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祭之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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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堑 易清尘的男朋友

2008年的春节,易清尘一家在从长沙开往北京的列车上度过。2007年底,易清尘拿到了签证,订机票的时候只注意2008年2月6日的机票最便宜,却忽视了那一天是除夕。易清尘在全家人的陪同下到达了机场。爸爸把塞满了衣服和调味品的行李箱交给易清尘,说“自己招呼好自己。花钱省着点儿。”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说“那么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钱不够花了就打电话。”

“知道啦。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易清尘故作轻松的笑着跟爸妈挥挥手,转身加入了排队安检的队伍。

看着易清尘从视线里一点一点消失,赵星瑜的眼睛红了。

而就在那个拐角处,易清尘一只手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她有点累了,身体慢慢靠在了墙上。

“妈妈,这一去,你对我,不要再有亏欠。”易清尘脑袋里像LED屏一样闪过这样一行字,当句号出现在屏幕上时,易清尘的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她心里明白,读大学之后父母就开始为她的未来做打算了,易成跃建议在长沙市先给她买一套房,毕业工作后直接有地方住,生活压力会小很多。赵星瑜则觉得有这个钱买房产不如送女儿出国镀镀金,回国后找工作的起点也会高很多。他们两个人经常悄悄讨论怎么弥补易清尘寂寞的童年,希望用最实际的方式送易清尘一个最好的未来。

那是易清尘第一次坐飞机。

前几个小时还异常兴奋,后面就完全不行了。易清尘觉得自己的腿脚发胀,她在座椅上拧啊拧的,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面实在是困得不行,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等易清尘醒来,距离曼彻斯特还有六个小时的行程。易清尘有点绝望,飞机上的杂志已经被她翻了两遍了,座椅上多媒体播放的影片又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易清尘不是那种会主动找人聊聊天的人,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头顶。易清尘又低下头,盯着杂志封面发呆。

飞机开始下降的时候,易清尘觉得耳朵好疼。之前看电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可能是因为气压耳压的什么问题吧。左耳还好,但是右边耳朵越发疼得厉害。易清尘像电视上说的一样,长大了嘴巴,做咀嚼吞咽的动作。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易清尘觉得她的头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忍耐,从来都不是她拿手的事情。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手好疼,手好疼,手好疼。。。。。。。”易清尘一直默念这三个字,以自欺欺人地掩盖掉耳朵更痛的事实。

时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

随着广播里播报马上就要到曼彻斯特机场,易清尘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只漏气的气球,而自己的耳朵,就是两个漏气孔。

“噗~~~~”一股空气从脑袋里挤了出来。顿时,易清尘觉得整个世界又美好了。

易清尘望向窗外。哇,这个城市的灯火,像是漆黑夜幕上点缀的繁星。

穿好羽绒服,拿好行李。易清尘随着下飞机的人流到达出站口。中介安排的接机人员已经举着牌子等在了大门口。易清尘跑过去说:“hi,我是易清尘。”

“你好,我是李锦,你也可以叫我Lucy。”

Lucy开车送易清尘到达事先安排好的出租屋之后就离开了。易清尘一个人拖着三十公斤重的箱子爬到二楼。她的卧室位于这栋房子的二层,是四个房间中采光最好的一间。挺好,这么大的窗,会有很多阳光透进来。

房间虽然简陋,但是床、书桌、椅子、衣橱这些必备的东西都有。易清尘坐在光秃秃的床垫上,抬头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

去英国的第一年,易清尘没有带笔记本电脑。每天放学回家后,做些简单的三明治,倒一杯牛奶,然后在房间里靠着床盘腿席地而坐。看着窗外飘忽不定的云彩,用一台小型收音机听广播。一边吃,一边听音乐。

英国的天,暗得很早。看着一片一片的白云被镶了金边的晚霞替代,然后路灯亮起,晚霞也没了踪影。对面房屋亮着温暖的鹅黄色灯光。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与易清尘有关。

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易清尘就开始落泪。一滴一滴,一行一行,悄无声息。舍不得打电话,英国的通讯费本来就很高,国际长途更是贵得吓人。

易清尘与过去唯一的牵连,就是每周到CITY LIBRARY,用免费的电脑给国内的朋友发邮件。由于系统配置问题,每次去都要先设置好中文输入法。易清尘固定联络的人有三个:张瑞,上官婧,霁然。

易清尘与张瑞高中三年,做了两年的同桌,她们两个人都是个子小小的,都喜欢安妮宝贝的书,都挺憧憬爱情,学习态度都吊儿郎当,学习成绩自然也不相上下。所以那两年,她们两个人建立了很深厚的友情。易清尘与张瑞来往的电邮里,张瑞谈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初恋男友,而易清尘写的最多的就是霁然。

孤孤单单得过了两个月之后,易清尘放学后会在市中心的商场走一圈,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然后乘1路公交车回家,途经超市的时候就下车采购食品和日用品。刚开始的时候还吃不惯英国的零食,时间久了,易清尘就掌握了一身慧眼识珠的本领,可以轻易的在一整排的薯片中通过看包装袋上的图片分辨出哪种好吃哪种不好吃。并且懂得在熟食区直接买现成的肉丸,回家切个土豆洗把青菜,掰一块儿火锅底料一起炖,不消十分钟就能吃上一锅低配版的麻辣烫。

吃饱喝足之后仍旧是靠着床尾席地而坐,看窗外的天空像是随着云朵一起飘走了。心情依然会很没落。无法言说。

后来通过同学介绍,易清尘去一家健身房打工。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擦拭健身器材,收拾垃圾桶,给所有的门把手抛光,冲洗女浴室的地板。一周五天,每天三个小时,晚上七点到十点。第一次去打工是同学带她去的,一心只有新鲜感,根本没注意路途中经过了哪些地方。同学将易清尘带过去之后简单介绍了工作流程就走了。与易清尘一同当班的是个瘦瘦的男孩子,与她的工作内容基本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要负责冲洗男浴室的地板。

由于是第一次打工,易清尘显得有点笨拙,进度上落下好多,那个男孩子不到十点钟就做完走了,易清尘一直做到将近十点半才干完。回来的路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道路两旁除了几家Pizza店还在营业,其它的小店都关了。易清尘溜着路边大步地走着。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把她吓得心狂跳。路边突然窜出一只猫,看了易清尘一眼,立马扭头钻进草丛里去了。易清尘顺着小猫跑远的路线看了看,差点吓晕过去,那是好大好大一片墓地,幽暗的月光下矗立着一排一排的墓碑。易清尘想跑,但是腿像被两只无形的手用力抓住了一样,怎么也跑不快。然后易清尘定了定神,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假装镇定地小步往前走,小声念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愿您安息,早日投胎。”

连续几个晚上,从墓地经过的时候,易清尘的心情都非常忐忑。但她天生是那种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没过多久,就不再害怕了。再去打工的时候,易清尘一边走一边女王视察民情似的冲这个墓碑点个头心里说一声“Hey, how are you doing?”,冲那个墓碑俏皮地眨下眼睛。下班回来的时候,如果路上没有其他人,易清尘就偷偷抬起手,轻轻地挥两下,默默念着“Bye~Bye~”。

打了两个半月的工之后易清尘高高兴兴地去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终于有一个通道可以随时跟大中国的小伙伴们保持联系啦。大半年没登QQ,输入密码的时候小手直抖哇。易清尘在好有列表里面找到霁然,飞快地输入一行“我可以上网了,看到立即回复。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憋死我啦。”然后选择复制,赶紧找到张瑞的头像,把这句话又粘贴给张瑞。然后像饿狗掉进了汉堡坑一样,贪婪地选了十几首张学友的歌,循环播放。

通过聊QQ,易清尘得知张瑞跟初恋男友最终以分手收场。她一个人心情特别不好,想跟易清尘聊聊天还需要看时差。易清尘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好吃的薯片和巧克力寄给了张瑞。包裹里面还有一条给霁然的羊绒围巾。易清尘把霁然的电话号码给了张瑞,拜托张瑞放假回家的时候将围巾转交给霁然。

终于有一天,张瑞自己憋不住,觉得必须先跟易清尘打声招呼,就在QQ上坦白她和霁然见过之后互留了联系方式,聊天越来越频繁,霁然说就喜欢她那种个子小小的女生,让人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望。易清尘盯着电脑屏幕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一个电话甩给霁然,她也顾不上什么时差不时差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张瑞了?”

“是又怎么样?”霁然冷冷地回了一句。他特别不喜欢易清尘说话的语气。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对,就是这种质问,非要把人往死角里逼。

“这事儿跟你什么关系?”易清尘的语气让霁然情绪很差。

“怎么跟我没关系?”

“那你说,跟你什么关系?”

“行,没关系行了吧。以后你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易清尘已经愤怒地有点歇斯底里。最让她感觉颜面尽失的是她还真说不清她和霁然到底是什么关系。

霁然也被易清尘最后吼出的一句话激怒,狠狠地喊出一句“那么我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霁然啪地一声挂掉电话。易清尘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还有什么痛苦能比此刻更痛苦。多少年了,他仿佛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这种心痛的感觉太过于浓烈,眼泪从脸上滑落时,易清尘觉得肉被蛰得生疼。霁然在宿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被易清尘气得差点原地爆炸。他和张瑞真的没什么,只是会经常聊聊天,在你来我往的言语中他觉得接近张瑞也能更加了解易清尘。他说喜欢张瑞那种小个子女生,还不是因为易清尘长得跟个霍比特人一样。当然,他可以解释清楚,但倔强得不想解释。

易清尘想,霁然的QQ昵称“我蒙着脸”,高中毕业跟易清尘的同班同学好上之后就叫这个名字,出国前易清尘问他为什么叫蒙着脸,他还恬不知耻的说是因为没脸见易清尘。这才多久啊,他又看上了她的好朋友。他还蒙什么脸啊,他简直就是不要脸。

从那之后,易清尘再也没理过霁然。霁然的QQ图标再也没有亮起过。

易清尘把一切重新深藏心底,继续若无其事地上课,打工,嘴馋的时候就去KFC买一个翅桶回家抱着啃。交了几个新朋友,处得不冷不热,仅仅是可以凑在一起吃顿饭的交情。

2009年7月,几个室友毕业回国,房子空了一个多月,易清尘晚上一个人住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害怕。还好8月份的时候又搬进来三个中国留学生。其中一个就是乔御恒。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清尘并不怎么注意乔御恒。中等个头儿,五官清秀,鼻梁高挺,但是圆咕噜噜地,是个大胖子。

那个时候的易清尘处在一生中最好看的阶段。二十出头的黄金年龄,身高不足一米六,但是身材匀称,凸凹有致。每次易清尘化好妆出门,乔御恒都屁颠屁颠地在后面巴结着“你好漂亮啊。”终于有一天,乔御恒在那句“你好漂亮啊”的后面加了一句“你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易清尘在门口站住,转身说“好啊。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

乔御恒激动得语无伦次,“等你,不,等我,马上来。”

这样又何尝不好呢。霁然可以像个浪子一样随时随地招惹女生,凭什么她必须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孤家寡人。再说了,还真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至少目前看来,她跟霁然是彻底没可能了,那就赶紧把这株小苗狠狠地踩死在烂泥里。重新栽上一个小树,为自己撑起一片阴凉。

乔御恒对于易清尘来说,更像是一个照顾自己生活的好伙伴。打工的路上,有人陪了。去超市采购,袋子有人拎了。吃不完的披萨,有人清盘了。《Friends》有人一起看了。没有钱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顶着大太阳挨家挨户派发takeaway菜单,或者冒着暴风雪去养老院送牛奶。一拿到日结的薪水就买一堆食物回家大吃一顿。

后来两个人去了同一家麦当劳打工。早上六点上班,她在前台收银,他在厨房做汉堡。互相看一眼,也能心生欢喜。如果下班的途中正好下雨,两个人就躲在商店的屋檐下。乔御恒把一只耳机塞进易清尘的耳朵,然后把易清尘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保暖。烟雨迷蒙中,易清尘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不会大喜大悲,平静得让人犯困。

易清尘脾气不太好,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点闲疯。闹腾完之后她也会偷偷地后悔一阵子,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对什么感到不满。

乔御恒算是相当忍让易清尘了。她不喜欢他去做的事情,他就不做。她不希望他去的地方,他就不去。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生活和她的情绪。她看喜剧片的时候笑得前仰后伏,他也跟着哈哈笑。她看韩剧哭得稀里哗啦,他就默默递纸巾抱抱她。每次逛街的时候,易清尘摸过但是又放下的东西,乔御恒都会为她买下来。在背井离乡的异国之地,他的陪伴让她在太阳落山时不再害怕不再恐慌。她把霁然放在心中最黑暗的角落,用一个小盒子封存了他们所有的交集。她在努力学习如何爱上别人,学习与别人舒舒服服地相处,学习放过自己。

深知不会像当初爱霁然那样热切的去爱任何一个人,但她花费了很多心力让自己与乔御恒的情侣关系呈现出美满的状态。他投之以桃,她定会报之以李。易清尘很聪慧地把握着跟乔御恒交往过程中施与受、取与舍的进度。

两人上课或打工时间段不一样的时候,易清尘就在家里收拾他们的小天地。她把房间布置得非常温馨,墙上挂着蓝色星星彩灯,床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布娃娃,从小到大,妈妈没有给她买过一件玩具,打工赚钱之后,易清尘看到喜欢的娃娃就会买回来,自己给自己补了一屋子的礼物。她整理好床铺,把他们两人的衣服叠好整整齐齐地放进衣柜里。然后从床底下拿出十几双漂亮的高跟鞋,在房间里走秀一样一双一双试过去。离乔御恒回来还有一个钟左右,易清尘开始下楼在公用的厨房准备饭菜。她经常会变着法儿的做些不土不洋的料理,在印度人开的便利店买来接近中国烧饼的烤饼,炖一锅五花肉再炒一盘豆芽,等乔御恒回来两个人就坐在卧室里,一边看片子一边往饼里面塞上肉和菜,吃起升级版的“肉夹馍”。遇到什么纪念日,易清尘还会煎个牛排,不会做像样的配菜,就掂起菜刀“哐哐”地拍一盘黄瓜。

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安全和安逸。一个小小的房间,因为两个人的依偎,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交往两年后,乔御恒趁着圣诞节打折在珠宝店买了一枚50分的钻戒。易清尘心里暗想,这算是求婚吗,自己怎么一点也没有电视剧里求婚现场女主角喜极而泣的冲动?

易清尘看着那枚戒指心慌地说:“乔大人,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乔御恒笑了说,“丫头,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给我。在一起这么久了,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

“那,这不算求婚吧。”易清尘小声说。

“哎,怎么不算。肯定算啊。我先把你给定下来啊。”乔御恒看易清尘拘谨地缩着肩膀,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结婚的时间你来定,你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易清尘这才接过那枚戒指。恍恍惚惚地,感觉所有的过往都变成一把沙土,在大风里飞散了。

没过几天,易清尘跟妈妈通电话坦白自己交了个男朋友。赵星瑜可高兴啦,把乔御恒的家境问得清清楚楚的。

易清尘向妈妈汇报完乔御恒的家庭背景,也开始询问自家亲戚的近况。当问到大姨的身体状况时赵星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大姨已经没了。肝癌。走了三个月了,你离得太远我们就没跟你说。”

易清尘挂上电话半天说不出话。乔御恒出去打工还没有回来。易清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自小没有方向感的易清尘,环视房间一周,怎么也分不出个东西南北。于是,她分别朝四个方向跪下来,各磕三个头。

被妈妈寄养在舅舅家的那五年,外婆和大姨是易清尘最亲的人。易清尘很喜欢大姨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大姨总是把易清尘抱在怀里唱着一首“金瓜瓜,银瓜瓜,瓜地里面种瓜瓜”的儿歌,易清尘很乖巧地听着,轻轻摩挲大姨的发梢,总幻想着自己长大了,也要留起长发,扎这么漂亮的麻花辫。

易清尘算了一下,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妈妈四十九岁了,爸爸已经五十岁出头了。易清尘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机会能坐在一起吃着同一口锅盛出的饭,不知道,还能陪他们享受几次天伦之乐。这些年,已经逃避的够远了。虽然乔御恒再在英国待一年就有资格申请永居了,但是她易清尘没有办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是的,无力。至亲的人离开了,她什么也不能做。更可悲的是,她竟然是事情过了那么久才知道。

易清尘决定回国了,虽然她没有打算也没有勇气和父母一起生活。她只是想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领土,他们的爱都太含蓄,无法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就算她依然给不了他们传统意义上的承欢膝下,她想,至少,他们之间那些彼此羞于启齿的关怀和挂念,不再隔着七、八个小时的时差。

乔御恒回到家,看易清尘抱着被子蜷在床头,眼睛红肿。

易清尘一看乔御恒进了房间,跳起来抱住他,直接就哭了“乔御恒,我们回国吧。”

就这样,易清尘带着乔御恒一同登上了回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