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观察军事形势。寇准力排众议,坚决请求说:“陛下不过河,则人心更为动摇,贼寇的气焰不杀,不是取得决胜之策。况且,杨延昭、杨嗣、王超等将领已经率领精兵分屯在中山等地;李继隆、石保吉等将领也已经排开大阵迎击辽军;四方各镇赴援的将领也纷纷赶来;陛下此行万无一失,为何迟疑不进呢?”于是真宗同意渡河北。宋真宗到达澶州北城后登上城楼检阅河北军民。河北将士和百姓望见御盖,踊跃欢呼,辽兵见到这种情况十分惊愕(è),队伍不能成行。
在前线,宋真宗把军事大权都交给寇准,寇准果断,号令严明,军队士气振奋。有一天,几千名辽军骑兵进城,宋真宗亲自登城督战,杀死、俘虏了一大批敌兵,剩余仓皇逃走。宋辽旷日相持,宋军无懈可击,辽兵孤军深入,希望速战速决,统帅萧达揽亲自到阵前督察军情时,被北宋大将李继笼部下的威虎军首领张环用强弓劲弩射死。萧达揽一死,辽军士气大挫,宋军更受鼓舞,双方战局陡然发生变化。
萧太后不敢久陷在中原战场,景德元年十二月秘密派使臣来到澶州北城,请求议和。宋真宗在战场也是卧食不宁,巴不得速速结束此役。他对辽方提出的土地要求不予同意,但同意给钱。寇准的态度则非常坚定,不但连馈送金银之事也不同意,而且想让辽国称臣并献出幽、蓟十六州土地(幽、蓟十六州为后晋石敬塘所割让)。为此事曾向真宗提出建议,但宋真宗无心久战,推脱说不忍生灵涂炭,希望早成和议。许多大臣也早想脱离干戈之地,纷纷在真宗面前进谗。有人甚至说寇准主战,是为了借机抬高自己的身价。寇准万般无奈,只得忍痛放弃有利时机,同意与辽国讲和。宋真宗派亲信曹利用出使辽营,并授意只要辽方退兵,每年可赠他百万金银布帛。寇准得知后,把曹利用召至自己帐下,严厉地叮嘱说:“虽然皇上允许百万,你所谈的银两不得超过三十万,超过三十万,回来后我要砍你的脑袋。”曹利用到了辽营,经过严辞力争,最后以每年交给辽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的条件达成协约而返还,双方约为兄弟盟国,辽国在结盟之后带领军队回去了。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澶渊之盟”。
风风雨雨之宦途
澶州之盟后,宋辽罢兵,两国边境相对较为平静,宋真宗对寇准也更加器重,全权委托他处理朝中大政。寇准辅政,一向赏罚分明;举贤任能,破格用人;惩治邪恶,罢黜罢黜(chù):免除(官职)。
庸吏。有一次任命官员,属下拿着官吏名册,打算依次晋升。寇准却说:“宰相之责,在于提拔忠良贤才,罢黜奸邪馅媚的无用之人,倘若按名册先后用人,这是一个小小官吏就可以办到的,那还要我这个宰相作什么?”由于寇准治政有方,到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给他加官中书待郎兼工部尚书。
自从澶州结盟之后,寇准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了。因而也给人以可乘之机,他以后在上层集团的斗争中接连走下坡路,其根源也在于此。
王钦若等佞臣自从劝真宗避金陵遭到寇准痛斥之后,一直忌恨在心,如今见寇准权重朝班,更是愤愤不平,时刻伺机诬陷寇准。
景德三年(1006)的一天,宋真宗会见文武百官。散朝之后寇准先自退班,宋真宗因敬慕寇准,注目远送他出朝。这一情景被王钦若看在眼里,他对真宗道:“陛下如此敬重寇准,想必是他立下保卫国家的大功吧?”真宗点头称“是”。王钦若出其不意地说:“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反以为寇准有功于国,究竟是何道理?”宋真宗感到惊愕,王钦若接着说:“城下之盟,为《春秋》所耻。澶渊之盟正是在大敌逼进城下而签署的盟约。陛下以大国皇帝的尊严,竟然订城下之盟,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耻辱吗!?”这话使宋真宗是脸色大变,现出羞怒之色。王钦若继续火上浇油,说道:“陛下想必听说过赌博的事。赌徒快要输光的时候,倾尽家产来作赌注,这叫作‘孤注一掷’。澶渊会战时,寇准正是拿陛下来孤注一掷的,这岂不是危险吗!?”
王钦若的挑拨,使宋真宗渐渐地疏远了寇准。不久,宰相毕士安病逝,寇准又失去了一位益友的帮助。景德三年(1006)二月,真宗罢免了寇准的宰相职务,贬官为刑部尚书,出任陕州(今河南陕县)知州,任王旦为相。
后来,寇准又改任户部尚书,兼知天雄军。有一次萧太后派遣的使臣路过此处,见到寇准后,明知朝廷忠奸不分,使贤臣蒙屈遭贬,却佯作不知,挑拨地说:“寇公德高望重,因何不在中书省做官,却到天雄军来呢?”
寇准听了上言,感慨万端。但他却不动声色,巧妙地回答:“如今朝廷无事,不需要我居中任职。皇上认为天雄军是北门锁钥(yuè),非我执掌不可。”
景德三年(1006)寇准罢相之后,王钦若、陈尧叟等人治国无方,惑主有术,更加上一班佞臣狼狈为奸,营私舞弊。大中祥符元年(1008),王钦若建议用封禅来“镇服四海,夸示我国”。封禅要有天瑞之应,他们合谋伪造“天书”,企图用以自欺欺人,然后就封泰山,谒孔庙,祀汾阳,尊道祖。三司使丁谓附会王钦若,奉献了《封禅祥瑞图》;经度制置副使陈彭年、内侍刘承等则协助陈尧叟讲古典,大修宫观。林特十分攻于心计,为他们搜刮财贿。这五个人沆瀣一气沆瀣(hànɡxiè)一气:比喻气味相投的人勾结在一起。
,吹吹拍拍,扰乱朝纲,被称为“五鬼”。宰相王旦看在眼里,气在心头,然而敢怒不敢言。
大中祥符七年(1014)六月,枢密使王钦若、陈尧叟终因罪恶昭彰被免官。宰相王旦趁机推荐寇准,把他请进京师,委任为枢密使。寇准上任后又与五鬼之一、新任三司林特势不两立,多处发生冲突。林特当时正蒙厚宠,以河北道岁输绢匹不够数,督促地方缴纳很急。寇准却在暗中帮助转运使李士衡从中阻挠,还请求惩治三司长官及其属吏。由于不能满足朝廷的奢侈费用,引起宋真宗的不满,对王旦说:“寇准性情偏激和从前一样。”王旦不敢违抗圣意,只得批评说:“寇准喜欢别人感激他的恩惠,又要人惧怕他的威望,都是当大臣所忌讳的,而寇准却反而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这是他的短处。”王旦所说的的确是事实。王旦自己不仅能容忍寇准平日的挑剔、顶撞,而且竭力保护这个刚正、贤能的人。他曾多次向真宗褒扬寇准,但僵局仍无法挽回。大中祥符八年(1015)四月,寇准终于又被免职,左迁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判河南府,徙永兴军。
天禧三年(1019)三月,为讨宋真宗的欢心,巡检朱能与内侍都知周怀政通谋,伪造了“天书”,放在长安西南的乾佑山。当时寇准已调往此地任永兴军长官。宋真宗很想得到所谓的“天书”,但一些大臣极言此事虚妄无稽,一再劝阻。真宗问王旦,王旦说:“当初最不信天书的是寇准,如今天书降世,须令寇准进献,官民才能信服。”于是,真宗命周怀政晓谕晓谕:明白地告诉(用于上级对下级)。
寇准。寇准原先并不愿做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但由于其女婿王曙从中怂恿,寇准勉为其难。当时,有个门生鉴于朝中群小猖狂、人情险恶,况且寇准又过于刚直,日后难以免祸,于是献计说:“您走到半路假称有病,上书坚决请求补为外官,这是上策;如果在见到皇帝时立即揭发天书是假的,就可以保全平生名声,这是中策;倘若进天书而晋身为宰相,是下策。”寇准功名心重,听不进门生的劝告,宋真宗见寇准进献“天书”,自然大喜过望,亲自将他迎入禁中。天禧三年(1019)六月,王钦若因罪免相,寇准接任宰相,兼任吏部尚书。
当时陕州有个隐士、诗人魏野曾就进献天书一事,写诗讽刺寇准。寇准后来也深悔莫及,曾写律诗《赠魏野处士》,在诗中对自己身陷名利不能自拔感到懊悔。
真宗天禧三年(1025),南郊祭天地,进寇准为尚书左仆射、集贤殿大学士。此时真宗得风疾,刘太后参预朝政,寇准请屏去从人,奏说:“皇太子众望所归,愿陛下念宗庙社稷之重,传以帝位,选正直振奋臣辅佐。丁谓、钱惟演都是小人,不宜辅佐少主。”真宗认为寇准说得很对。寇准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起草表章,请太子监国,还打算请杨亿辅佐。后来这个计划泄露,寇准罢太子太傅,封莱国公。当时周怀政惴惴不安,担心获罪,便策划谋杀大臣,请罢太后于政,奉真宗为太上皇,传位太子,恢复寇准的相位。客省使杨崇勋等将此事报告丁谓,丁谓当夜微服乘牛车到曹利用家商议,次日上明奏闻。周怀政被处死,寇准降为太常卿、知相州,徙安州,贬道州司马。真宗起初并不知道,过些天问左右说:“我好久没有见到寇准,这是怎么回事?”左右不敢回答。真宗驾崩时也说只有寇准和李迪可以托付后事,可见真宗如此器重寇准。
远出朝廷客死雷州
寇准到达道州贬所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身穿朝服升堂理政。公务之暇,他又专门起造了一座藏书楼,在里面放置经、史、佛、道等方面的书籍,常常在这里手不释卷地反复吟诵。遇有宾客到来时,寇准热情招待,谈笑风生,经常是通宵达旦。这时的寇准,自然没有了当初庙堂显贵时的显赫际遇,但过得潇洒自如。
然而,祸不单行,寇准再次遇到了麻烦。
丁谓知道李迪与寇准的关系很好,担心日后大局有所变化,身为宰辅的李迪会将寇准推荐给新皇帝。于是,丁谓就勾结刘皇后,在当年四月再次把寇准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同时又凭空捏造李迪私结朋党,也把他贬为衡州(今湖南衡阳)团练使。为把李迪驱逐出京,丁谓简直是丧心病狂,不择手段。有人觉得不忍心,对丁谓说:“李迪如果死在贬所,丁公如何受得了读书人的舆论?”丁谓放肆地回答:“他日好的事书生记述此事,也不过写上‘天下惜之’四序而已。”
为了把寇、李二人赶上绝路,丁谓又挖空心思想出一条毒计:在传达刘皇后懿(yì)旨时,故意在中使(太监)马前悬挂一内插宝剑的锦囊,并有意让剑穗飘在外面,使人误认是降旨赐死的样子。李迪为人耿直,一见就误以为是降旨赐死,便主动要求自裁。幸好遇到他儿子和宾客的救护,才避免了枉送性命。中使来到道州时也是如法演试,但寇准并不是傻子。当时寇准正在和郡中下属在府内痛饮。众人见到中使到来时杀气腾腾的样子,惊慌失措,十分惶恐,寇准却神色自若地对中使说:“朝廷如果是赐下臣死,下臣要亲自看看圣旨。”寇准镇定自若地按规矩在院庭中进行了叩拜,然后起身继续宴饮,已年逾花甲。
乾兴元年六月,丁谓也因伙同内侍雷允恭擅自改动建造皇帝陵墓的计划,获罪罢官。及后又查出他勾结女道士刘德妙欺君罔上的罪行。两罪并罚,丁谓被贬为崖州(今海南岛)司户参军。
丁谓到崖州的中途要经过雷州,寇准听到丁谓到来的消息,就派人携带一只蒸羊,在雷州边境送给丁谓,一方面借以表示自己的胸怀,另一方面是将丁谓拒之于门外的意思。寇准听到家僮谋划为他报仇之事,叫他们赌博,不得出门,等丁谓走远了才罢。
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寇准忧病交加,卧倒在病榻之上,他在病中写了一首诗,表达了他一生的志向和际遇,凄怆感人,诗题为《病中书》,诗曰:
多病将经年,逢迎故不能。
书惟看药录,客只待医僧。
壮志销如雷,幽怀冷似冰。
郡斋风雨后,无睡对寒灯。
九月,六十三岁的寇准与世长辞。宋仁宗任命寇准为衡州司马的诏书在他死后才到达。
寇准的妻子请求允许将寇准归葬到西京洛阳,得到了批准。灵柩经荆南公安,县人都在大路上祭奠痛哭,还为寇准立庙,逢年过节祭祀。寇准没有儿子,以侄子寇随为嗣(sì,子孙)。寇准去世后十一年,恢复太子太傅,赠中书令、莱国公,后又赐谥忠愍(mǐn)。仁宗皇祐四年(1052),诏令翰林学士为寇准撰《神道碑》仁宗篆书碑额“旌(jīn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