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本色
2893600000008

第8章

今天是星期六,图书馆共青团委和教育学院共青团委将在我馆举办联谊舞会。

我布置好舞厅出来,粉红的云彩抹在浅蓝色的天上,明媚柔和。藏书楼依着蛇山,矗立在绿树中,显得宁静而安详。空气里已没有中午时的烘热,林木、花坛和草坪吐着清凉的湿气。一对男女青年在桂花树下绵绵低语,像一幅油画。

我回到办公室,舒坦地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大口,屏住气息,吐出一连串烟圈,白色的烟圈滚动着,曲扭地扩大向远飘去,最后化成一片袅袅的青烟散尽。为了筹备这场舞会,这几天我一直四处奔波,要经费,请乐队,定曲目,发舞票,刚才又完成了最后一道环节,布置好舞场。我感觉身体很疲劳,但我又感觉身体很亢奋,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培根的《论爱情》读了起来:

爱情体现着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其中还包括人们对生活及对他人的一定看法。爱情往往取决于一个人的教养程度及其性格。根据某人爱上了谁怎样爱上了这一点,就可以断定此人是怎样一个人了。

那么,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掩卷沉思,我想到了孙蕾。想到当兵前夕令我心颤的吻。可是在五年多的当兵日子里,我不曾给她写一封信。在记忆里有她又不敢有她,特别是现在,我是有意回避跟她的接触,我讨厌她那盛气凌人的架势;我又想到了李萍,一个从大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她却是那样让我刻骨铭心地惦记着,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其实,她们同是武汉大学毕业的校友,孙蕾毕业于武汉大学外语系,分配到外事局工作;李萍是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毕业,分配到教育学院图书馆工作。论她们的气质和相貌:孙蕾高雅美丽,李萍清纯可爱。至于她们的社会地位,孙蕾应该是高高在上。而我,却偏偏爱上了李萍。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缘故吧,也证明了我是这样一个人——爱憎分明。

我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六点三刻,离舞会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前,落日的余晖把玻璃窗染成蔷薇色,玻璃窗里出现了一张肖像,他洒脱地微笑,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睿智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的鼻子挺直光润,线条分明。那嘴唇呢?是厚了一点,但很性感,微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风情无限;他的头发乌亮蓬松,搭在挑向鬓角的眉峰上,表现出男人的潇洒魅力。我很满意玻璃窗里这张真实的肖像,便愉快地来了个后滑步,紧接着又一个“快三”转体,恋恋不舍地偏头再度审视我那一米七六的匀称身材,而后心里怀着朦胧的醉意,踩着轻盈的舞步,来到隔壁教育学院的单身宿舍楼。

李萍端着洗脸盆正要去盥洗间,看见我来,把我让进她的房间,含情一笑说:“舞场布置好了?”

她为我冲了一杯麦乳精放在桌子上说:“你先坐一下,我去洗个脸。”然后端起脸盆走了出去。

我静坐在靠椅上,望着冒着热气的麦乳精,出于好奇,起身观赏起她的闺房来。这是只有十五六个平方的房间。室内整洁空旷,窗口半拉着素色碎花窗帘,两张写字桌各占北墙一角,桌上排放着小镜、花露水、美容霜、笔筒、墨水等物。橘黄色的变光台灯旁,静躺着一摞书,显得很典雅。紧挨写字桌的是两张单人床,单人床上铺着同样的孔雀蓝印花床单,印花床单上的枕头边各放一个布娃娃,布娃娃上搭着飘逸的乔其纱丝巾。多么美的向往啊!难道是想做妈妈了?那父亲又是谁呢?我玩味地笑了。接着,我继续寻找玩味。在门边,是一个竹藤书架,竹藤书架用的确良花布拉着幔子,幔子里隐现的是什么东西?我禁不住好奇一拉幔子,嗬!这里面绝对是个大千世界,瞧哟,横七竖八摆着钢精锅、煤油炉、切菜刀、砧板、盐油酱醋等等。琳琅满目的家业,让人玩味和欣赏。我欣赏着拉上幔子,望着书架上方摆设的精美食品盒、漂亮的工艺品。我窥探到了单身姑娘的生活:既和谐又不和谐,既清爽又不清爽,既整洁又不整洁。我余兴未散地重又浏览着这从未见过的女性世界,发现李萍和同室女友的秘密是这样地表里不一。我不知道此人长得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想象得出她们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否则,台灯一个样,床单一个样,布娃娃一个样,说不定穿的衣服也是一个样呢。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只要过得有滋有味。

我坐回原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嘴小喝一口麦乳精,麦乳精很烫,烫得我把茶杯放回到桌上,桌上摊着一本稿纸,上面练满了字。字写得不算太好,但娟秀。在字里行间,有许多重复的“夏”字或“铭”字。有几处还是把“夏铭”连在一起写的行书。我的心里一动,犹如一股清风席卷而来,心田顿时弥漫着笔墨的芳香,眼前满足着视觉的享受。

“谁让你偷看我写的字啦?”她走进来说,把一条湿毛巾递给我擦脸。

“不用。”我扭头推谢,但还是接受了湿毛巾,湿毛巾是淡黄的,还有一股清香味。

“把脖子也擦擦。”她用柔软的小腹一撞我的肩膀,我即刻感到像触电一样浑身发麻,不!确切地说是发酥,头也有些眩晕。

我呆呆地望着她。

她把蓬松的头发向后一甩,顷刻拉起一道黑色的瀑布。随后又用手把胸前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偏头含着情趣地望我说:“夏铭同志,请你起来,把身体转过去,面对墙,我要换衣服了。”

“那我……我到门外等你好了。”我说,心慌意乱。

“瞧你——”她对我妩媚一笑,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的灵魂震撼了,我的灵魂在逍遥。

我转过身体面对房门,我的耳朵顷刻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这声音非常地亲切,又十分地诱人,就像是小提琴拉出的爱情奏鸣曲,听似天籁般遥远,却点点滴滴敲着我的心门……

我的思想渐渐地模糊起来,湖水映着阳光、蓝天、白云,垂柳深处一只画眉在啼啭,悠扬圆润;几只彩蝶在淡蓝色的野花里飞舞,悦目赏心。李萍沐浴着晨光,眼睛里荡漾着秋波,安详地用纤细的五指,小心解开胸前的纽扣,抒情般地张开优美的双臂脱去衣衫,裸露出丰满诱人的胸脯。她的身体是成熟的,浑圆光滑的双臂,娇嫩藕色的肌肤,颤微高耸的双乳,给人以美,以诗,以梦,馥郁芳香。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充满艺术魔力的李萍的胴体。我的心躁动不安,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就在我的情感达到几乎无法自制时,我听到她轻声对我说:“好了,把身子转过来。”

我如梦方醒,转过身面对她。

她离我近在咫尺,脸色红润略显羞涩,眼睛灵动嘴唇丰满,给人一种少女的清纯。她的披肩发丝,静静披在浑圆的双肩上,流畅而娴雅。她换上了一件洁白的柔姿纱蝙蝠衫,在一片金黄色晚霞的衬托下,可以透过柔姿纱蝙蝠衫清晰看见里面细腻的肌肤。

这不是想象,是真实。

我的心在痉挛中感到了饥渴,我贪婪地呼吸着从她发丝里飘散出的淡淡芳香,我终于挡不住情感的渴望张开双臂,猛地一下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她没有忸怩挣扎,而是像小猫一样缩在我的怀抱里,温顺地把脸颊贴在我的颈脖上,呼吸撩人。我拥抱着律动的青春,向前躬身,用胸脯挤压她高高耸起的双乳,我听见她轻轻地呻吟。这呻吟声更加刺激着我,我仿佛要把她和我合为一人。

她在我狂热的拥抱中,仰起了脸,用迷乱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又将脸庞贴在我的脸颊上,鼻子里喘着热气,湿漉漉的嘴唇在我颈脖、脸颊、耳根游离着……

这样过了约二三分钟,她陡然挣脱我的手臂,用手拢了拢散乱的发丝,娇羞地说:“好了,嗯,舞会还等着你主持呢。”

是的,舞会还等着我去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