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索因卡
沃尔·索因卡,1934年生于尼日利亚西部阿比奥库塔城(意为“大石下的城市”)附近的农村。父母是土著的约鲁巴族人,都信奉基督教,父亲是当地英国圣公会教会小学的校长,母亲是有社会地位的商业妇女。他就生长于这样一个富于西方文化氛围的家庭里。古城阿比奥库塔盛行由传统祭祀仪礼演化而来的民间歌舞表演,在家乡度过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索因卡深受这种传统文化的熏陶,幼时就对戏剧演出萌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样的生活经历孕育了他日后那种独特的熔西方戏剧艺术和非洲传统艺术于一炉的戏剧风格。
1952年,他18岁时前往尼日利亚中心城市伊巴丹求学。在伊巴丹大学学习期间,曾在颇有影响的《黑俄耳甫斯》杂志上发表了一些热情的诗歌,从此开始文学生涯。1954年,他争取到奖学金,赴英国利兹大学研读英国语言文学,曾求教于当时著名文学评论家G·W·奈特。当时利兹大学的学生戏剧活动丰富多彩,经常演出欧洲古典名剧和现代剧目,有时也演出一些自编自导的习作。如此浓郁的戏剧氛围与他早年戏剧的兴趣产生了沟通与共鸣,使之在初入文学研究领域时,最先踏入戏剧艺术的高雅殿堂。于是他潜心研读各种有关西方不同流派戏剧艺术的书和西方各种文艺思潮的作品。因此,他以优异成绩于1957年毕业于利兹大学后,很快就进入伦敦皇家宫廷剧院,开始了戏剧实践。他先后担任过校对员、剧本编审、编剧等职。
五六十年代,伦敦皇家宫廷剧院是英国戏剧活动的中心,许多剧坛泰斗都是从这里起步并崭露头角的,例如约翰·奥斯本、阿诺德·威斯克、塞缪尔·贝克特(1906~1989)等。皇家剧院的工作使他有机会广泛接触英美及欧洲各国的现代戏剧,提高了戏剧修养,拓宽了戏剧艺术的视野,并得以留心观摩许多名剧的编导过程和舞台美术设计的情况,使他有机会直接参与具体的演出和编导实践。
1959年,索因卡进行了自己作品的首次专场演出,剧目是处女作《新发明》。这出独幕剧以极其荒诞的情节,讽刺了南非白人政权的种族主义政策。南非偶然遭到一枚误射的美国导弹的袭击,因此黑人都失去了体内的黑色素,肤色全白。南非当权者惊恐不安,勒令科学家火速研究出鉴别人们种族身份的有效办法,以便重新将黑、白不同种族的人隔离开来。内容亦庄亦谐,令人啼笑皆非。50年代末,他于英国工作期间创作的剧本还有《沼泽地居民》(1958)、《雄狮与宝石》(1959)等。前者描写尼日利亚独立前沿海沼泽地一带的农村生活。由于殖民统治,城市畸形发展,农业经济受到严重冲击。农村青年一批批逃离故土,流入城市谋生,结果农村更加凋敝、农民身受数重盘剥,还要同自然灾害进行无望的斗争。青年农民在面对天灾人祸,无以为生之际,只好离开沼泽地的故乡,向金钱主宰下的罪恶之窟——使人性殆尽、骨肉相残的城市走去。剧本流露出一种悲观色彩。后者的女主人公希迪是村中最漂亮的姑娘,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间,她宁肯选择精于世故的老村长,也不肯答应满嘴时髦名词的青年教师。它借此入木三分地讽刺了殖民主义奴化教育下的知识分子崇洋媚外的现象。
1960年,他从伦敦回到阔别多年、现已获得独立的祖国尼日利亚。他不辞辛苦地深入各地采风,在搜集整理民间艺术传统的基础上,致力于将西方戏剧艺术同约鲁巴等西非土著民族的音乐、舞蹈、戏剧结合起来,力图创造出一种既有20世纪时代精神、又不失尼日利亚乡土气息与民族风格的新型戏剧。《森林之舞》即是这种探索的最初尝试。这个剧本是他为了庆祝1960年10月1日尼日利亚民族独立日而创作的,并在独立庆典活动期间由他亲自创办的伊巴丹大学剧团公演,获得很大成功,引起热烈反响。
这个两幕剧剧情围绕人类为庆祝民族团聚而举行的宴会(象征尼日利亚民族独立大会)展开。人们为了欢庆民族大团结的喜庆日子,请求森林之王准许他们死去的祖先,作为“民族杰出的象征”来参加盛会,不料想与会者竟是些不受欢迎的人。作者企图告诉人们,历史并不伟大,也没有过什么黄金时代,只有正视现实,面向未来,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剧本体现了作者对于民族命运的深刻思考。
60年代,他的创作步入高潮,进入成熟阶段,艺术手法趋于隐晦,讽刺与寓意相结合,表现人类进步中的困惑。讽刺喜剧《热罗兄弟的考验》(1960)写一个江湖骗子利用社会上各种人的不同心理,引人上当的故事。《强种》(1963,又译《强大的种族》)批评非洲社会迄今依然存在的不人道的蛮风陋习。《孔其的收获》(1965)抨击独立后的寡头专政现象(“孔其”在约鲁巴语中指专横跋扈的铁腕人物),表现出作者对现状的不满和对未来的焦虑,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种孤独失落感。《路》(1965)则是一部寓意性极强的剧目,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评论家认为它以“诡秘称奇”。这一时期的其他剧作还有《灯火管制之前》(1965)、《枝繁叶茂的柴木》(1965)等。
60年代后期,尼日利亚发生内战,索因卡痛感战争造成的生灵涂炭,而以人道主义精神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奔走于交战双方的营垒之间,一再呼吁休战停火,结果却遭到逮捕,被军事独裁政府关押了近两年。1969年获释后,他前往邻国加纳和欧洲。著名讽刺剧《疯子和专家》(1970)反映了在非常严峻的时代主人公丧失人性和掠夺成性的主题,在美国上演后产生了世界性影响。闹剧《热罗的变形》(1973)作为《热罗兄弟的考验》一剧的续篇,仍然写了江湖骗子的主人公那种机智与狡黠。《欧里庇得斯的酒神的情侣》(1973)则隐含了以当代尼日利亚事件为模式的各种场面,表现了作者鲜明的爱憎情感。《死神和国王的马夫》(1975)探讨自我牺牲的意义,弘扬忠于理想的精神。《旺尧西歌剧》(1977)是在英国约翰·盖依(1685~1732)的名剧《乞丐的歌剧》(1728)和德国布莱希特(1898~1956)的《三分钱歌剧》(1928)的基础上写成的,主要通过对广阔的社会风貌的描写,表现伦理道德及现实意义等社会问题。
1976年,他结束6年的流亡生活,重新返回祖国。曾在伊巴丹大学、拉各斯大学、伊费大学执教或从事戏剧研究,后又任伊费大学比较文学教授。他还担任过非洲作家协会秘书长。他还受聘为英国剑桥大学、舍费尔德大学和美国耶鲁大学、康奈尔大学的客座教授。1985年,他被任命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属的戏剧学院院长。1986年,又被全美文学艺术院选聘为院士,同年摘取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为表彰他的文学业绩,尼日利亚政府授予他民族勋章,以及“联邦共和国司令”这一国家的最高荣誉称号。
索因卡是个具有多方面艺术才华的作家,其文学活动涉及了诸多体裁和各种题材。除戏剧创作为他赢得举世瞩目的声誉外,其小说、诗歌和评论也很有影响。
他的小说同其戏剧一样,往往采用象征、寓意的手法,反映现实世界和作家的理想。第一部长篇小说《解释者》(1965,中译名《痴心与浊水》)主要描写一群知识分子、工程师、新闻记者、艺术家、教师、律师等,面对尼日利亚的社会现实,在选择历史传统与现代文化两种生存方式时所表现出的困惑心境,同时也揭露了现实中的不合理现象。第二部长篇小说《暗无天日的年月》(1973)以60年代尼日利亚内战为背景,以金钱权势的罪恶和平民百姓的遭遇相对照,表达了作家的社会观点和理想。另两部自传小说是:《那人死人:狱中纪实》(1972)主要回忆了他在狱中的生活及其在狱中所形成的一些新的思想认识;《阿凯的童年》(1981)则再现了作家早年的生活,因其成熟、优秀的散文叙事技巧,而被《纽约时报书评·副刊》评为1982年12部最佳图书之一。
他的诗歌创作也颇引人注目。早在50年代初于伊巴丹大学读书时,他就曾在杂志上发表过热情的诗歌。1967年,又写出诗作《伊但纳及其他》,以表现自己在现实冲击之下的复杂情感和对某些事物的抒情式反思。《狱中纪诗》(1969)是他被拘押狱中写在草纸上,出版后深受读者欢迎的诗集,主要描写他失去自由后的遭遇与种种感受,表达了他对自由与光明的渴望之情。1972年,他在此基础上又增添了若干首诗,以《地穴之梭》为名重新结集出版。长诗《阿比比曼大神》(1976)是为欢呼莫桑比克对白人统治的罗得西亚宣战而写的颂辞。这些诗意象丰富,饱含哲理,具有一种崇高的道义上的使命感。
他的文学论著《神话、文学与非洲世界》(1975)较为全面地反映了他自己对文学与戏剧的独特认识与文艺观点。
索因卡以惊人的文学成就实践了自己的信念。他认为,非洲艺术家的作用在于“记录他所在社会的经验与道德风尚,充当他所处时代的先见的代言人”。因此,他成功地让非洲以外的人们,用非洲人的眼光看待非洲人和非洲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