坐了过去,恍惚间,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很不像自己的自己,而此刻,正竖着中指,朝我鄙视地笑。

实话告诉你吧,真正意义的忘记,不是说当你决定忘记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不再记得,而是说当偶尔想起某人时,你却从不放在心上。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淡过忘》

天灰得很脏,我和他最终背对背地坐到了灰灰的地上,把对称的一对影子,抹得跟天一样脏。

“也就是说,你已经亲眼看到了那张身份证啦?”

寸草扭过头来很慎重地问,淡定得仿佛从未错愕。

“嗯。”脚下踩满软软的草,我望着他点头,然后就近扯下一大把纠结,高高地砸到了恍惚在咫尺的远方。

“然后呢?”他辗转滚了几圈,然后蜷着身子四仰八叉地横躺到我眼前:“总得有然后的。”

“然后……摊牌啦!”我摆摆手,向左边挪了一些,望着微微遥远的他叹一口气:“一切的幻象,就这么没有了呢。”

“呵呵呵,知道是幻想就好了,那再然后呢?”

他嗖地一下翻坐起身,一副开心得要幸灾乐祸的样子。

“然后我就跑了啊。”我气愤地瞪他,很白痴地答。

“为什么要跑呢?”

他咯咯地乐出了声,那偷偷摸摸的憨相,看着比我这白痴还要白痴。

“接受不了啊,”我说:“因为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苗栗竟然会有苗俊的身份证呢。”

“那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他猛地拍了拍大腿,然后特牛叉地告诉我:“我从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看穿她的狐狸尾巴了呢。”

“你早知道?”我望着他,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就我不知道。”

“因为你笨嘛,”他一点儿不客气地说:“你就不觉得苗栗的那眼睛,那鼻子,还有那比毛毛虫还要粗好几倍的眉毛,除了性别,那完全就是……”

“跟苗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不对?”

我默默地把话茬儿接了回来,拖着腮帮子告诉他:“其实总觉得很熟悉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苗俊的妹妹。”

“蜜豆……,你……”

天有些神秘地变换着,他神情复杂地看向我,紧蹙的眉宇间,写满说不出地古怪。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在他眉毛上轻轻刮了两下,然后悲伤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不,”他警醒似的在我脑壳上轻轻敲了两下:“有时候,你挺傻的。”

“是啊,”我平静地承认:“最后的事实,还要栗子亲口告诉我,我的却是傻得够没出息的。”

月亮低低低垂,好像近得就快挂到了树梢上,我眯着难过得瘦成细缝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一片流动的忧伤,仿佛连时间,也有流不完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