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刘海蓉说,她问:“你们有什么事?”
“噢。没有。是我媳妇想给你们孩子买些东西。”袁满一脸的歉意,说明目的:“这么时间啦,应该到你家闯(串)个儿门,表示表示我们的心意,寻思给你孩子买点啥。”
“谢谢,你们就别多这个心,告诉桂芬心意我领了。”
“我家亮亮得亏你呀,要不早就……”
“好好照顾亮亮……药方一定让医生看,听他们的意见,千万不要随便给孩子吃。”刘海蓉安慰几句袁满,走出楼门。
夜晚时分,医院大门外等活儿的出租车排着队,刘海蓉一出来,司机便召唤:“师傅,用车吗?”
刘海蓉不打算坐车,准备走一段路,然后再打的回家。绕过出租车司机的热情,迎面一位卖报纸的拦住她:“下周电视报。”
起初她不打算买电视报,家里就她一个人,又没时间看电视。见卖报的妇女坐在一辆车子上,一辆残疾人使用的手摇动的车子,于是她决定买报,正好有一元零钱。
“对不起,两元。”
“电视报不是一元一份?”
“是一元,这是下周电视报,下周是国庆节……”
刘海蓉没和她争讲,掏出十元钱付了电视报钱。走在街上,她还想着下周国庆节。
“国庆节,下周国庆节。”刘海蓉叨咕。
国庆节对刘海蓉来说,又是个特殊的日子。蓬蓬生日是十月一日,她三周岁了。卖报人的信息,使刘海蓉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逛街散步的主意,她拦车回家。
她看一下台历,九月二十六日,再有四天蓬蓬三周岁。
“假如同辉国庆节赶不到家……”刘海蓉熟思国庆节那天怎么过,“到别墅去和蓬蓬呆一天。”
此时,刘海蓉穿过时间的隧道,在国庆节那天,蓬蓬在她怀里,绒嘟嘟的像只小鸡雏,那绒嘟嘟的感觉在她心里产生了美好,难以言表的幸福。
第一次绒嘟嘟的感觉是在几年前,刘海蓉平生第一次怀着做母亲的心情抱自己的孩子,那时蓬蓬才一个多月大,纯洁的眸子没有内容地看着她。
“笑一个,给妈笑一个。”刘海蓉希望孩子快速成长。
一个多月大的孩子竟笑了,是笑的表情,没有声音。纵然是表情的笑,女儿对母亲微笑,刘海蓉也极大的满足。
蓬蓬从另个母体挣扎出来时,刘海蓉并不在场,原计划她到场,预产期王莎莎计算得很准确。
“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二日。”王莎莎说,预测产期她有经验,相当准确。
王莎莎当时把这一结果对两位关键人物——产妇丁晓琴和刘海蓉说了,临近九月二十九日,具体时间是九月二十八日晚上,丁晓琴突然不见了。
王莎莎那天傍晚,接到南方口音的电话,迟疑片刻,答应去赴约会。他们见面没吃东西也没谈什么,隐蔽的小屋里,都想做的事迫不及待地做了。
“我回去了。”王莎莎穿上衣服要走。
“不休息一会儿?”
王莎莎把做完那事他们相拥一会儿的习惯省略了,见面就进入实质内容,结束就匆匆忙忙离开,老情人多心了: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
“没有。”
“你过去可不这样子哟。”
“我要是生你的气还会来吗?我家里确实有事。”
王莎莎赶到诊所,外衣没脱直奔楼上,推开丁晓琴的房门,大吃一惊,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床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叠放,鱼缸里水面漂浮很厚一层鱼食。
王莎莎瘫软在地板上,她后悔这次风流,丁晓琴就是自己和情人幽会当口走的,叠被子、喂鱼说明了她走时很从容,从容不迫又表明她早早计划好了逃跑。
想到逃跑,王莎莎一激灵坐起身子,空白的脑海闪念:赶紧告诉刘海蓉。
“啊!丁晓琴不见啦?”刘海蓉吃惊不小。
王莎莎对听信赶来的刘海蓉说:“逃走了。”
“肯定逃走?”
“平常穿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带走了。”
“她近日有没有反常的表现?”
“没有,上午我还给她检查胎位……她还问我自然生产好,还是剖腹产好。”王莎莎说,“她让我为她准备尿布什么的。”
刘海蓉立即告诉林松,他撒下人马,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全找了,不见丁晓琴。
“她能去哪儿?”刘海蓉很着急。
“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她能逃到哪儿去。”林松处变不惊,说,“我们首先分析她逃走的目的。”
“再有几天她就生产了,此时逃走肯定冲着未出生的孩子。”刘海蓉说,一语中地:“她想要这个孩子。”
林松赞同她的推断,说:“既然是逃走,就要远远地逃走,不能在城里某家医院生孩子,落脚的地方是她生活或熟悉的地方,比如亲戚朋友家。”
“签合约前我详细问了她的家庭亲友情况……”
“你仔细说说。”
林松一一记下丁晓琴的娘家、前夫家的准确地址,派三儿带人火速赶往乡下。
刘海蓉焦躁不安,好在丈夫外出办案没在家,不然他发现她情绪不对头,要问究原因,那个始终瞒着他的事情说不准就此暴露。
三儿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刘海蓉度秒如年。
消息在十月四日传来,丁晓琴找到了,在她的大姑姐家,而且在十月一日生了一个女孩。
“在你表姐家做月子不合适,诊所人来人往的不安全,我安排一套房子,让她在那儿。”林松对刘海蓉说。
他们俩在三儿带丁晓琴和女婴回辽河市的路上,周密确定丁晓琴坐月子的事情。
“我叫人加强保护她们……”
刘海蓉没提出任何异议,林松做事历来一铺一节,十分缜密。确定丁晓琴已成功怀孕,林松主张给丁晓琴换个地方,搬离诊所。刘海蓉不同意,理由是丁晓琴非正常怀孕,谁知道试管婴儿发育成长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情况。
“离开医生监护不行。”刘海蓉说。
林松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丁晓琴在梦圆诊所平安无事地度过孕期,在临产前出人意料地逃到乡下……好在及时找到她,带回一个健康的女婴,林松和刘海蓉在没有任何副面影响的情况下,如意得到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蓬蓬,兴奋压倒一切,林松只字没提是刘海蓉的错误决定导致丁晓琴逃跑。
“这回我们可要看好她。”
“放心吧,她就是一只虫子也难飞走。”
一个月之中,刘海蓉去那个房子两次,不巧的是每次都赶上蓬蓬睡觉,每次看到的是襁褓中沉睡的婴儿。
绒嘟嘟在她怀抱里的感觉,是丁晓琴坐完月子,把蓬蓬按合约规定交给她。绒嘟嘟的生灵渐渐长大,她不仅会笑,朝她叫妈妈。特殊状态所致,她不能与心爱的女儿厮守。有限的几次去别墅看她,孩子的目光现出怕生,表现出不及和她日夜在一起的阿霞亲近。
刘海蓉亲小孩喜欢咬她的手,她咬蓬蓬的手时,遭到蓬蓬一次反抗。
“给妈妈吃口蜜。”刘海蓉说,嘴移近蓬蓬翠玉般的手。
阿霞总说孩子手有二两蜂蜜,因此婴儿常啃自己的手。
哇!蓬蓬用哇哇大哭来反抗。
刘海蓉怎么哄也不好,蓬蓬哭个不停。
“我来。”阿霞抱过蓬蓬。
刘海蓉十分感慨生和养的区别:“我既没生她,后天又没养育她,如此下去感情会不会越来越疏远?”
后来刘海蓉冒风险往九号别墅跑,不能说与蓬蓬的反抗没关系。但是,目前又不能轻易去别墅看蓬蓬,老陶不明不白地失踪,至少在弄清他失踪的真相前不能去九号别墅。
因此,蓬蓬三岁的生日也不能去给她过。
刘海蓉此刻寻思用什么方式给蓬蓬过生日,买点什么东西……这一切她都需要认真想一想。
急促的电话铃声是在刘海蓉走出洗澡间骤然响起的,她看一下来电显示,号码是外地的,很生。
刘海蓉犹豫不决,铃声坚韧地响着,她最后接听了:“喂,你找谁?”
“我是老陶。”
啊!刘海蓉一下子惊呆了。
出院的时间比两个迫不及待者的预想提前了半天,去掉石膏的丁晓琴,腿发一点软,骨头有些酸痛,行走已无大碍。
于成盼望这一天眼睛快流出血来,走出病房丁晓琴说:“在街上走走。”
“回家。”于成绝对不肯将时间扔在什么“在街上走走”上,他急迫地:“我们赶紧回家。”
“天黑还早哩。”丁晓琴看透他的心之所想,故意虚假拖延。
“管它啥黑天白天的。”于成眼睛牢固在她身前凸起部位,凑近她的耳边,低俗一句:“我恨不得把你摁在大马路上X一顿!”
“累死你!”丁晓琴也不雅地回敬一句。
不过,这种回敬不啻是挑逗,于成周身热血沸腾。
进了出租屋,于成撂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拉窗帘。
“白天我从来没……”丁晓琴有些惶惑。
于成只顾隔绝户外阳光,楼层矮不得不做遮掩。
出租屋在那个下午提前进入了夜晚,窗户帘子一直撂着。一场雨透了干旱的城市,建筑物、花草树木因湿润而鲜活。
都疲惫不堪,于成蜷缩在她的胸前,像只小刺猥更像个婴儿,雨淋似的周身润润的。她心疼他,心疼的语言是:“看把你累的。”
于成静静地体会刚才的感觉,说:“你很特别。”
“有啥特别的,天下女人关了灯还不都一样。”
“你叫床的声音……”
“是你让我叫的。”丁晓琴嘟囔一句:“没公没婆是好。”
于成听来没头没脑。
丁晓琴想到他和袁满土炕上岁月,故事的讲法大同小异,于成在某些细节做了改动,她还是经历了似曾相识。
袁满不缺力量写作她时,情节高潮时她咬着被角,到底还是呻唤了一声,立即遭到他的喝斥:“憋回去。”
丁晓琴憋是憋回去了,但她觉得委屈。
袁满说:“我爹我娘在东屋,门隔音不好。”
那时公爹的体格比他儿子还健壮。她早晨在锅台做饭,公爹经过她的身边,总是扫一眼她的腹部,她发现公爹眼睛里有东西,目光复杂。
“他们不让你叫?”于成问。
“不,是怕他们听见。”丁晓琴接着问一个比较尖端的问题:“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大喊大叫?”
于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有时还是要叫,忍不住。”
丁晓琴记忆中在乡下有过一次开放,她痛快淋漓地叫。
家里的母牛到发情期,袁满牵着它去乡配种站,丁晓琴去乡商店买东西,他们便一起走。
赶牛走十几里碱土路,两口子说说唠唠倒不寂寞。那时丁晓琴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话题先由配牛引发。
“配牛也像咱们俩……”丁晓琴没到过配牛现场,她只得通过炕上和丈夫的全部积累想象配牛。
“不一样,一头牛要配几头牛。”
“牛懂计划生育?”
“牛不懂,人懂。”
丁晓琴说什么也闹不懂,公牛怎样有计划地配母牛。
“想整明白你去看看嘛。”
“谁家女人到那地方去呀?”
“乡配牛站的兽医就是女的,她给配牛。”
“女的?女的干那活儿?”
“不信你去看,听说人家还是一个大姑娘呢。”
丁晓琴将信将疑,怀着好奇心到了配牛现场,除了女兽医外,几个小媳妇模样的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脸不红不白地看配牛。
丁晓琴看愣了眼,女兽医在她家牛屁股处做什么的时候,她捂住涨红的脸跑开。
回来的路上,丁晓琴不敢瞅牛屁股。袁满双眼像蜻蜓在妻子和母牛之间飞来飞去。不过,部位需要特别说明一下,是牛的屁股及长在妻子身上相同的东西。
“壕沟没人,咱们俩到那儿去。”袁满要把在配牛站压制住的东西释放出来。
“回家晚上……”丁晓琴明白了他的要求,也可怜他。
“憋不住,再憋就冒炮了。”
壕沟不深,干干的没水,不知什么原因放了捆干谷莠草。衣服铺在干草,事便在上面尽情地做。蓝色的天穹高远,丁晓琴放开眼界眺望,随之一切都舒展开放。
“我想叫。”
“反正爹妈听不着,你叫吧。”
丁晓琴惊讶自己的声音像草甸子上的一种鸟的啼唱,婉转而悠扬。
今天在床上,自己大概又像鸟一样啼唱了。
“你叫床的声音很好听。”于成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