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坏婚姻,拖垮好女人
嫁得好,不如活得好
提起谢道韫的名字,你可能想到“谢家最小偏怜女”,想到“多情王谢女”,想到“萧斋谢女吟《秋赋》”。但你很可能会忽略,她还有一个显赫的身份:王羲之的儿媳妇、王凝之的老婆。
但她名留青史,不是因为谢家,也不是因为王家,只是因为她自己。她明明可以靠家世,却偏偏要拼实力,要知道,在门第制度森严的时代,家世真的可以当饭吃。
谢道韫生得好。
魏晋时,战乱频发,皇权没落,士族当权,乌衣巷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惊艳绝伦的人物。这乌衣巷,是王家和谢家的乌衣巷,是贵胄天成的风流。
谢道韫生在谢家,这注定她是幸运的。她的叔叔谢安是当朝宰相,父亲谢奕是安西将军,弟弟谢玄是车骑将军。在那个动荡不安的社会,她依然可以享受锦衣玉食,依然有机会接受教育,依然有志向追求自我。因为谢家有这样的底气和显赫,一门几代,人才辈出,从谢安、谢石,到谢玄、谢灵运,进则安邦定国,立下不世的功业;退则隐居山林,留下不朽的诗赋。
如果说出身是一个人的起点,谢道韫就生在“罗马”。投胎是门技术活,难免会招惹人们埋怨命运的不公平。其实,人生是一场没有目的的远足,起点不同,终点不同,生在罗马的人,也有需要奔赴的前路。如果你想要和前面的人竞赛,如果你的起点靠后,那你就需要拿出更多拼劲儿,比如学得更好,跑得更快。
谢道韫学得也好。
谢家的子弟那么多,为什么谢安独独最喜欢这个侄女呢?
有一年冬天,屋外飘着雪,屋里,谢安和子侄们烤火、闲聊。说说笑笑间,他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看那白雪飘飘,像什么?”谢朗立刻回答:“撒盐空中差可拟。”一旁的谢道韫听完哥哥的话,摇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一个只得其形,未得其韵;一个既得其貌,又得其神。谢安拍掌大笑,连连称赞谢道韫。她这时候只有七八岁,在文学上已经胜过许多年长者,自此,人人都知道谢家有个姑娘,才情出众。但她从不以此自得,一个闺阁娇客,书越读越多,胸怀越来越开阔。
她曾经和弟弟谢玄一起读书,谢玄毫无起色,她认真地批评道:“汝何以都不复进?为是尘务经心,天分有限?”她是有天分,又格外用心,家中的兄弟姐妹都无法企及。
有一次,谢家子弟在一起谈论《诗经》。谢安问侄女:“你觉得《诗经》里哪一句最好?”谢道韫说:“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她还是个年少春衫薄的小姑娘,眼里心里,看到的不是蒹葭苍苍,不是窈窕淑女,而是家国天下。这份雅致深远的格局,怎能不让人拍手称赞?
谢家的子弟那么多,为什么谢道韫格外出彩呢?
因为天赋加上勤奋,终能一鸣惊人。
或许有人要说,生得好、学得好有什么用?都不如嫁得好,因为婚姻才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归宿,决定她能否幸福的不是家世和才学,而是一个优质男人。真的是这样吗?
谢道韫嫁得也好。
如果东晋只能留下两个名字,除了谢安之外,便只能是王羲之了。旧时王谢,在所有的名门世家中,唯有王家足以和谢家匹配,再没有其他家族能够和他们比肩。
作为谢家最出色的姑娘,谢道韫的夫婿是谢安亲自挑选的,挑来挑去,挑中了王凝之。王凝之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第二个儿子,写得一手好书法,做过江州刺史、左将军,公子之贵,莫过于此。
可是,谢道韫并不幸福。
她生在最有名的世家,有个最有名的叔叔,还嫁了个最有名的婆家,但她没有享受到顺心如意的生活。
有一次,谢道韫回娘家,谢安问她:“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才貌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喜欢呢?”她毫不客气地回答:“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我没想到,天底下还有王凝之这样的人。
王凝之真的很差吗?当然不,但他和谢道韫是完全不同的人。她爱好辩论,他为人老实;她志趣远大,他性情平庸;她胸怀慷慨,他木讷迂腐;她喜欢辞赋,常常舞文弄墨,而他却痴迷于五斗米教,一心问道,不理俗务。
一个光芒四射的女人,被拖入一段泥潭似的婚姻,能怎么办呢?如虎落平阳,如凰鸟折翼,如池鱼离水。很多女人或许就这么继续挨着、忍着、痛着,因为她们各有情由,因为婚姻的开始和结束都牵系太多。
谢道韫也没有和离,是她压根儿没有想过,还是她想过了,但无能为力?王家和谢家世代联姻,不管利益上还是情感上,都盘根错节,不可能为了两个小辈的婚姻而伤了和气。况且她也有了儿女,或许是为了儿女们着想。
但是,你以为谢道韫就此不声不响,被糟糕的婚姻折磨着,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不,她过得比谁都好。
任凭人来人往,做自己的主角
生得好、学得好、嫁得好的女人很多,但活得好的女人并不多。
当时,张家有个貌美聪慧的姑娘叫张彤云,小有才华,嫁入顾家当媳妇,也很受称赞。她的哥哥和谢道韫的弟弟是好友,聚在一起时,都爱夸赞自家的姐妹,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大家找来济尼做评判,因为济尼常常出入王家和顾家,分别见过这两位已婚的夫人。
济尼并没有做评断,只是说了一句:“王夫人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是闺房之秀。”
一个是不输男儿的气度,一个是艳压闺阁的风姿,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谢道韫胜得毫无悬念,这哪里像是一个被婚姻拖垮的女人?她的婚姻确实糟糕,但她没有被拖垮,依然活出了自我。
她没有因为丈夫的不喜欢,就放弃自己的爱好。
魏晋时,文人最喜欢清谈,类似于现在的哲学辩论。谢道韫尤其擅长。有一天,她在屋内听小叔子王献之在与人清谈,谈到激烈处,王献之被人说得哑口无言,她立刻让仆人递了一张纸条,“欲为小郎解围”。
要知道,那时的礼教并不宽松,嫂嫂和小叔子之间是要避嫌的,已婚妇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但谢道韫不在乎,完全是一派名士洒脱的作风,她让仆人设下一道帷帘,坐在帘子后,接着王献之的观点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在场的名士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得上话,个个都心悦诚服。
她没有因为丈夫的影响,就改变自己的心气。
公元399年,浙江爆发农民起义,以孙恩为首的军队很快攻破了上虞、山阴,直逼会稽。眼看危机四伏,城内人心惶惶,作为会稽内史的王凝之,没有忙着领军作战,而是在院子里设案祈祷,盼着神仙下凡帮他赶走叛军。
谢道韫屡次劝说,甚至出言顶撞,但王凝之总是不以为然,信誓旦旦地等着天兵相救。直到起义军攻打到会稽城外,城内百姓退无可退,王凝之这才带着人马突围,可惜刚出城门就稀里糊涂地被砍了脑袋。
谢道韫和丈夫截然不同。她在满城混乱中挺身而出,镇定自若地组织人众反抗,甚至手握大刀,亲自与敌人殊死拼搏。为了保护家中弱小,她用舞文弄墨的手,砍死了几名彪形大汉。她亲眼看见儿女遇难,又沦为叛军的俘虏,当孙恩要诛杀她刚满三岁的外孙,她仍然血气方刚地抗议:“事在王门,何关他族?”
你要杀就杀我,何必为难一个外姓的小孩子呢?
谢道韫本来就才名在外,这番凛然的风骨,更让人钦佩。孙恩不仅没有杀她的外孙,还派人将他们一老一小送往乡下,安度晚年。
她没有因为丈夫的离开,就改变自己的生活。
谢道韫的晚年,是在隐居中度过的。叛乱被平息以后,她回到会稽,没有再嫁,一个人闭户不出,终日与诗书为伴。她的名声却越传越响亮,登门拜访的学子很多,她就一一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
连新任的会稽郡守也特意上门求教。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事后,这个太守感慨:“内史夫人风致高远,词理无滞,诚挚感人,一席谈论,受惠无穷。”
她没了丈夫,没了孩子,没了身份,但谁也不敢小瞧了她。谁又会小瞧她呢?她似莲,不污不染;她似菊,神清气朗;她似梅,无惧风霜;她似竹,有骨有节。她是乱世中的芝兰玉树;她是魏晋风流中的一抹亮色。
这些,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名声,都是她没有被婚姻打败的结果。
微疗愈
总有人在想:我过得不好,是遇人不淑,是婆婆太刁钻,是婚姻不幸福……是的,一段糟糕的婚姻足够扼杀一个好女人,它会像泥潭,拖着你一寸寸向下,越陷越深。但是,你过得不好,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你自己。你可以干脆地抽身而退,如果不能,你也可以及时止损,别丢掉你对生活的期望,别扼杀你对爱情的憧憬,别动摇你对自我的认知,别减少对自己的爱护。
婚姻可以名存实亡,你不能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