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盛开·90后新概念·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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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绮想·他人生桃花扇(6)

李云冉不是心肠九曲八弯的女孩子,一枚火星就能点着她这块爆炭。然而在骆嘉面前她不但是心悦诚服,而且怕是还带着一点由心而起的敬畏。不仅擒得住心仪的男性,更能叫怀着竞争心的女伴死心塌地——这是一个女人终身的成就。“再晚些那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就该发车了?”云冉禁不住地有些焦急。“这也没有办法,”骆嘉苍凉地笑了一下,“换了大学的时候我踹开车门跑也要跑到他那里去。可现在成大人了不是。”“那小子值得你这样?”李云冉抱着骆嘉把脸贴到那双瘦肩上,本来她才是要来慰藉人的,“你都推了不少富家公子了吧,哪一个拎出来都压得他死死的。”骆嘉没有说什么。真是哪一个都压得宗云死死的,他没有半点胜算。那么他们两个的感情就只能活活地被掐灭?她的爸妈从来没有明着反对过,只是他们看宗云时半笑不笑的样子实在让骆嘉替他心疼。

她把他送下楼,忘了穿鞋子,趿着拖鞋到了街上也不觉得冷。她攥着宗云的手,觉得应该替爸妈道个歉,却总觉得从哪里开口都不对。哪里都不对,树木、街道、行人,全都错到恐怖。

宗云体谅她,将她拉到街心,浸着月光像游在一片湖水中央。“我们俩的事能活下去,你别担心,”宗云声音浑沉地说,“只要月亮跟太阳不死它就活得下去。”

骆嘉支开李云冉,叫她帮着去发布列车晚点的消息。她自己去拿了手机,莽莽撞撞地往车尾巴走。路过4号车厢时不自觉地心脏一阵乱跳——那位中年女性瞧见了骆嘉,于是放下手里的杯面,笑着走过来。

“您怎么吃这个?我去给您预备一份车餐吧。”骆嘉打起精神说。“那个车餐实在是贵,这个就很好了。”中年女性沾了沾嘴唇上的油渍,又将纸巾叠得方方正正搁进垃圾口。那动作是平民里的女皇。“车是晚点了吗?”

“嗯,实在抱歉。”骆嘉只是低着头。她拨弄着手机,敲敲打打才发走一条短讯,然后漫漫地等着宗云回信。也许他发了车就顾不上再看手机了。

“其实这么停着挺合我心意的,只是其他有急事的或许要焦躁一下了。”中年女性说,“有一列车过些时候要从广州南站发过来。这样停着也许能看看那车长什么样子。虽然看不到人,也算是个念想。”

她看了看骆嘉,才又说:“我的儿子在那班车上,他是做司机的。”骆嘉不知道是哪里震了一下。是心里头,所以带着身体也晃了晃;或者是因为手机来了信息,才连着心也一起震动了。她背过去,待了一会儿,又笑又哭地给宗云回了一条信息:“很巧,我们两个遇到了。你别记挂。”

骆嘉怀了孕,或者她是能看出来的。她没有立刻说出来,是要在血脉跟精神上同时建立联系,这时候她们才是真正的婆媳了。撇得下金钱梦跟钻戒的耀眼阔气,她才是她儿子的人,值得她敬重宠爱。

外面晚霞烧得像大红的旗袍,连窗玻璃也金光漫漫的。骆嘉才放下手机就已经开始挂念宗云了。罗带同心,她要跟他把结打得漂亮一些。

想起来便心疼

文/ 冯翠萍

冯翠萍

1987年出生,山东人,中专毕业,喜爱文字,喜爱读书,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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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乔在家乡小城的旋转楼商场站柜台,皮具柜。刚去上班的那一年才二十岁,很瘦,七十来斤,她本身就属于小骨架,仿若一顶风筝,稍大点的风都能将她刮跑。她个子不高,娇小玲珑,大大的眼睛,里面总像汪着一潭湖水,随时都可以溢出来,尖尖的下巴。老人说尖下巴的女人命薄,非福相,不过如今的锥子脸女明星人前人后活得风光得要命,薄而小的嘴唇,她整个人就如仕女图中飘到尘世的古典美女,不食人间烟火。

小城中的适龄男青年差不多都晓得她的存在,有工作的没工作的,长得不怎么样的长得耐人寻味的,兜里有点钱兜里穷得叮当响的,有事没事都会去商场逛一圈,有心的还会算出程乔每天上什么班,是早晚班还是中班。当然,商场里还有别的柜台小姐也长得够吸引人,有一个比程乔还要漂亮,个子要高,穿着大胆,时不时趋于透明装示人,但她交往男友不固定,名声不太好。在小城里,名声是相当重要的。有些精明的男人会根据女孩的眉毛,走路的姿势将她们进行实质性的分类,如果是块臭肉,便有更多的苍蝇叮上去;假若是百合,抱着钦佩的心情遥而嗅香者更会数目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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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乔有男友,她多少因了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知名度。万均是病人,白血病,没病前在一家大厂上班,厂里的五千多职工大半为他捐过款。万均是个苦孩子,由孤母带大,刚到了尽孝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面对命运的另一种安排。程乔很小的时候爸爸便去世,可能是有点相近的身世令两人惺惺相惜。没查出病情之前,两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盘了一间小服装店,下了班后各自再去守店,万均守的日子多一些,因为他上了大夜班后,便会有两天的休息。他常常抱着一把吉他,对着一本乐谱,手指在弦上拨来拨去,有人进店便停下来。他进的服装适合年轻女孩,因此价格不算贵,生意还算一般。夜晚关上店门,街上有时便会出现高高大大的万均牵着程乔的小手,肩上扛着一把吉他,很酷很潮的样子,会招来一些女孩子羡慕的目光。

查出病后,万均有一段时间在街上消失了。他再出现在大街上,是骑着一辆红色的大摩托车,车后驮着程乔勇往直前地呼啸而过,依稀带着一股不甘,发动机很大的声音,震得邻近的几条街都心有余悸。厂子里的人一开始听到便心惊肉跳,很多人说万均拿他们捐的钱买了摩托车天天带着媳妇到处瞎跑。万均在他们的眼里变了颜色,不再是被同情者,稍稍带有那么一点嫌恶的味道。随着万均的永远消失这味道也旋即消失,他去了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那个地方每个人都会去,只是他较同龄人去得早。不知道,他跟程乔怎样道别,会不会一溜嘴讲出终有一天能等到你的话,或许就是说了程乔也不会放到心里去。万均对程乔是真的好,依着她顺着她宠着她,大概就是这份情意,令她不忍离去,陪他走到了最后。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度。大抵也就是程乔与万均那些一起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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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人眼里,程乔越发楚楚可怜起来,二十三岁的她脸色有些苍白,明显的气血不足。她偶尔会想起万均,带着一种解脱的潜意识来回味,即便她自己不想承认,心底小小的声音会提醒她,一切皆过去,她需要新生活。万均的模样不自觉地在她脑海里模糊起来,她这才明白,小说里那些生死不渝的爱情,放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坚不可摧,虽然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做到。

来看她的人依然很多,但没人主动追求她,他们都只是来看看,像每天要吃饭睡觉一样去了一桩事情那么简单,看看热闹而已。有一天商场被一个不成大气候的盗窃团伙袭击,珠宝柜因为防范严实,毫发未损,损失最大的便是程乔这个小可怜的柜台,两件皮衣加三个包。当时程乔并没有反应过来,几个人凶神恶煞般扑过来,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等回过神来,嘴里惊慌地叫一句“抓小偷”,小偷已迈着欢快的脚步闪出商场。程乔奔到门口,一颗心在胸膛里跳动的频率超乎平常,已捕捉不到小偷的踪迹。她眼睁睁地让小偷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脑子里还一阵迷糊,小偷是四个还是五个,长什么样子,她压根就回忆不起来。

小偷跑了,商场经理语气里对程乔颇多指责,程乔的下巴似乎尖得更厉害,眼睛凹进眼窝,经理说让她走人。她哭,梨花带雨般人见犹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经理很反感地皱眉头,多肉的手掌挥来挥去,也不知是在驱赶蚊子还是坚持让程乔滚蛋,没人帮她说好话。未婚少女中活泼外向型的早瞧着她不顺眼,文静含蓄型的又不敢顶撞领导,已婚妇女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跟经理磨嘴皮子,至于几个凤毛麟角的男性,都明白一个道理,气头上的经理最容不得有人跟他唱反调。程乔就那么孤立无援地哭着,又想起了许多不如意的事,不停息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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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抬起泪眼,瞄了一眼这位好心人,接过纸巾,哽咽着止住了哭声。后来不知怎么地,经理没固执地让程乔走,她还待在她的皮具柜,每天上下班。那个给她纸巾的男孩刚从大学毕业,来商场实习,这个实习生成了程乔的跟班,传说中程乔与万均的故事,他似乎并不看重,他看重程乔这个人。

程乔的新恋情曝光后,每天进出商场无所事事的男青年开始减少,也可能由于曾经罩在她身上的光环在逐渐暗淡,商场里的人保持着淡然的态度。这两人的收入加起来的金额,不用费多大气力都能获知,人世间又将多一对贫贱夫妻。现在的人目光总是短浅得只用钱来衡量人,特别是那些过来人,当生活陷入平凡、家庭琐事中后,绝不会抽出空来聊下爱情,或者看下爱情书籍,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无病呻吟,白白糟蹋时间。所以他们不可能理解程乔与实习生的感情是经历过火花这道程序的,究竟是谁先闪,当然是实习生,只有在实习生闪出火花后,跟射箭一样瞄准程乔,然后她被动地接受。

两人在商场同进同出,好得不想分开,要说长相与身材,实习生不能与万均相比,个子比程乔高不了多少,五官很普通。谁能想象到,实习生顶着巨大的压力,这压力来自他的家,他家里并不希望他找程乔这样有过去的女孩子。但他看爱情小说、韩剧过多,力排众难,与程乔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家老头子只差没气出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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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周波最后被分到市电视台上班,商场里的人才获悉他竟是商场经理的儿子,一片哗然,程乔在唾液横飞中荣升为狐狸精,勾得周波生死不放手。程乔又有了如此的好命运,是所有人都难以预料,并且都难以接受的。

周波向家里人宣布,如果他们不同意他和程乔结婚,那么他这一辈子就做一名光荣的光棍汉,这句话吓着了他的经理老爸,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婚后不久,程乔生了个儿子,这令周家人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在中国,母凭子贵的习俗依旧根深蒂固。程乔离开了商场,去了一家公司的办公室做文员。

故事本应就这样结束,程乔与周波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生活总是不容想象,好比白雪公主与王子结婚后,并没有过上美好的生活,一大堆的孩子,一大堆烦心的事令他们疲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