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叶府通敌叛国一事，朕顿觉朝中可用之人甚少，朕如今初登大宝，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朕预备加开恩科，为朝廷选一批有识之士……”
自古以来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朝中不仅是当初参与夺嫡的三位皇子的党羽被贬的贬、杀的杀，就连对先皇忠心耿耿的臣子们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朱祤本人在朝廷经营时间不长，手头可用之人不多，如今加开恩科，正是他帮自己搜罗人才的手段。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道：“皇上说的是，如今朝中大员多有被贬，一些地方官员也受到牵连，朝中正是人手不足的时候。”
吏部尚书为官十几年，对朝廷忠心耿耿，新皇登基后却对他多有斥责，就连他送上去的折子也被驳斥下来，如今心中自是有股怨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朱祤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见他没有异议，又转过来问杨阁老：“杨阁老怎么说？”
杨贤是为官几十载，历经三朝而屹立不倒，是内阁首辅，又是先帝的帝师，即使霸道凶残如朱祤，对他也是尊敬有加。
杨阁老：“老臣对此并无异议，只是这主考官的人选……”
见杨阁老支持，朱祤语气也松了下来：“主考官人选啊……朕瞧着林九川林大人进来似乎闲着，不如就由林大人担任吧。”
一直默默站在皇帝身后的林九川突然被点了名，有些诧异地看着朱祤，朱祤也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名年轻的言官听到此话连忙上前：“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不合规矩啊。”
朱祤回过头，看着进言的官员，语气意味不明：“这怎么不合规矩啊？”
那名言官道：“科举考试，历来都是由礼部负责的，主考官也都是由礼部侍郎担任的，林大人虽然官居一品，但毕竟是个宦官，宦官不得干政，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而且……”
“而且什么？”朱祤表情有些阴沉。
那名言官见状，冷汗直流，硬生生把那句“而且林大人大字不识一个，做司礼监秉笔太监已是不合规矩，又如何能选拔天下士子呢？”给咽了下去，临时改口为：“而且东厂初建，林大人想必也是诸事繁忙，无力再管科举的事了。”
“刘大人多虑了，本官最近正好实在闲的无聊，做了这个主考，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一下时间。”
林九川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一众朝臣恨不得打死他，科举考试乃是国之大事，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打发时间的事了？
朱祤听了这话，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很开心拍手叫好：“这就好了，那此事就这样定了。”
底下一干朝臣见皇上心意已决，也只能沉默不语，就连那位出言进谏的刘大人也默默退了回去。
下了朝后，林九川并未立即回府，反而被朱祤留下到御书房议事。
“九川，今日早朝可累着了？”朱祤拉着林九川的手，温柔地问道。
早朝辛苦，每日五更就要早起，林九川又是个嗜睡的，朱祤还是皇子的时候，林九川给他守夜，经常守着守着自己就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亥时，还得要他把人抱回床上。
“谢陛下关心，能陪伴陛下早朝是微臣的福气，微臣不觉得累。”林九川任由他牵着进了御书房。
身侧的太监宫女自觉地站在门外候着。
两人进了御书房后，朱祤就放开了林九川的手，坐在了书桌旁，桌子上还摊了一堆没有看过的奏折。
林九川自觉地走过去替他把奏折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就在一旁低着头安静地替他磨墨。
林九川磨了一会儿墨，抬起头却发现朱祤手下的奏折一张都没有批，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中盛满了笑意。
林九川笑了笑：“陛下怎么了？”
见被他发现了，朱祤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伸出手臂将他抱在怀里，忍不住笑道：“这宫里下人多的是，哪儿用得着你做这些。”
林九川的手自然地搭在朱祤胸口，身体却小心翼翼地与他拉开距离：“臣只是想为皇上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朱祤强硬地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纤细的腰肢：“爱卿能有如此想法，朕心甚慰，不过这些粗话也用不着爱卿来做，爱卿只要好好陪在朕身边就够了。”
朱祤批阅奏折，丝毫不避讳他，甚至偶尔还会询问他的意见，不过林九川很少给出明确的应答，经常一句“陛下自有主张”就把他打发了，即使如此，朱祤每次听到他回答还是依旧喜不自禁。
这样一来一去的，奏折倒是批阅的很快，朱祤将笔搁置下来，林九川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朱祤按着一动也不能动。
“朕要九川做这个主考官，九川可要好好替朕选几个人才啊。”
林九川见挣扎不出来，索性也放弃了挣扎，坦然地窝在朱祤怀里道：“微臣定会擦亮眼睛，不负陛下重托。”
林九川跟了朱祤四年，亲眼见证了对方从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一步步走向帝国权利的中心，甚至其中不少谋划行动都有他的身影，他早就将朱祤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朱祤罢免了不少曾经跟过太子、三皇子、五皇子的官员，此时手头急需用人，便想借着这次恩科选几个可用之人作为心腹帮助他一起稳定朝局，因此这主考官的人选必需是他自己信得过的人，他想来想去也就是一个林九川了。
“你可要认真考察他们的才学，莫要为哪个士子的美色所迷，给朕选个草包回来。”朱璟认真道。
林九川听他说美色，便忍不住仔细看了眼朱祤的脸。
皇家出美人，朱祤尤为最。他五官清晰而立体，脸部线条流畅，轮廓棱角分明，一头墨色的发被一支玉簪整齐地束起，眼角上挑，眼神深邃，深黑色瞳仁里泛着星光，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是天生的帝王，天生的绝色。
“微臣看惯了陛下的美貌，又怎么会被其他人的美色迷了眼呢。”林九川眨了眨眼，调笑道。
朱祤听了他的话却着实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面上也因为他的话喜不自禁：“爱卿这样说朕便放心了。”
“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对了，”朱祤另一只手握着林九川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有空去拜访拜访杨阁老，让他也多教导你一下，多少识几个字，省的那群言官天天上书参你，非要朕把你调出司礼监。”
这话要是让其他学子听见了保准要悲愤地吐血三升，杨阁老是三朝元老，又是帝师，朝中重臣小半都是他的门生，多少人挤破了门槛想听他一句教诲，如今朱祤居然就这么随意地要他去教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太监，这怎能不让人气愤。
“微臣省得了，微臣回去就把那些参微臣的折子都打回去，不让他们再来烦陛下。”面对如此大好机会，林九川却并没有应下谢恩，却说出了这样犯上作乱的话。
朱祤却像是听不出这话里的大逆不道一般，反而宠溺地看着他道：“你啊，就是懒。”
两人一起用了晚饭，林九川便被朱祤顺势留在了寝宫中。
林九川虽说是留宿，但两人并不一起睡，而是朱祤睡在龙床上，林九川则是像原来一样守在门口，但他也不正经守夜，而是在门口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就窝在那儿睡了，反正这种事情他以前干多了，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作为一个正一品的宦官，对于自己遭受的这种待遇，林九川也没什么怨言，就当是重操旧业，干起老本行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