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灵侠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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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灵弟子

叶心传低头一看,见一方淡粉色手帕落在马车车轮前。允柔蹲下去捡起手帕,慢慢打开,见到一支精致的金色朱钗,钗尾成一只蝴蝶雕刻得栩栩如生。

允柔道:“这人看着像粗糙汉子,竟是个多情种子,心里念着情人,怀里藏着送她的礼物。”

叶心传奇道:“这钗子看起来好熟悉。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也好像听谁说起过……啊!是了,颖儿!这是金钗刺客的东西。不过听人们讲,金钗刺客刺杀众多武林侠客,想必武功深湛,定然不会是眼前这人。”

允柔笑道:“武功再高,也总有被人打败的时候。”

叶心传道:“也是。我见他年纪尚轻,不像有多高的武功修为。”

允柔道:“叶哥哥年岁不过二十,武功已经这么好了,别人怎么不可能?”

叶心传道:“允柔,你不要笑话我了。我要是武功够好,怎会受伤?”

二人乘上马车,慢慢悠悠地向西行去。

黄昏时分,马车驶进一处村落。村落荒凉,并无人烟,唯有残垣断壁。允柔驾着马车找到村尾一座废弃的土地庙,与叶心传一同扶着那人进了破庙。允柔又在各处收集来许多干草铺在地上,供三人夜间歇息。

叶心传道:“允柔,这一路可辛苦你啦。”

允柔摇摇头,说道:“不辛苦。”

叶心传道:“此次西行,我有一件要事要上一趟太行山,若你跟着同去恐有危险。四五日后,我们就该到潞州府了,到时你在城中歇宿几日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便一同去大兴府寻你爹爹,好不好?”

允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叶哥哥,我不怕危险。”

叶心传道:“怕是到时我无暇分身照顾你。”

允柔道:“跟叶哥哥在一起,允柔不怕危险。”

叶心传摇了摇头,说道:“此中多有不便。我与你是至交好友,当不瞒你。那些人都是抗金义士,为女真朝廷所不能容忍。若他们知你是女真人,还是金国王爷之女,必定怀疑你身份。”

允柔道:“我是女真人,但女真皇帝杀我妈妈,害我与爹爹不能团聚,反而是汉人救我、怜我……爱我,我愿做汉人,不做女真人。”

叶心传见她神情坚定,只得叹了口气,道:“唉,此事容后再说罢。”

允柔眼中流泪,低声啜泣道:“叶哥哥,不要这么说话。妈妈当时也这样讲,后来就不回来了。我不要叶哥哥也不回来……我们不要管这些人了。啊!不如我们一同去……一同去……”

夜色渐深,允柔依偎在叶心传身边,痴痴望着院落中的淡淡月光,渐渐昏睡过去。叶心传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允柔留在真定府,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天方亮,叶心传与允柔随意吃了些干粮,便预备动身,忽然听到那人喊道:“吴六哥,快……快去……太行山有难,快告诉安叔……曼婷……”

叶心传闻言,快步走到那人跟前,问道:“兄台,你还好么?”

那人圆睁双眼,死死抓着叶心传领口,急促地说道:“大敌将至,火速撤退!大敌将至,火速撤退!大敌将至,火速……”接着又晕了过去,胸前伤口因他刚才过于激动,再次崩裂,血流不止。叶心传从怀里取出金创药,替他敷上。

允柔道:“大师给你的药,干嘛都让他用了?”

叶心传道:“这人命在旦夕,若不上药,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允柔道:“叶哥哥,你真傻,人家是关心你,怕你到时也受伤。”

叶心传道:“不妨事。”

允柔苦笑道:“叶哥哥,你总是不明白我意思。”

马车西行,傍晚时分到了真定府,此处为河北西路治所,是北方一大重镇。次日马车出了真定府,沿滹沱河向西而去。正午时分,叶心传与允柔下了马车,同坐在河岸边的一块大石之上。但见河水碧绿,波光粼粼,暖风拂面,不觉微醺。

允柔道:“叶哥哥,你……肩上的伤,还疼么?”

叶心传笑答道:“都好啦,你瞧着。”正说着自大石上跳了起来,说道:“昨日观看姐姐给我的蝴蝶剑法,其中一招‘百川灌河’,甚是华美,我是给你瞧。”起身向后翻出两丈开外,长剑出鞘,在身前舞出无数圆圈,剑刃所至,登时便有无数草叶随之飞舞,漫天青黄,忽然剑尖一转,那无数落叶向前激射而出,散落在河面之上,泛起圈圈涟漪。

允柔拍手道:“叶哥哥好剑法!”

叶心传收剑在背,说道:“剑法确是好剑法,只是华而不实,真正对敌,实不知能不能排的上用场。”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有力的拨弦声,一人随着唱和道:“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箫鼓聒川岳,沧溟涌涛波。武安有振瓦,易水无寒歌。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扬兵猎月窟,转战略朝那。倚剑登燕然,边烽列嵯峨。萧条万里外,耕作五原多。一扫清大漠,包虎戢金戈。”音调铿锵,中气十足,传入云霄。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人倒骑在马背之上,怀中抱着一张琵琶,仰望苍天,口中吟哦,手指不断挠拨。

叶心传道:“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壮士,果然不假。”

乐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身笑道:“少侠说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壮士,岂不知壮士并非徒有慷慨悲歌,亦能婉转唱叹?”说着手指拨弦,音调变得缓和柔美。那人口中唱道:“东城渐觉风光好。胡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允柔道:“大叔,你唱的真好。”

那人收起琵琶,放在马鞍旁,翻身下马。

那人瞥了一眼叶心传,点了点头,自语道:“果然有几分相似。”朗声道:“你这路剑法是谁教你的?”

叶心传尚未及回答,只见不远处一团草叶纷飞,隐隐约约有一人掌心向前,身形飘忽,向他逼近,那情状便和他刚才使的剑法一模一样,只是叶片当中,并不见那人手中握剑。叶心传见来势凶猛,当下将剑刃挡在胸前,左手暗聚内力,预备迎敌。

那人掌心直逼到三尺远处,忽然改换方向,身形却向后飘去,一团落叶便向他二人袭来。那片片树叶打在身上,毫无痛觉,忽而感觉自己肩头一麻,当下难以自控,跪倒在地。允柔见状,慌忙奔到叶心传面前。那人随手一摆,隔空点住了允柔穴道,登时让她动弹不得。

那人缓步走到叶心传面前,问道:“是谁教你的蝴蝶剑法?”

叶心传惊道:“前辈也知这路蝴蝶剑法?”

那人不顾他问话,退后一步,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说道:“蝴蝶剑法讲究以虚御实,若非旁人指点,自行修炼必定误入歧途。我见你运招徒有剑法表象,而无其实,绝非经过他人指点……莫非……莫非你与她有仇?她又不好杀你,故而假意教你这路剑法害你?”

叶心传不明白他口中所言,又深知他武功厉害,此刻被他一招制服,只得任其摆布。

那人突然厉声问道:“你是如何识得夕雨?又如何与她结怨,使得她不愿杀你,反倒教你这路剑法来害你?快与我原原本本说来!”

叶心传道:“前辈,我不认得你所说的什么夕雨。”

那人道:“你不认得她也正常,你怎知道我师妹的道号?师妹行走江湖,人们都叫她圣姑,她本名……她本名姓叶,唤作心怡。”

叶心传闻言,惊道:“叶心怡正是家姐。前辈称家姐为师妹,莫非前辈也是长灵教中人?”

那人以迅疾的手法解了叶心传的穴道,说道:“你向我出招。”

叶心传道:“前辈是家姐师兄,自然也是岳大哥同门,晚辈不敢向前辈出招。”

那人怒道:“夕雨又和朝云在一起么?他们是不是天天在一起?难道……他们已结成了夫妻!”

叶心传连连摆手道:“家姐并未与岳大哥在一起。晚辈也是数日前见过岳大哥,至于家姐,晚辈出生之后只记得与她在去年见过一面,相聚不过寥寥几日。”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既然夕雨是你姐姐,又何以教你这路剑法,却不教你运招法门?”

叶心传道:“岳大哥说,晚辈内功根基已有,只是武功招式不足,想必教我这路剑法是为了让我练练武功招式罢?”

那人道:“不错。以你年纪轻轻,便有此内功修为,着实罕见。只是你武功招数不纯,虽然大多都是道家武学,但仍杂糅外家功法,想必是你师承的缘故。且你运用招式尚未纯熟,自是前些日子你见到朝云时他才教你的招式。你说你在一年前见过夕雨,前些日子并未见到她,想必她是把这部武功秘籍托朝云交与你了。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叶心传想道:“他既然知道朝云和姐姐,又会使蝴蝶剑法中的招式,想必是长灵中人不假。这部秘籍,给他看看又何妨?”说着便从怀里取出蝴蝶剑法剑谱,恭敬地交到那人手中。

那人仔细翻览,不觉面露笑意,一页一页地翻阅过去,直至最后。忽然他看到书页左下角一排蝇头小楷,若非仔细看察,几乎难以发现。

那人凑上前去,慢慢读出声来:“舍弟愚鲁,多烦云惠师兄费心。”一言念罢,收起书本,仰天大笑,说道:“夕雨真是古灵精怪,原来她早知我在中原,又深知我若见到旁人使出这路剑法,必定详加考问。三师弟原本不会子云师兄的蝴蝶剑法,因此教不了你。夕雨又无暇来教你,是以想出这古怪方法,要我教你运功法门。”说完又是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