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厂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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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九川其人

林九川十四岁进宫,在同一批进宫的人里年纪已经算大的了,所幸他身量娇小,扔进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里也不突兀。

刚入宫时,由于年纪太大,又拿不出钱贿赂管事儿的太监,就被分配到了惜薪司砍柴,在惜薪司没呆几天,又被调到了直殿监打扫。

林九川长的唇红齿白,身姿如玉,即便是做奴才,也是不谄不媚,进退有致,很快就在当时的老皇帝面前露了脸,被调去身边伺候,负责给皇上守夜兼倒夜壶。

这份活儿虽然看着低贱,但是却是宫中个人人争抢的位子,只要能在皇上面前多露脸,时时顺应皇上的心意,很快就能获得晋升。

林九川是个脑子活络的,很快就看准了时机,想办法让皇上把他赐给了当时还是九皇子的朱祤。

那时皇帝年迈,夺嫡之争越发激烈,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各自为政,一干朝臣纷纷站队,党同伐异,朝廷风气不正,老皇帝身体日渐衰弱,已无力把控朝局。

朱祤母亲出身低贱,以宫女身份爬上龙床,即便是生下了皇子,也只封了个昭仪。当时还是九皇子的他只有十七岁,还未能插手太多朝政,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中只是个小透明。

但是谁也想不到,只是短短四年时间,太子被指意图谋逆,贬为康王,驻地西南,永世不得入京;三皇子在赴江南赈灾的路上遭遇灾民暴动,折了一条腿,成了个跛子;五皇子镇守边关,连老皇帝驾崩之时也未被召回。

一时之间,当初风光无限的三位皇子贬的贬,伤的伤,再与储君之位无缘。

反倒是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没人看好的透明皇子朱祤进入朝局,得到了重用,负责管理户部。老皇帝驾崩时,他联合掌管京师安全的步军统领耿忠封锁京城,以雷霆手段即位。

朱祤即位后,立刻开始着手清理当初太子、三皇子、五皇子的党羽,这三位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各中势力盘根错节,党羽无数,许多朝臣都曾明里暗里地支持过他们。

朱祤性情残暴,手段残忍,曾经参与过夺嫡的大臣一个个被罢官的罢官、处死的处死,就连曾经战功卓著,权倾一时的叶将军一家也因为坚持支持太子的正统地位而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家老小都被屠戮殆尽,满朝文武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朱祤在清除异己的同时还提拔了自己的人,尤其是跟随了他四年的小太监林九川,从连品阶都没有的小林子到正一品总管公公林大人,身为一个太监却开衙建府,大字不识一个却被调至司礼监做秉笔太监,甚至还兴建东厂让他做东厂提督,使他得以参与朝政。

按理来说这一切完全不合规矩,那群文臣肯定会极力进谏,奈何当时朝局紧张,每个大臣头上都悬着一把刀,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跑去触朱祤的霉头呢,于是林九川就这样毫无阻碍地登堂入室,成了人尽皆知的“九千岁”。

傍晚林九川回到府中,屏退了一旁的下人,褪了衣服走进室内的温泉中,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里面的一切,肯定会发现林九川厚重的朝服和一圈圈白布下掩盖的胸前不正常的鼓起。

他微微闭着双眼,光洁的脊背没入水中,如墨的长发飘在水上,白皙的脸被温泉蒸腾的热气熏得绯红,水珠沿着他长长的睫毛滑落,滴在水面上,嫣红的花瓣随着水波荡漾,更衬得他肤如凝脂。

林九川虽然身居高位,府里下人丫头不计其数,但他不论是洗漱沐浴,还是休息更衣,除了束发,都是亲力亲为,不要任何人伺候,或许就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吧。

他沐浴完后拿出一条白布,一圈一圈地在胸前细细缠好,原本胸前的小笼包立刻变的一马平川,他披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袍,一条金丝秀成的锦带紧紧地环在纤细的腰肢上,微湿的头发散在肩上。

直到将衣服都穿戴妥帖了,林九川才唤了人进来打扫。

平时除了上朝和面圣,林九川的穿戴都是低调从简的,经常是一件素色长衫再加上一支简单的玉簪就了事了。

回到卧房,林一已经在门外侯着了,见林九川来,忙迎上去,将手中大氅披在他身上:“大人,夜深露重,小心着凉。”林九川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进来。

林一跟在林九川身后进了屋,不用吩咐便自觉地掌好了灯,然后安静地站在了林九川身后。

林九川坐在花梨木椅上,拿着手边的书不紧不慢地翻阅着,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着,时不时挡在眼前,他就顺手将其撩到耳后,一举一动尽显风流。

林九川看着书,突然问道:“叶邵辉怎么样了?”

林一低着头,恭顺地回答:“您离开后他就出了城,往西南方向去了。”

林九川又翻了一页:“是吗,那他现在到哪儿了?”

林一单膝跪地:“属下无能,他刚离了京,我们的人就跟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你先起来。”

“是。”

林九川平日里性格冷冷淡淡的,话也不多,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在叶邵辉的事情上多说了两句。

“说起来,这孩子倒是低调,叶将军当初风头正盛之时也不曾在京中露过脸,我如今虽说去牢里放了他,却连个正脸也未曾见得,若是日后再见,怕是也认不出来。”

他说的确实不错,叶邵辉是叶家的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和几个早早就上了战场的哥哥相比,叶邵辉反倒像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低调的让人毫无印象。林九川细细地回忆了一番,却连他的面容也回忆不起来。

“不过,半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即便是今日见了,再长上几年也未必认得了。”

“他也是能耐,这才多大,就能从你手下溜走,假以时日,或许能成大器。”

林一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未应答,直到听到这句才又下跪道:“属下无能。”

“行了,”或许是因为林一几次三番的认错让他感到不耐,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说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林九川语气有些生硬,“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林一离开后,林九川也没了看书的兴致,吹灭蜡烛,只褪去了外袍,就和衣睡下了。

林九川是一个很谨慎的人,除了沐浴的时候,即便是睡觉,也从来不会褪下所有衣物,更不会摘下裹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