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军营驻扎便是营帐,丰盛笑我,那只有在外行军打仗才是。回得兵营,是整齐而紧凑的营房。原本空阔的校场,因大军的归来而热闹,马蹄声、脚步声、铠甲声,合奏着一支雄浑高昂的凯旋曲。
我坐在李碏的营房内,听着外面的欢呼,微笑。军营里,充斥着男人的粗旷,简单却畅快淋漓。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碏,偶尔也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我的夫君,是万人敬仰的大元帅呢。
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我好奇地站到窗边,空阔的校场,沙场雄狮们划出齐整的队形,肃立,远远临时搭建的平台上,正是李碏,沉稳、浑厚的声音逆风传来。
“各位辛苦了,此次出征,一战而胜,此皆尔等之功,请受我李碏一拜!”李碏的身影长长一揖到底。
我的眼角有点湿润。
一位将士手执圆盘走出来,在李碏面前跪下,圆盘高举过顶,上面应该是酒杯之类。李碏起身,拿起一杯,双手高举:“这第一杯酒,感谢列祖和上苍,佑我国土,兴我家邦。”他将酒用力抛向空中。
“第二杯酒,祭奠阵亡将士,九泉之下,万古流芳,后人会铭记,是好儿郎热血筑就国土平安昌盛!”他缓缓地将酒洒在地上。
“这第三杯酒,庆祝大军凯旋!不管何营,今日大家尽可开怀畅饮!”杯酒一饮而尽。众将士欢呼,个个喜笑颜开!
素闻李碏治军一向严格,饮酒乃军中一大忌,不过看来这条军纪并不死板,李碏用得恰到好处。刚才丰盛告诉过我,集合过后会有短暂的小憩,休整之后,便是庆功宴。
五万人?十人一席,那不是要近五千席?我不禁乍舌。
大军解散,队形虽散但是场面并不混乱,望见李碏的目光似乎放向这里,我不好意思的关上窗户,回房端坐。
有点懊恼,今日,好像并不该来。无所适从不说,就刚才差点摔得那一跤,也足够我尴尬脸红。
是不是也给李碏在众将士面前丢脸了?他会不会恼我?况且,李碏一向以江山为重,我这样一来,会不会让人觉得他儿女情长,损了他的威名?
响起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我有点紧张的站起来,心惶惶然有跳出的冲动。
抬眼,果然是李碏,我微微红了脸:“夫君大人。”
李碏轻轻关上门,我心跳加速,低下头,感觉他高大的身形站在我面前。
“马车颠簸几十里,可劳累?”他低声问我。
我缓缓摇了摇头。
又是沉默,我轻咬下唇,觉得有点尴尬,有点委屈,和后悔。
李碏转身从我身边走过,压力的顿然消失让我稍松一口气。
“喝杯茶吧。”他将茶杯递与我。
“谢夫君大人。”我慌忙接过,指尖触,有一丝的慌乱,茶水溢,滚烫,我下意识的抽手,眼看茶杯落地,李碏眼疾手快,食指中指一伸,稳稳夹住。
“对不起。”我有点心疼得看着他的手,整杯尽翻,一定很疼吧。
他将茶杯置于桌上,拉过我的手,食指前端一片殷红:“是我不好,水太烫。”他掏出一个小瓷瓶,我一讶,“绿风!”是赵睿上次救我所用的药。
他的指节微微一僵:“你如何得知?”
我一愣,心内犹豫权衡:“上次偶尔结识御道街赵府的晴川姑娘,她曾经给我用过。”也不算,撒谎吧。
李碏哦了一声,帮我涂药,随即又看着我:“你何时受伤的?”
我微笑,现在问,好像太晚了一些呢:“已经全好了。”看他眉头微皱,急忙补充:“就是桃园游那次的脚伤。”别以为是丰盛没将我照顾好啊。
他握着我的手,专心致志的看一眼:“下次要小心。腿上的疤可曾褪了?”
那么大一个伤口,总是会留点痕迹的吧,他可是觉得丑陋?我下意识的侧身,将受伤的腿转到外侧:“不要紧,一点点,以后会好的。”身上还有不少细碎的伤疤,想起那日,就让我浑身难过,恶心。
李碏蹲身,一手握住我的脚踝,一手掀起我的裙摆,我脸一红:“不要!”
“碏!”门忽然打开,是赵睿冷然又英俊的脸,看到房内略显暧昧的情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别过目光:“诸将拜别回营了,你可要见他们?”
“知道了,”李碏仿佛不在意,细细的看了一眼我的伤疤,仿佛看待一个平常的伤员一样坦然:“我马上来。”
我倒是颇不习惯,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这样的场景,虽比当日衣不蔽体的看见赵睿要好得多,但是因着李碏的关系,却更加觉得尴尬。
赵睿用余光看了我一眼,转身关门离去。
李碏起身:“不要紧。过两日我让太医给你调点药,伤疤可尽去。”
尽去?“你,可是介意?”是不是太丑了?愈是肌如凝脂,那疤痕愈显狰狞。
“介意?”他一愣,随即微笑:“我以为你是女孩子家,会介意。”
我的心一松。
“你等我,我去去就来。”李碏出去不久,丰盛便敲门进来:“夫人,主子让我来陪陪你!”
我看他一脸豪爽开怀的笑容:“你还是适合军营的。”
丰盛嘿嘿笑。
“马上是不是庆功宴啊?五万将士,岂不是要几千席?”我问出心中疑团。
“没那么多!非南营常驻守兵的话,马上会由诸将领各自带领回驻守地,再自行论功行赏。今日也就几百席。”
原来是这样。“今日天色已晚,庆功宴后再进宫,岂不是来不及了?”
丰盛挠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要问主子的安排了。可能会明早进宫吧!”
要,留宿军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