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说,老死神表现得很了不起,他在很多方面都完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会有同样或类似的表现的。
“你们想走?”这个印第安人终于喊道,“你们的马在哪里?你们不会得到它们的!你们被包围了!”
“你跟我们一起!想想你的父亲白海狸!如果我的子弹打中了你,他不会蒙住你的头并为你的死发出怨言,他反而会说:‘我没有儿子,被老死神射死的是一个没有经验的男孩,他不尊重我的朋友们并只听从无知的声音。’看,我怎样站在这里!我看起来像害怕吗?我不是出于害怕这样对你说话,而是因为你是我的红种人兄弟的儿子,我希望他会为你感到高兴。现在决定吧!对你的人说一句错话,做一个错误的动作,我就开枪,战斗开始!”
酋长完全一动不动地大概站了足有一分钟。从他身上人们看不出来在他内心中发生着什么变化,因为颜料像糨糊一样厚厚地涂在他的脸上。但突然他慢慢坐了下去,从细绳上解下和平烟斗。
“大熊将同白人一起吸和平烟斗。”
“你做得很好。谁会在同阿帕奇人的队伍战斗时,还想使白人也成为自己的敌人?”
我们也坐下了。
大熊从腰带中抽出他的小袋,用烟草代用品,就是用野生大麻叶混合成的烟叶,塞满烟斗。他点着它,又站了起来,做了一番简短的讲话,在里面和平、友谊、白人兄弟这样的说法出现的频率很高,他吸了六口,把烟喷向空中、地上和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然后把烟斗递给了老死神。老人也作了一番相当友好的讲话,抽了同样的次数,把烟斗给了我,并说明他代表我们所有的人说过了,我们只需模仿着袖那六口烟。然后将和平烟斗传给了朗格和他的儿子,黑克托被略过去了,不过尽管如此黑人还是被包括进了我们的和平同盟。这个隆重的仪式过去后,站着的科曼奇人围着我们坐成一个大圆圈,暗探得以上前来讲述怎样遇到我们的。他报告了,没有提到他被老死神逮住。在他又走开之后,我让人把黑克托领到马那里去给我取雪茄来。科曼奇人中只有酋长得到一支。如果我对普通战士也这么友爱,那就会损害我“酋长的名誉”。看来大熊知道雪茄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的脸迅速地舒展开了,当他点着它后,在抽头几口时发出一种满意的声音,然后他非常友好地问起我们此行的目的。老死神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真相,只是向他解释,我们想追上几个白人,他们去格兰德河那边,想到墨西哥去。
“这样我的白人兄弟们可以与我们同行了,”红种人说,“我们一找到我们要寻找的那个阿帕奇人的线索就动身。”
“这个阿帕奇人会从哪个方向来?”
“他到过科曼奇人的战士们同阿帕奇人商谈的地方,白人们把这个地方称做英奇堡。他应该被杀死,但他逃脱了。不过他还是中了几颗子弹,这样他肯定不能长时间地待在马鞍上。也许我的白人兄弟们碰到过一个受伤的阿帕奇人?”
很显然他指的是温内图带过河去并在那里包扎伤口的谈判者。酋长对于温内图明显是一无所知。
“没有。”老死神回答,他不想出卖温内图。同时他也没有说谎,因为我们也只是看到了他们的踪迹而已。
“这样这条狗一定窝在河边更下游的地方,他的伤势不容他骑得更远了,科曼奇人的战士们准备好了,只要阿帕奇人从英奇堡逃脱,就在河的这一边迎住他们。”
听起来这对温内图很危险。我当然确信,科曼奇人不会发现河中的印迹,因为我们的马已经把它踏坏了,但削了皮的树和“编织架”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他们四天前就已经驻留在这个地区,那就很容易推测,那两个阿帕奇人已经落入了他们的一个分队手中。大熊对此一无所知还不能证明事情没有发生。狡猾的老死神,他什么都想到了,就说:
“如果我的红种人兄弟们去找,你们会发现一个地方,我们过河到了那儿并削了一棵树的皮。我有一处旧伤口又裂开了,必须用树的韧皮包扎。它是一种绝妙的药物,我的红种人兄弟也许记得。”
“科曼奇人知道这种药物并常常使用它,我的白人兄弟,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希望科曼奇人勇敢的战士们不用再去检查这种药物。我祝你们获得胜利和荣誉,因为我是你们的朋友,我很遗憾不能同你们待在一起。你们在这里搜寻一个阿帕奇人的踪迹,我们却必须赶快前行,好赶上那些白人们。”
“那么,我的白人兄弟,你们会遇到我的父亲,他会很高兴见到你们。我会派一个战士陪送你们,他会领你们到白海狸那里去。”
“你的父亲,那位著名的酋长正在哪里?”
“如果我的兄弟们在这里向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行进,你们就到了纽埃西斯河,然后到它的支流特基河。之后你们必须越过奇科河,从那里有一片大沙漠一直伸展到埃尔姆河。在这个荒漠中白海狸的战士们到处巡视,不放任何人过河中浅滩。”
“天哪!”老死神失声叫道,不过他很快镇静地补充说,“这正是我们必须走的道路!我的红种人兄弟的告知使我们很高兴,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白海狸。但现在我们要去休息了,明天好赶路。”
“那我会安排我的兄弟们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
酋长站起来,把我们领到一棵叶子茂密的大树下面,我们就在那下面睡觉。然后他让人取来我们的马鞍以及被子。自从他同我们一起抽过和平烟斗,他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离开后,我们检查了鞍囊。一点东西都没少,我觉得这是很值得称赞的。我们把马鞍当枕头,裹进被子里,一个挨一个地躺下。不久科曼奇人也来了,尽管天黑,我们还是注意到,他们躺下休息时,形成了一个围着我们的圆圈。
“我们不可以对他们有任何怀疑,”老死神教导我们,“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把我们纳入他们的保护之中,不是为了要阻止我们逃走。如果我们和一个红种人抽过了和平烟斗,我们就可以信赖他。然而我们依然要想办法从他们这里走掉。为了温内图,我大大地戏弄了他们一番,因为我必须把他们从温内图的踪迹上引开。但我估计,渡过格兰德河对他已经很困难了,如果是另一个人,就根本做不成这件事。我相信他一个人是能的,令人忧虑因为他还带着一个伤员,我就很为他们担忧。不过现在让我们睡吧。晚安!”
老死神祝晚安,我却毫无困意,对温内图的担忧使我不得安宁。当东方开始发亮的时候,我还清醒着。我叫醒了同伴们,他们虽然悄悄地起来,但全体印第安人还是站在了我们周围。现在在白天可以比在晚上微弱的火光下更好地观察红种人,涂画的脸和穿得光怪陆离的身形展现了一种奇特的引人入胜的景象。他们中只有几个完全遮住了他们的羞处,很多人挂着破烂的布片,但所有人都有强壮有力的身体,这恰恰证明了科曼奇人的部落是以拥有最魁梧的男子而出名的。
酋长问我们是不是饿了,并敬献给我们一块多筋的肉,我们表示感谢,并说明我们还有备用的食物,虽然它只不过是一块相当小的火腿。大熊也向我们介绍了要陪同我们的人,老死神以极大的机智巧妙的拒绝了这项建议。大熊最终放弃了,因为老人解释说,派一个向导陪送我们,这对有经验的白人战士们来说是一种侮辱,我们能够找到白海狸的人马。我们给山羊皮水壶装上水,又为我们的马扣上了几捆烟草,说过了简短的告别然后就辞行动身了。当时我的表指向四点。
我们骑得很慢,开始时我们走的是草地,不久草地慢慢的变成了沙土地,我们就像到了撒哈拉沙漠,沙,只有沙。尽管是清晨时光,我们头上的太阳却已经刺眼地照射下来了。
“我们一会儿可以开始小跑了,”老死神说,“尤其上午我们得快点儿,因为那时太阳在我们身后。我们的路是向西去,下午太阳照在我们的脸上,那就更费劲了。”
“在这单调的平原上,没有任何标识,人们可能迷失方向吗?”我像一个所谓的新手问道。
老死神发出一种同情的笑。
“这又是您那些著名的问题中的一个,先生。太阳是最可靠的路标。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纽埃西斯河,离这里大约六里。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在一小时内准会到达。”
老死神让他的马小跑起来,我们也这样做。从现在起我们没有再说话,每个人都在关心怎样减轻马的负担,不做不必要的动作使它疲惫。大约一小时过去了,在此期间我们偶尔让马走上一段路,以便它们可以喘口气儿。这时老死神向前指去。
“看看您的表,先生!我们骑了将近一小时,现在纽埃西斯河在我们面前了。对吗?”
当然对了。
“是的,看,”他说下去,“钟表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就在身体中。我甚至会在漆黑的夜里告诉您是几点钟,最多差几分钟。这个您渐渐也会学会的。”
一条深色的狭长带标出了河流的河道,不过这里没有树木,只有灌木丛。我们很容易找到了一个适合过河的地方,到了特基河河边,它的下游注入纽埃西斯河,从那里到奇科河。我们在十一点过后不久到达了那里,它的河床也同样几乎干涸了,里面只有一滩滩肮脏的水,树和灌木丛根本不存在,稀疏的草是一副完全焦枯的模样。在河岸的另一边我们下了马,并从皮袋里倒水给马水喝,格奥尔格·朗格的帽子被用作桶。带来的草被马吃掉了,一小时后我们又向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埃尔姆河前进。走这段路程时马儿显然已经累了,休整只是略略使它们有了点精神,我们不得不缓步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