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字解人生:汉字中的生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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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汉字的构成法蕴藏天地奥秘

六书:奇妙的汉字造字用字方法

学习汉字,或多或少地都会接触到“六书”这样一个概念,它是人们分析周代以前的造字方法而归纳出来的六种条例。“六书”中的“书”不是书本或者书写的意思,而是指文字。“六书”一词最早见于《周礼·地官·保氏》:“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但是,《周礼》对“六书”的记载也仅限于此,并未加以阐释。后来,西汉末年的古文经学家、目录学家刘歆在《七略》中也曾提到了“六书”,但不够详细与完备。直至东汉时期,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才较为详尽地阐释了“六书”,他在著作中提到:“古者,八岁入小学,故周官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

而对“六书”解释最详尽的则是东汉的许慎,他在《说文解字·叙》中说:“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伪,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授,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后代学者研究和诠释六书,在次序上主要采用班固的说法,在称呼上采用许慎的说法。

“六书”所说的六种造字方法,互相联系、互相配合、互相补充,而又各有各的特点和作用,它们是一个系统,不能把它们分裂、孤立起来,也不能把它们等同、并列起来。它不是预先制定的造字原则,而是根据汉字的实际情况加以客观分析,总结出来的条例。清代著名学者戴震在《六书论》中说过:“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者,字之体也;转注、假借二者,字之用也。”意思是说,象形、指事、会意、形声是造字法,转注和假借是用字法。

“六书”理论也存在着某些缺陷和不足,有些学者在“六书”的基础上提出了各种新的理论,如“三书说”“新六书说”等,但对汉字而言,一切都还在发展之中,造字的理论也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不断地完善。

象形,用线条或笔画勾画

北宋时,王安石和他的朋友王吉甫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诗论文,有时也对谜语。一天,王安石对王吉甫说:“我昨夜睡不着,做了一条字谜:‘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你猜是什么字?”王吉甫也是一位文学功底深厚的学者,一听便知谜底是一“日”字。可他也不直接回答,也出了一则关于“日”字的谜语去解王安石的谜底:“东海有一鱼,无头又无尾,更除脊梁骨,便是这个谜。”王安石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猜中了。”原来他们的谜底都是“日”。

“画时圆,写时方”的“日”从最早的甲骨文到楷书均为象形字,像太阳之形。无论哪种字体的“日”字中均有一短横,学者们认为这一短横指太阳发光的黑子。从“日”字的构形,我们发现古人对太阳的观察十分细致,研究颇深。

古老的象形字是一种表形的文字,象形就是描摹实物形状的造字方法,许慎对此的解释是:“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汉字中象形字为数不多,一千多年来只造了“伞、凹、凸”等少数象形字,但它是汉字造字的基础。鲁迅先生说,汉字的基础是象形。象形字就是画物像它的形状,以此形状表达它的含义。例如,“乌”与“鸟”字相比,正好切去鸟头上表示眼睛的一个点。画鸟不点睛,这是为什么?我们知道,古人在造字时,对于象形字,需要抓住形象的特征。鸟通体黑色(颈下有一些白羽毛的,古人称鸦),乌的黑眼睛因和羽毛的颜色相同,看上去就不分明了。所以,“鸟”字点睛,“乌”则不见其睛。

象形字来自于图画文字,是一种最原始的造字方法。“象物之形”,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且不说抽象的意义无形可象,就是具体的东西,也不是都可以“象形”出来的。用这种方法构造汉字没法满足记录语言的需要,汉字以象形字为基础,发展成了表意文字,从而增加了其他的造字方法,指事字和会意字应运而生。

指事,象形与抽象的符号相结合

有些事物难以描摹,有些抽象概念不能描摹。于是,古人就创造了一种用“指事”的符号或在象形字的基础上加“指事”符号表示字义的方法。

李汝珍《镜花缘》第九十三回谈到“众才女尽欢结酒令”,其中有关于古人造字的象形、指事方法:

春辉道:我说一个甘字,好像木匠用的刨子。

施艳春道:我说一个且字,像个神主牌。

褚月芳道:我说一个非字,好像篦子。

女武儿道:我说母字,好像书吏帽子。

书香道:我说山字,像个笔架。

秀英道:我说酉字,像个风箱。

小春道:我说伞字,就像一把伞。

红叶道:我说册字,像一座栅栏。

紫芝道:我说一个出字,像两个笔架。

尹红萸道:我说皿字,像一顶纱帽。

印巧文道:我说乙字,像一条蛇。

柳瑞春道:我也说个一字,像一条扁担。

这则象形酒令说到的且、非、母、山、酉、伞、册、出、皿、乙等都是象形字,“一”和“甘”为指事字。“甘”的甲骨文外形似口,中间一横表示衔着的甜美事物,故本义为甜。

许慎说:“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通俗地讲,指事字就是利用象征符号来表示意义的造字法。指事离不开象形,如一、二、三、上、下等。但是,指事字又不同于象形字,象形字是一个独体实物的形象,它的特点是“象物之形”,表示的东西是具体的,一般可以单独画出来;指事字是在独体实物形象(象形字)上加指事符号,或者是纯粹的抽象符号,它的特点是“指点”,表示的东西是抽象的,或者虽不抽象,却是局部的,不便单独表示出来,表意没有象形字那么明显。用简单的符号表示抽象的、复杂的、不能象形的意义,终究是比较困难的,而且有很多抽象的意义是无法“指点”出来的,于是,会意字便产生了。

会意,不同意义的字组出新意义

从前,有一户人家,院子中央种了一棵桂花树,每当桂花盛开之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一天,儿子放学回家后,看到父亲正挥动斧头,准备将桂花树砍倒。儿子大惊,急忙上前制止,问父亲为何砍树?

父亲放下手中的斧子,叹息道:“这院子四四方方的,中间长着这么一棵树,看上去好像一个‘困’字,我怕不吉利,所以准备将它砍掉。”听了父亲的话,儿子笑道:“父亲,照您的说法,如果您将这棵桂花树砍掉,此院中就只有人了,那不又成了一个囚犯的‘囚’字,岂不是更不吉利吗?”儿子的回答,驱散了父亲心头的疑云,父亲一边收斧子,一边对儿子说:“你讲得有道理,任何事都要靠人去做,与字有什么关系呢?”随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到屋里去了。

“困”和“囚”均为会意字,从“困”字可知种植在庭院中的树木,由于受到空间和范围的限制,不能自由生长,因而会意为“围困”、“受困”中的“困”字。“囚”字则是由人在围墙中引申出来。会意是指会合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独体字以表示一种新的含义的造字方法,也是为了补救象形和指事的局限而创造出来的造字方法。和象形、指事相比,会意法具有明显的优越性:第一,它可以表示很多抽象的意义;第二,它的造字功能强。由于它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形体组合而成,形式多种多样,自然会意字就比象形字和指事字多很多。

会意字有两种,一种是异体会意,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形体的字组合而成,如典、休、取、伐等;另一种是同体会意,如森、双、从、炎等。这种合体的造字方式比象形和指事有明显的进步,但它本身也有很大的局限性。第一,它所表示的意义是含混、不确定、不准确的。以“莫”为例,表示的是“日在草中”,那么“日暮”便可以理解为“日出东方”,但很明显这种理解是错误的;再以“休”为例,表示的是“人在树旁休息”,也可以理解为“人在树旁劳动”,但后一种理解又是错误的。第二,代词和虚词没法会意,很多抽象意义也没法会意。基于这种局限性,必然又有新的造字方法产生。

形声,一半出声一半出意

王安石是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一天,苏东坡来看望他,他拿出自己新著的一部《字说》,向苏东坡请教。苏东坡翻了几页,就看出毛病来了。王安石的书上解释“笃”字说:“笃”就是用竹竿赶马的意思。苏东坡不禁发笑,于是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照你这样解释,那么‘笑’就是用竹竿打犬的意思了。”王安石知道自己搞错了,于是接着问道:“那么‘鸠’字是‘九’、‘鸟’的会意,有没有根据呢?”苏东坡又故意说:“有啊,《诗经》上说‘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有小鸟七只,加上它们的爹娘,不正好是九鸟吗?”苏东坡说完后哈哈大笑。后来过了好久,王安石才知道苏东坡又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王安石把“竹”、“马”合起来取义,苏东坡为了取笑他,就用他解字的方法来解释“笑”、“鸠”两字的字义。其实,“笃”、“鸠”都应是形声字。许慎说:“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

形声,“形”即形旁,也叫形符或意符,形旁表示形声字的意义是属于哪一类的,它是形声字的表意成分;“声”即声旁,也叫声符或音符,声旁表示这个形声字该怎么读,它是形声字的表音成分。形声字是一种形旁和声旁并用的造字方法。例如“一唱一和”的“和”,“口”是形旁,表示“和”是口的动作;“禾”是声旁,表示“和”的读音。

纯表意的象形字、指事字和会意字是形声字的造字素材。形旁的来源主要是象形字,如“口、心、衣”等;声旁的来源主要是象形字(如“禾”)、指事字(如“刃”)和会意字(如“旦”)。后起的形声字也有用原来的形声字作声旁的,例如“影”字的声旁“景”,本身就是个形声字,“日”是形旁,“京”是声旁。

形声字有两大优点:第一,它有表声成分;第二,它的造字方法简单。语言里的词是声音和意义的结合体,选择一个同音或近音字做声旁,再配上一个合适的形旁,就可以造出一个新字来,而且,同一个声旁加不同的形旁、同一个形旁加不同的声旁,就是不同的字,这种方法是很简便的。

转注,部首相同、读音有关的字间转换

相传,在清朝晚期,有一个童生虽有才华,但因家境贫困,无钱打通关节,年近不惑,仍然没有考中,为人嘲笑。

这年,童生的准备尤为充分,又去应试。主考大人见他仍不死心,于是出了个上联,加以奚落:

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童生觉得主考大人有失礼教,欺人太甚,当即属对,以抒怨愤:

二人成天,一人成大,天大人情,人情大如天

在古代,“老”字与“考”字是同一个字。“老”字甲骨文的写法像长发、屈背老人扶杖的样子,后来读音有了变化,为了反映这种变化,成为“考”。先有“老”,后有“考”,“考”是“老”的转注字,是从“老”分化、派生出来的。上联中的“考”、“老”反复交替使用,论其字形和本义,互为转注。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而语言是发展变化的。一个词,读音变化了,或者各地方音不同,为了在字形上反映这种变化或不同,因而给本字加注或改换声符,这就是转注。许慎在《说文解字·叙》中说:“建类一首,同意相授,考老是也。”“建类一首”是说,转注出来的字和本字属于同一个部首;“同意相授”是说,转注字和本字意义相同,又可互作解释;从“考、老”的举例可见,“老、考”同属“老”部,意义相同,可以互相注释,声音相近,这就是转注的条件。

假借,用发音相同的字来“无中生有”

相传,一个齐国人有个女儿,两户人家同时前来求婚。东家的儿子长得丑陋却很富有,西家的儿子长得俊美却很贫穷。父母犹豫不决,便征询女儿,要她自己决断嫁给谁。如果难于启齿指名确定,就袒露一只胳膊,让父母知道她的心思。

女儿听罢,便袒露出两只胳膊。父母亲感到奇怪,询问其中缘故,女儿回答说:“想在东家吃饭,在西家住宿。”

现在,如果有人说起“东”的原意是口袋,西的原意是鸟入巢息止,听的人也许感到很新奇,但是,从文字学的观点来看,这样的解释是很正常的。“东”和“西”,都是象形字。东的本义是橐,后来假借为方位词;西的本义是鸟入巢息止,后假借为表方向的西,其本义很少为人注意。

汉字最初是从象形与象意发展而来的,有的可以依据其形象进行描绘,有的可以利用图像和笔画进行展现,但是仍有很多事物的概念是无法用象形与象意表达的,于是,人们便假借已有的音同或音近的字来代表,这种跟借用的字的形义完全不合的字就称为假借字。许慎对此的解释是:“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本无其字,指某种事物已经产生,但没有字来记录它;依声托事,指用一个同声的字来代替。

假借有以下几种借法:

1一个字被借,借而不还,本义另造新字,如“亦”字本义是两腋,借为虚词后,本字另造了一个“腋”字。

2一个字被借,借而又还,借义另造新字,如“解剖”的“解”(本字),借为表示水中动物的“解”(借字),后来加“虫”,为借字造了个新字“蟹”。

3一个字被借,身兼二职,本义和借义并行,如“会合”的“会”借为“会计”的“会”以后,没有另造新字,本义和借义一直并行至今。

4一个字被借,本义消失,借义独存,如“骗”字从“马”,本义是“跃而上马”,假借为“欺骗”的“骗”,本义消失,借义独存。

假借的主要条件是“依声”,就是音同或音近的字才能假借,可见,假借就是同音代替,旧字翻新。如“喋血”的“喋”,它是“蹀”的假借字,是“踩”的意思。喋血,即脚踩着血迹,意思是杀了很多人,血流满地。由于假借字的字形与借用它的词的词义没有任何关系,使汉字出现了以声表意的倾向。它与形声字的出现,从不同的角度促进了汉字由表意向标声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