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轻喘道:“这些年……你为娇娇做的事情,本宫都看在眼里。所以……本宫愿意再相信你一次。”说完,刘嫖顿了顿道:“可是……如果你再次辜负本宫的信任,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彻轻轻勾唇:“姑姑,朕保证不会了,请你放心。”
刘嫖闭上眸道:“有你这句话……本宫也不多说了。只希望……本宫去后,你真的能够好好的对待阿娇。”刘嫖说完,顿了顿道:“本宫去后……就将本宫葬在父皇的灞陵里吧,本宫就去陪陪母后好了。”
刘彻不言,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刘嫖的手,刘嫖微叹:“彻儿,本宫也无所求了,只希望自己的后辈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刘彻点头:“姑姑安心。”
“好,好……本宫倦了,你出去吧。”
刘彻为刘嫖捻好被角:“姑姑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
刘嫖闭着眼睛轻轻点头,刘彻为她带好门出去。有了刘彻的保证,刘漂仿佛真的放下了一桩心事,却感觉自己又有了些精神。
她忆起自己追逐的一生,突然觉得寂寞。她追求了半辈子的权利,结果使得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婚姻不幸。人到晚年,都会回忆往生,她却发现她的一生竟没有什么好忆起的。
罢了啊,如今娇娇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她再想操心也没有精力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刘嫖去的那天,天气很晴朗,暖暖的冬阳照在人身上,可阿娇却觉得无端的寒冷,再到刘嫖的房间里一看,她已经安祥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办完了刘嫖的葬礼,刘彻怕阿娇伤心,便带阿娇回了宫里。
因为刘嫖的死,阿娇几日来都心情不好,已致于又生了一场病。阿娇的身子因为生刘霜,已经受到了重创,这次只是一个小小风寒,便又是一场大病。
等病好了,已经又到了夏季。一次大病后,阿娇又瘦了许多,可刘彻却越发的惊心。他害怕,在他的不经意间,他的阿娇会不会也像姑姑那样,就这么离开了。
“娘亲,今天师傅教了我女红。你看,这是我绣的哦。”刘霜下学归来,亲昵的卧在阿娇的怀里,展示自己一下午来学习的成果。
阿娇笑看着刘霜绣成的小鸟图,抿唇道::“霜儿真棒啊,娘亲当年也绣不出来呀。”
刘霜弯弯眸子,那样子煞是可爱,她有模有样的说:“父皇也是这样说的哦,不过父皇说娘亲的绣工和霜儿不相上下。”都是一样的……拿不出手啊。
阿娇抿唇:“当然啦,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
刘霜理所当然的点头:“所以霜儿的琴艺也和娘亲一样棒。”
说来也是怪,刘霜在女红和琴艺方面确实是继承了阿娇,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天赋。可是有刘彻宠着,谁又敢说她的半点不是呢?
同样下学回来的刘睿正巧听到刘霜的话,扑嗤一声笑道:“这天下,恐怕也只有我和父皇能够真正有耐心的听你弹完整曲吧。”
刘霜怒视着扑进刘睿的怀里,酹起小手捶他道:“臭哥哥,坏哥哥。”
已是十二岁年纪的刘睿弯腰将刘霜抱在怀里,宠溺道:“霜儿今天又偷吃了吧,好像又重了许多,可不能再吃了,小心以后变成小胖妞,嫁不出去哦。”
刘霜轻轻咬住刘睿的耳朵,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然后嘟唇道:“才不会呢,锦哥哥会要我。”
刘睿抱着她坐到阿娇身边,捏捏她肉嘟嘟的小鼻子道:“不害臊哦,桑锦才不会要你这个小胖妞呢。”
桑锦是桑弘羊和窦婉的第三个儿子,比刘霜大三岁。阿娇之前养病其间,窦婉经常带着三子过来看阿娇。后来几个孩子大了,刘霜却偏偏就喜欢上了桑锦。
对于女儿的喜欢,阿娇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之间的喜欢,长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就一直喜欢下去。然而,阿娇却忘了,刘霜是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所有特点,当然也就继承了她对感情的死心眼。
刘彻就在这时进来,见妻儿三人都在这里,微微勾唇,这样的场景,或许也是他想要的吧。
“父皇,哥哥总是欺负霜儿。”刘霜扁着小嘴看向刘彻。
刘彻刮刮她的鼻子,将她抱起来道:“他怎么欺负你了?”
“哥哥说霜儿以后没人要。”
刘彻挑眉:“谁敢不要朕的小公主!”
“就是。”
刘彻勾唇,小刘霜同幼时的阿娇一样,有着很强大的优越感。刘彻在阿娇身边坐下,阿娇为他倒了一盏茶,刘彻问道:“睿儿,今日朝堂上,胡太傅提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刘睿思索片刻,将自己的观点一一述予刘彻听。刘彻听完,满意的点头道:“看来东方朔也没有白教你啊,明日起,待朕早朝下后,你便到宣室殿来。”
刘睿的眸子一闪,点头道:“诺。”
晚上晚膳后,阿娇睡不着,便独自一人来到殿后的小花园内,感受着有些寒意的晚风。突然肩上一暖,刘彻将一件薄披肩披在阿娇的身上,从背后揽住她,带着轻轻的责备道:“穿得这么单薄,还想惹风寒么?”
阿娇向后,轻轻的靠在刘彻的身上问道:“你是准备让睿儿接触朝政了?”
刘彻揽紧她:“就在为这个操心?睿儿也不小了,是该让他多接触了,不能只会纸上谈兵啊。事实证明,睿儿很不错的,你也看到他的表现了。”
阿娇勾唇:“那是自然了,他可是我的儿子呀。”
刘彻自侧面吻上阿娇的唇,轻尝之后笑道:“霜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们一样的自我优越感十足啊。”
阿娇面向着刘彻,轻捶他的胸膛道:“他们也是你的儿女。”
刘彻大笑,抱着阿娇。他看着阿娇单薄的身子,顿了顿后道:“娇娇,我再立你为后吧。”
阿娇一愣,稍稍抬头,看着刘彻同样在看着她的眼睛,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时隔十几年,他终于将后悔说出口了吗?“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
刘彻抱紧身前的阿娇,轻轻的磨磨她的耳鬓道:“因为我们都老了啊,朕便在想,等我们都百年之后了,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啊。”帝王死后,妃子是要葬在妃园的,只有皇后才可以同帝王同墓。
阿娇轻轻的抚上他两鬓间的白发,轻轻勾唇,儿女们已经长大了,他们真的已经老了啊。
刘彻攥住阿娇的手贴在脸上道:“娇娇,我们之前辗转了这么多年,终于归于平静。你当年的话我还记得,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实现。这些年宫里已经停止选秀了,这便是我向你的保证。自那年李姬的事情后,我突然发现,如果还留着她们在宫里,总还是有我不能防备到的。而我……不敢再冒险了。”
阿娇静静的听着,看着刘彻专注的目光,慢慢勾唇:“好,我答应你。”然后踮起角尖,轻轻的吻上刘彻的唇。
刘彻一顿,然后搂住阿娇,加深这个浅吻,霸道而又绵长。
第二天,刘彻当朝宣布,立皇长子刘睿为太子,封次子刘据为河间王,王夫人所生三皇子刘闳为齐王,李姬所生的四皇子刘旦为燕王,李妍所生五皇子刘胥为昌邑王,被封王的皇子可以带自己的生母即刻前往封地上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封太子生母为皇后,于元狩五年尾举行封后大典。
刘彻的圣旨颁下,引起满朝的争议,首先是提前封王,并将后妃也遣去了封地。这另一种说法就意味着,皇帝为了皇后变相的废除了后宫。就连阿娇对于刘彻的举动也感到诧异。
刘彻看着怀里单薄的阿娇,静静的开口道:“朕不能防着她们对你的伤害,那么就完全杜绝吧。将他们提前遣往封地,让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
阿娇愣愣的看着他,咬着下唇问:“只是这些么?”
刘彻勾唇:“娇娇曾经说过,只要我无妃,便心甘情愿的嫁我为妻。显然,我已经错过了,可是……如今再补上也不迟啊。卫子夫已故,诸邑明年也该嫁人了,李妍会随着刘胥去封地。至于其他嫔妃,她们入宫也有余载,我不可能将她们全送出宫去了此残生,不过将未央宫作为她们后半辈子安身立命之地,也算给她们一个交待。太子现有十二周岁,纳纪也左不过这两年,有他纳秀女妃妾,想来我从此不再纳妃也是行的。所以……从今往后,你将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之间再无他人。”
听着刘彻的这番话,阿娇只觉得是她听错了。前世,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是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可当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不敢相信!梦境与现实正混淆着她的神思,她双手紧紧地攥住,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以这种疼痛来震醒自己:她不是早已下定决心,彻底斩断了前世今生让她痛苦的这段情?那就应该心如止水,再也不要有任何奢望!
但是,刘彻所说的话又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一字一字不停地响彻她耳,就像数以万只小飞虫在耳畔扑腾着翅膀,发出嗡嗡的鸣响声,让她怎么摒弃意识听力,也清清楚楚的将他的每一句话一个字深深映入脑海,刻入心底。
……你将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之间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