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艾莉和花生回到巡逻警车上,向镇上开去。
“我们需要让她说话。”艾莉平静地说。无论他们收集了多少证据,事实真相仍然归结于此。
“茱莉亚已经在尽力了,但是……”
“是得需要一定时间,我知道。但如果莫特的照片把一切都毁了呢?如果主流媒体认为,我们只是想把我们的小镇炒作出名的乡巴佬,那就完了。”
“别没事找事,艾莉。我的本吉说……”
车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艾莉,你在吗?”
“我不会回答,”艾莉说,“你又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那可是个责任重大的选择。有可能是州际公路上发生了十车连环相撞事故,或者是有人质被挟持的状况哦。”
又一个静电干扰的噼啪声。“头儿?茱莉亚说你在车里。如果你不回答,我会告诉大家你在八年级的时候给瑞克·斯宾菲尔德写过情书。结束。”
艾莉按下了通话键,“别逼我把你烫着鬈发的照片传出去,卡尔。”
“你在啊,谢天谢地,艾莉。现在你得到这里来。结束。”
“发生什么事了?”
“怪物们降临了,我对天发誓。”
艾莉低声咒骂了一声。她在加大油门的同时,拉响了警笛。几分钟后,她就把车开进了停车场,下了车。
到处都是记者,虽然没昨天那么多。一群新闻车堵住了警局门前的街道,一列队伍从前门蜿蜒排到了人行道上。这些人不是以前出现过的那种,不是从其他分局来的警察、私人侦探、记者或来找孩子的父母们。这个队伍,看上去就像是去参加“洛基恐怖万圣节”的观众。
她与他们擦身而过,无视他们叫嚣的声音,走进了警局。卡尔茫然而困惑地待在他的桌子旁。
厄尔坐在另一个通信值班台边。当艾莉进来后,他疲倦地笑着说:“我刚刚收到一份声明,从一个来自雷巴星球的人那里收到的。”
艾莉皱眉问道:“什么?”
“那是个来找那女孩的人。一个人——不,一个大使,来自雷巴星球。他戴着锡箔纸做的帽子,嘴唇是黑色的。”
艾莉在她的桌前坐下,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厄尔。一次一个。”
“你要跟他们谈吗?”卡尔问道。
“他们是疯子,可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厄尔走过去打开了门。他放进来的那个女人穿着一条飘逸的紫色裙子、牛仔靴,戴着一个蓝色的山羊皮头箍,手上拿着一个棒球大小的水晶球。
又是一个巫师。
艾莉笑了笑,伸手拿出钢笔。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和厄尔、花生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怪人给他们讲爱丽丝到底是谁。她最喜欢的答案是:她是重生的“安娜斯塔西娅[8]”。
当最后一个人讲完他的故事离开后,艾莉向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卡尔回答道:“莫特的照片。他的照片让这整件事看起来难以置信。尤其是,当他使用了那些‘飞行’和‘小狼女’的字眼之后。他的报道里暗示她只吃活着的昆虫,还有,会用她的脚来做手语。我听说CNN已经撤出镇上了。”
“这可非常不好。”花生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她的葡萄柚果汁。
卡尔从桌子上跳下来。他的网球鞋在硬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让她出来,”他平静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艾莉不用问就知道,卡尔是什么意思。她自己也有过同样的想法。
“茱莉亚?”花生尖声尖气地说,“但是,记者们只会关心在锡尔弗伍德街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会把她钉在十字架上的,”艾莉说着抬头看向卡尔,“一个名誉扫地的医生来治疗小狼女。”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我不知道……”艾莉说,“今天,当她听说了莫特的照片的时候,我从来没见她那么脆弱过。”
“为了爱丽丝,她会做到的。”卡尔说。
当茱莉亚还在试图制定“捕梦网应用计划”的时候,艾莉闯进了房间。每走一步,她腰上的钥匙和手铐就摇晃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身后的两条狗号叫着,嚓嚓地抓门,她把它们关在门外后,狗儿们还在不停吠着。
爱丽丝跑到植物后面,躲在了那里。
艾莉赶紧握住她的钥匙和手铐,让它们不再发出声音。“我需要和你谈谈。”她对茱莉亚说道。
茱莉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艾莉把她们这非常温存的时光打破了,“好吧。”
艾莉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说道:“我在厨房等你。”然后离开了卧室。
茱莉亚把她的纸、笔和笔记本藏了起来,“我马上回来,爱丽丝。”
爱丽丝一直躲在她的避难所里,但当茱莉亚伸手去开门的时候,她开始抽泣了。
“你难过了,”茱莉亚温柔地说,“你感到害怕,怕我不回来了,但我会回来的。”茱莉亚没有别的可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爱丽丝相信她会回来。心理学基要的真理之一就是,有时候你必须离开需要你的病人。
她溜出房间,关上了身后的门。
隔着门都可以听见,爱丽丝那低沉可怜的号叫。狗儿们在走廊里,屁股坐在地上,随着爱丽丝一起号叫。
她走下楼梯,发现艾莉在外面的门廊上。这并未让她感到奇怪。一直以来,她们这一家人的习惯都是,重要的事务或是庆典,都会在露天里举行。无论雨晴。
艾莉坐在她爸爸最喜欢的那把椅子上。她当然会坐在那把椅子上,艾莉总是从她爸爸那里得到力量,就像茱莉亚总是从她妈妈那里得到希望一样。艾莉对那把椅子的选择,意味着她心里有一件大事。
茱莉亚坐进了摇椅里。院子里吹起了一阵微风,吹得干枯的落叶翻滚着越过了草地。福尔河潺潺的歌声充斥在空中。她看着她的姐姐,“我得尽快回到她身边去。有什么事?”
艾莉看起来脸色苍白,甚至在微微发抖。
看到她那强大的姐姐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茱莉亚心里有点发慌。她倾身向前,问道:“怎么回事,艾莉?”
“记者们正在离开,他们认为关于野孩子的这整个事情,就是个骗局。到了明天,《雨谷公报》,或许还有《奥林比安报》,将是仅剩的会继续报道这件事的报纸。”
茱莉亚马上就知道这个谈话是关于什么,以及为什么艾莉看起来会这么紧张了。
“我们需要你向媒体发言。”艾莉轻轻地说着,仿佛她声音里面的温柔,可以除去她将要说出的话里面的那些让人不安的成分。
“你知道你是在叫我干什么吗?”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呢?如果这件事不再受人关注,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是谁。你也知道,等待着被遗弃的孩子的,将会是些什么。国家将会收容她,然后,不再理会她。”
“我能让她开口说话。”
“我知道。但是,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我们需要她的家人前来认领。”
茱莉亚无法否认。尽管这个抉择会让人很痛苦,但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茱莉亚和爱丽丝能获得最大的帮助。“我想,要有点进展了再告诉他们。一个成功,可以平衡以前的失败,那时候他们就不会……”
“什么?”
“相信我吧!”茱莉亚内心喊道。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茱莉亚看向了别处。她把目光投向了银色的河流,河面的影像就像一束阳光映在绿色的草地上似的。这样明亮的景象,让她回想起了照相机闪光灯的闪烁,以及那些接二连三可怕的问题。当媒体报道铺天盖地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保护到你,事实的真相尤其无力。茱莉亚的形象已经受损了,他们不会再听取她发表的任何意见。但是,他们会把她放在头版。“我想,我也不会被毁得更厉害了。”最后,她说道。带着微微的颤抖,她希望她姐姐没有注意到。
但是艾莉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一直能明察秋毫。而在成为警察后,她这种天生的观察技能只会得到加强。“我会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就在你身边。”
“谢谢。”茱莉亚告诉自己,这或许会有些不一样,当相机转动的时候,不会再那样充满着该死的孤独感。“今晚,安排一个新闻发布会吧。就……七点钟吧。”
“你会跟他们说什么?”
“我会告诉他们,关于爱丽丝,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我会向他们展示照片,揭示一些有趣的行为观察。然后,就让他们来问吧。”
“我很抱歉。”艾莉说。
茱莉亚努力笑了笑,“以前,我都挺过来了;这次,我想我也能挺过来,为了爱丽丝。”
茱莉亚能听见警察局那沸沸扬扬的喧闹声。许多记者、摄影师和摄像师待在外面,安装着他们的设备,检查着声像效果。
她和艾莉、卡尔及花生被塞进了员工餐厅,就像被塞进塑料包的热狗一样。
“你会没事的。”艾莉至少在十分钟内说了十次;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卡尔都会表示赞同。
“我在担心爱丽丝。”茱莉亚说。
“米娜就坐在她的门外,如果爱丽丝有动静的话,她会打电话的。”艾莉说,“你会没事的。”
“他们会质疑我的适合度。”
花生说:“他们会说你是个庸医。”
艾莉倒抽一口凉气,惊叫道:“花生!”
花生对茱莉亚咧嘴一笑,“我对我的孩子使用过这样的方法:逆向心理法。现在,记者们说的话,听起来就会顺耳些了。”
“难怪你的孩子们,会不停在身上穿孔。”卡尔评论道。
花生对他竖起了中指:“至少,我不会在参加聚会的时候,穿着一身‘角色扮演’的衣服。”
“我已经二十年没穿过‘角色扮演’的衣服了。”
厄尔出现在门口。他浑身上下,从他那褪了色的红色秃头,到擦得铮亮的正装皮鞋,看上去都在闪闪发光。他制服上的折痕,如同激光一样犀利。“他们在等着你了,茱莉亚。”他的脸红了,又结结巴巴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盖茨医生。”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餐厅,五个人聚集在了走廊里。
“我会先出去介绍你。”艾莉说。
茱莉亚点点头。为了爱丽丝,她想。
艾莉沿着走廊走了下去,转过了角。
为了爱丽丝。她再次给自己打气。
然后,厄尔来到她旁边,扶着她的胳膊。
她跟着他穿过走廊,拐过墙角,走进了像她以前生活中那样的闪光灯里。
人群变得疯狂,扔手榴弹一般地把问题扔了过来。
“安……静!”艾莉伸出她的双手大喊道。
人群逐渐平息。
茱莉亚感到他们的眼光都投向了她。现在,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在评判着她,寻找着她在判断力和专业技能两方面的不足之处。她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目光扫视着房间,寻找着友好的面孔。
在后排,在记者和摄影师的后面,站着本地的人们。格里姆姐妹们(还有那以骨灰形态存在着的、可怜的弗雷德),芭芭拉·库雷克,萝莉·福尔曼和她朝气蓬勃的孩子们;还有几个她高中时候的老师。
还有麦克斯。他对她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这让她有点吃惊,但那种支持的举动,平复了她的紧张。在洛杉矶,面对媒体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的,完全只有孤独。
“各位都知道,我是茱莉亚·盖茨医生。我被叫到雨谷镇来,治疗一位非常特殊的病人,我们叫她爱丽丝。我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会希望把焦点放在我的过去上。但是,我请求你们,去关注需要重视的问题。这个孩子没有名字,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来找到她的家人。”她举起一张照片,“这就是我们叫作‘爱丽丝’的那个女孩。你们可以看到,她有黑色的头发和蓝绿色的眼睛……”
“盖茨医生,你会对那些死在锡尔弗伍德街的孩子们的父母说些什么?”
一旦她被打断后,整个场面就变得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问题,像飞溅着的弹片一样扑向她。
“你是怎样在这样的罪恶中生活的……”
“你知道安柏买了一把枪吗……”
“你听过《死亡的丧钟》那首歌吗……”
“……玩过《世界末日之穴》游戏吗?”
“你测试过她对百忧解[9]是否有过敏反应吗?”
茱莉亚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还没掉下来。当这一切结束,记者们都离开去赶稿子的时候,她感到筋疲力尽了。她一个人站在讲台上,等着有人走过来。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最后,艾莉向她走来。“天哪,茱莉,这真糟糕!”看起来,她所受到的震撼,几乎跟茱莉亚感受到的相当,“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
“在此之前,你不可能知道会搞成这样。”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茱莉亚点头道:“帮我看着爱丽丝,可以吗?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艾莉点点头。
茱莉亚尽力不去同花生和卡尔发生眼神接触。他们站在桌子旁,手牵着手,两个人都脸色苍白。花生那鲜艳的粉色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茱莉亚走下台阶,走进那弥漫着薰衣草香味的寒冷的夜。在人行道上,她毫无意识地转向了左边。
“茱莉亚。”
他的声音就像夏天的暴风雨似的,一闪即逝。
她转过身来。
他站在街道的阴影里,在一块巨大的常青树树荫下,几乎看不见人。“我在沃茨急诊室上班的时候买了摩托车。有时候,一个人需要放空一下他的头脑;骑在车上,以七十五英里每小时的速度跑一下,可以做得到。”
她应该走开,甚至应该放声大笑,但她做不到。在整个雨谷镇,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真正懂得她现在的感受的人。她也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毫无来由,但她就是坚定地这么认为,“我觉得四十英里每小时的速度就可以了,我的头要小一些。”
他微笑着递给她一个头盔。
她戴上头盔,爬上摩托车,坐在他后面,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沿着阴冷的街道飞驰而去,经过了那一串停着的新闻车,和那个停满了校车的停车场。当他们转上公路后,风拽动着她的衣袖,撕扯着她的长发。穿过黑夜,沿着狭窄崎岖的公路,他们不停飞驰。她紧紧地抱着他。
当他转下公路,走上去他家的那条碎石路的时候,她并不在乎。在她的脑海里,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她爬上了这个男人的摩托车,他们到哪里才会结束。到了明天,她会质疑自己的判断,或是因此而无法判断。但是现在,伸出双手抱着他的感觉,真好。不再孤单的感觉,真好。
他把摩托车停到了车库里。
一言不发地,他们走进了房子。她坐在沙发上,麦克斯给她拿来一杯白葡萄酒,然后在他那富丽堂皇的河石壁炉里生起了火,打开了音响。飘来的音乐,是一首轻柔的爵士乐。
“你不需要这么麻烦,麦克斯。拜托,别开始点蜡烛。”
他在她身旁坐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会到楼上去的。”
“我记得,我没有请过你上去啊。”
听到这句话,她不禁笑了起来。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她的目光越过酒杯的边缘望着他。在那摇曳的烛光中,他看起来帅气得让人窒息。一个想法掠过她的脑海,引诱着她。为什么不呢?她可以跟他上楼,爬到他的大床上,跟他做爱,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然后她可以忘记。女人们总是在做着那样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
她确定他能读懂她的心思。像他那样的男人,能从一个女人的脸上,读懂每一个渴望的细节。她感到她的脸颊开始发烫,“实际上,我在想着吻你。”
他向她凑近了些,他的气息里,闻起来有淡淡的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然后呢?”
“正如我姐姐指出的那样,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类型的女人。”
他退了回去,“相信我,茱莉亚,你姐姐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女人是哪种类型。”
她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尖锐,然后,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些让她惊讶的东西。“我看错你了。”她说,更多是在对自己而不是对他说。
“你肯定凭空下了很多结论。”
她微笑起来,“职业病。我会不自觉地认为,我懂得人的心理。”
“所以,你应该是一个恋爱专家,是吧?”
她感伤地笑了,“算不上。”
“让我猜猜:你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一个多愁善感的浪漫主义者。”
“现在,是谁在妄下结论?”
“我错了吗?”
她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有多么浪漫,但是,我只知道一种去爱的方式。”
“那是怎样的呢?”听他的声音,似乎是懂得了些什么。
“全方位的。”
他整个额头都皱了起来,“那很危险。”
“就拿攀岩来说。当你在攀岩的时候,你在拿你的生命在冒险;而当我在爱的时候,我在拿我的心去冒险。要么没有,要么全部。我敢肯定,你会觉得这听起来很蠢。”
“这听上去不蠢。”他说话的嗓音是如此温柔,让她从头到尾一阵战栗,“你对你的工作有同样的激情,我看得出来。”
“是的,”她说道。同时,她惊讶于他的观察力,“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会如此辛苦。”
他们互相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麦克斯似乎在她的眼睛里寻找着什么东西,或是看到了什么他不懂的东西。最后,他说道:“当我在沃茨上班的时候,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遇到黑帮火并的伤者。一个又一个流着血、垂死的孩子。开始几个的时候,我会待到下班时间过了很久以后,跟他们的兄弟姐妹们聊聊,试图让他们明白,如果他们不改变的话,他们的生活将会呈现成什么样子。在第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我不会再跟他们说那些,也不会整晚待在他们旁边。我无法拯救他们所有人。”他们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她觉得,她好像正在陷入他眼睛里那无尽的天空里,“在美好的日子里,我懂这个。然而,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实际上,今年都不算是个好年。”
“明天会更好。”他向她伸手,把她眼前的一小缕头发拨开。
这时,几乎毫不费力,她就可以吻他,只需要向他稍稍靠近一点点。“你很擅长这个。”她颤抖着说道,一边往后缩去。
“什么?”
“勾引女人。”
“我没有勾引你啊。”
但你就是勾引了。她在心里说道。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她需要在他们之间保持点距离,“谢谢你做的这一切,麦克斯。今晚,你真的是救了我。但是,我需要回到爱丽丝身边去了,我不能离开得太久。”
慢慢地,他站了起来,送她到了门边。一言不发地,他带她到了车库。他们上了摩托车,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