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丽看了,心里一震,这个男人,果然来找她了,自从她听说周重天失踪了,她就感到周重天会来找她,一定会的,她期待着,她想用孩子要挟周重天,还要了周重天的别墅,在周重天的眼里她是个坏女人,可是,走投无路的周重天会想到她的,因为只有她这个坏女人给他留着一个窝,给她留着一份心。
她收拾了一点简单的行李,直接去机场。
这些天,范建华天天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第一个来公司。他必须让公司所有的一切照常运转,而且好要运转好。
很多关系户,看到崔总出事儿了,就开始怀疑黄浦起来,他们怕自己的钱在黄浦不保险。有的想撤资,有的想提前结束合作,有的甚至干脆说,崔总不在了,他们就没有必要和黄浦做了。范建华苦口婆心,一家一家做工作,他告诉他们,崔总没有事儿,只是眼睛有点小问题,治疗一两个疗程也就好了,公司的一切都照常。
偏偏这个时候,区里的调查组来了,领导也来视察,关于黄浦领导层要大换血的传言满天飞,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包括吴单。
他一边吃着肯德鸡早餐,一边开了办公室的门。他前脚还没有踏进办公室呢,后脚楼下的保安就进来了,保安说,昨天崔总回来了,把这把椅子送给范总坐。
范建华听了办案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看看保安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他看着椅子,左思右想,终于,想通了。
这把椅子,无论如何,崔总都不是送给他坐的,椅子现在搬来了,他接还是不接呢?崔钧毅是在问,范建华,你要不要坐这把交椅!
范建华立即上街,买了一只枕头,他找来张梅,让他把枕头带去给崔总,张梅满头雾水:“干吗给崔总送枕头,他有枕头么!”
老范笑笑,把枕头塞在她手里:“你啊!不了解崔总,他人在医院,心不在那里,睡不着啊,保安说,昨晚12点多,他还来公司了。”
张梅说:“我听说了,崔总把他的椅子送给你了。”
老范说:“这正是我要你向崔总汇报的,你不要上班了,去医院吧,向崔总汇报,他给我的椅子,我已经转交给邢小丽,请邢姐代我们送给蒋书记!”
张梅说:“你们这些男人,神神密密的,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明堂!”
老范说:“你就这么汇报吧!不过我可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见到崔总,按照我的估计,他可能已经出院了,他的眼睛也好了。”
张梅说:“这怎么可能,医生说,至少要半年三个月的,而且,移植还要更久一些!”
张梅去了没个把小时,气乎乎地回来了,他对老范说:你们的崔总眼睛已经差不多好了,他去广州出差了,好像是去广州开会,然后从广州去英国、法国考察!考察QFII。他连和我们说一声都不肯,就走了。
说着,张梅流起眼泪来。
老范笑了,开研讨会,去英国、欧洲考察!好啊!崔总好了就好了。
张梅气死了:他好了,也不早和我说?真是的。
老范拉住了她:不要哭!这些都是崔总的计谋!有人想端掉崔总的位子,这些都是崔总进行反击的策略。就在刚才,吴单来电说,他已经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崔总要他去哈尔滨出差,不通知他,就不能回来!崔总是把上面可能提升来代替他的人先支开,让上面找不着吴单啊。崔总又为什么把他的椅子给我呢?是要我看好他的椅子啊。但是,我不看,我要邢小丽把他的椅子转给蒋书记,我要蒋书记给崔总看好椅子,我们分房时给蒋书记准备的房子也装修好了,刚才,我把那套房子的钥匙也给邢小丽了,让她一起给蒋书记送去。
张梅还是不解:那他为什么要走呢?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院呢?
老范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一定还在上海,只是他不能给那些人盼着他眼睛瞎了的人以口实,他要躲起来,直到眼睛能看见了为止才能出来。上面要端掉他,只要一个理由——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崔总不能给那些人这样的理由。
张梅问:难道他在哪里,连我们也不告诉?
老范叹口气:他告诉我们了,他去广州了,然后从那里去英国和法国!
张梅声音大了起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他到底在上海还是在广州?你不是说,他可能还在上海?
老范点头:他肯定在上海,但是,他不能连累我们,他不想让这件事弄得像阴谋一样,我们不能见他,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他要治病啊。
张梅忧心忡忡地说:他为什么带曾辉玲不带我呢?他还带了小王,难道,我不如小王?
老范电话找来梅捷,让梅捷给崔钧毅的信用卡上打一年的奖金,算是预支,梅捷没提出任何疑问,就点头了,她问,崔总要看眼睛,听说要移植,这些钱哪里够呢?
老范想了想,觉得梅捷说得对,拿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给她,梅捷看纸条上这样写道:
崔总生病需要钱,请从我的工资预支两万元给崔总,让他安心治病。——范建华
他吩咐梅捷,把这张纸条拿给那些中层干部看,结果,除了管后勤的一个干部,其他14个人,申江、卢平等都签名附议范建华,梅捷整整给崔钧毅的信用卡里打进了40万!
老范对张梅说:不要打听崔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崔总出差期间,把公司的事儿管好管好再管好。
张梅气乎乎地说:那是你的事儿,不是我的事儿,他把公司交给你,又不是交给我。
老范说:这些天,我天天睡不着啊。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对什么放不下了,永远不会担惊受怕,因为我觉得我是超越了宠辱的人,功利的人,但是,现在为了崔总的事儿,我好像完全不对劲了。现在,我也更多地体会了崔总在这个位置上的身不由己啊。当初,真是不应该那么绝决要离开他,他的难处大啊,我们可以逃,他往哪里逃?公司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指望着他吃饭呢!
张梅说:你这么抬高他?
老范自言自语道:我们要让黄浦就像铁桶一样,我们要替崔总守好这份家业。
张梅根本不相信老范的解释。他觉得崔钧毅是故意躲她,会不会崔钧毅是和邢小丽一起走的呢?
晚上回家,一问,果然张姨找过崔钧毅。张梅能想象得出来,张姨和崔钧毅说了些什么,张姨那些话,她都听出茧子来了。
没问上几句,张梅就和张姨吵了起来,张梅觉得张姨不应该去找崔钧毅的,“妈!这么多年,你和宋师傅来往,我干涉过吗?你干吗就要干涉我呢?”
张姨也生气了,这段时间,为崔钧毅的事儿,她和张梅先是热战,后来是冷战,现在看来得摊牌了,“我告诉你,不是我不让你找小毅,是小毅也想和你谈,我能干涉得了小毅?再说,就因为我和老宋的事儿,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我一辈子这样了,我的女儿难道一辈子也要这样?”
张梅气得脸通红:“崔钧毅要比老宋好一百倍,我的事儿不要你管!”
“我还偏偏要管了!你是我生出来的,你怎么长大的?你怎么长这么漂亮的?你都是我给的!”
“好!都是你给的,我就还给你。”
张梅碰地关了门,她难过极了,她兴冲冲地往医院赶,崔钧毅却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希望,自从她知道自己是老宋的女儿,不是父亲的女儿那天起,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一片漆黑,她跑到广州,原想就再也不会来了,可是崔钧毅来找,张姨又病了,她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现在呢?他后悔,当初不应该回来。
她不知道崔钧毅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可她知道崔钧毅其实是需要她的,这个时候,她是应该站在崔钧毅的身边的,张姨真是不应该把崔钧毅赶跑,崔钧毅是感激张姨,尊重张姨的态度,才走的,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走呢?他走又能到哪里去呢?
她也知道崔钧毅说不要她了,就肯定是不要她了,崔钧毅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男人,一条道只要认定了就走到黑的,他现在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婆婆妈妈,走回头路的男人。
她掏出一把小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是,崔钧毅破相了,他也看不见了,崔钧毅不需要她好看,她的好看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还是障碍,她心里想,妈,这好看容貌是你给的,那我就还给你吧!
她两只手指捏着刀片,对着镜子,从眉心划了下去,小血珠一粒一粒地渗出来,形成一条线,像细的珍珠项链,慢慢地,那些项链连成了一条线,有点像窗户上的雨,她原来以为会很疼,现在才发现,竟然没有什么疼的感觉,只是有些麻,脸上有点发麻而已,然后,她又在额头上画,再然后呢?她还没有想好,她想,崔钧毅知道她破相了,就不会再躲了,他是一定要关心她这个妹妹的,他没有理由不里她,想到上次,她负伤的时候,崔钧毅天天陪着他的样子,她就觉得崔钧毅还是会回来的。
张姨在外面感觉不对劲,她先是使劲儿敲门,接着是一股恐惧感,让她发疯一样地踹起门来……
门开了,张梅站在门口。
看着张梅血淋淋的面孔,张姨差不多要昏倒了。
张梅冷静地给崔钧毅电话:“小毅哥,我也破相了!”
张姨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她抢过电话,对崔钧毅喊说:“张梅这丫头,用刀把脸划伤了,划得血淋淋的!”她的手直打哆嗦,话筒都抓不住。
张梅拿过话筒:“小毅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这样我们就平等了。”
崔钧毅在电话中吼道:“赶快去医院,然后到韩国来!”
原来崔钧毅在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