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行走中的言说:一个思想背包客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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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哲学断想(20)

对于所有即将跨入大学门槛的中学生来说,我愿意相信,大学是一段用思想雕刻青春的时光。青春是朦胧的、含混的,它需要用思想来打磨,否则无法发现其内在的品质与价值。对于即将走入大学的中学生来说,大学以两种方式对青春岁月进行了切割:在空间方面,大学以思想高地的姿态清晰地与周围世界进行了划分,以一种异质的存在方式为世俗社会营造着神圣与神秘感,这种切割赋予了青春岁月以骄傲与自豪,它是一种召唤,如朝圣之路上的路标;在时间方面,大学把漫长的人生切割出一段特别的时光,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的青春被思想雕刻着,渐渐地生发出有关意义、价值等的萌芽,开始理解绽放还有诗意生存的所有秘密。在这段被切割的孤立的时光里,思想执着地塑造着我们的专业化之路,思想锤炼着我们看穿表象的目光,思想还雕刻着我们被激情掩埋的理性之魂,那些传说中的头顶上的星空与内心的法则原来一直在我们内心沉睡着,唤醒它,这是思想的责任。在这段浪漫的、具有审美感的时光里,被思想雕刻的青春形成了自己的责任与担当。在大学与个体之间,我们重新发现久违了的呼唤与应答,至此,那扇被关闭的时光之门开始打开,我们可以进入另一个时光段了,因为被思想雕刻过的青春已经具备了行走江湖的宝马与快刀!

大学的意义在于大学之外。我们只是把大学从嘈杂的现在时搬到安静的将来时,让可能的记忆与心灵提早苏醒。你会神奇地发现,那段将被大学雕刻的时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底越发清晰。毕竟未来的辉煌是被今天的烛光照亮的!

55.不名誉的荣誉

近日网上报道,2010年10月19日,鲁迅文学奖公布,武汉的某高官获得诗歌类奖,后有网友翻出此人的旧作,其中一首《徐帆》:“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了心愿/其实小时候我和她住得特近/一墙之隔/她家住在西商跑马场那边,我家/住在西商跑马场这边/后来她红了,夫唱妇随/拍了很多叫好又叫座的片子。”这首诗写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沧海横流,地老天荒,天怒人怨。据作者自己说,这首诗采用的是一种零度抒情的白话手法。佩服之余,不得不惊叹,俺真的OUT了,实在不知道零度抒情是个什么东西,记得法国哲学家罗兰·巴特(RolandBarthes,1915~1980)曾有《零度写作》一书,不知作者是否受此启发,为了显示自己还不落伍,我的涂鸦要坚决保证维持在37度写作,毕竟人是恒温动物,不管怎样写,还得靠谱一点,否则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感谢政府,据说某地已经开始响应政府改善民生的号召,要建经济适用墓,庆贺一下,毕竟活不起,死得起也是进步。在这纸醉金迷的年代,我只求自己能像罗兰·巴特所说的那样:保持有节制的醉!

对于这位诗人获奖,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过多地责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诗歌爱好者,工作之余偶尔涂鸦两笔,本无可厚非,他的可悲之处在于,他无意中成了我国诸多评奖系统造就的诸多牺牲品而已。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本可以在工作之余继续敲几回回车键,继续涂鸦章子怡或者林青霞,那是他的自由,而如今这种可能性也没有了。这个事件要怪就怪中国特色的评奖系统。以评奖的名义败坏中国的学术,而且毫无廉耻,这次是以鲁迅的名义糟蹋鲁迅,反正迅哥已经成了某些人的擦脚布,谁都可以借来一用。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看到一个帖子,揭露某地人文社科奖的一、二等奖的获奖者几乎全是官员,按照级别来分奖,专家学者的作品顶多是三等,因此,那次经历后,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看三等奖或者没有获奖的作品。自然科学类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大凡人文社科类,当下评奖系统里出来的东东,没有多少可看的必要,完全是丑恶的官场游戏的结果,我们的体制鼓励官员把手伸得太长,神魔(什么)好处都占,因此,这个年头,很多荣誉是不名誉的,甚至是让人汗颜的东西。在当下的评奖机制里,拥有太多这样的奖项反而不是一件让人尊重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让人羞耻的污点,如果这种平庸的诗都可以获奖,那么这种奖还是早死早托生的好,别再糟蹋东西了。

前几日在课堂上给同学们讲到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故事,这位骄傲的哲学家断然拒绝了波斯国王的隆重邀请,他说:“因为我有一种对显赫的恐惧,我不能到波斯去,我满足于我的心灵既有的渺小的东西。”当下的国人恰恰有一种对显赫的狂热,其实他们不知道,显赫也是会伤人的。而内心中被人当作渺小的东西,往往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尊重的事情。我这辈子有幸认识几位优秀的诗人,他们从来没有获得过各种奖项,我也知道他们活得很艰难,但他们是在用生命写作,我相信他们的有些作品是可以传世的。他们的努力,捍卫了一个曾经的诗歌国度的最后尊严。在这个荒谬的年代,没有获得这些神奇的奖项,恰恰是一种荣誉的体现,一种个人对于清洁精神的热爱。

(20101029)

56.真正的荣誉都是来自荒野中莫名者的致敬———纪念作家史铁生

2010年12月31日,是周五,一天的课。课后感觉非常疲惫,也许我的2010年就要以这种状态结束。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看到一则消息:作家史铁生(1951~2010)去世了,享年59岁。内心还是很痛。一些往事开始从记忆中浮出来,虽然有些杂乱,那些消逝的时光又奇怪地回来了,只是我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激情。应该说我喜欢的当代作家并不多,但是史铁生绝对是其中的一位。我是20多年前才开始关注到他的文字,说得具体一点,能够让我在内心深处还能时时记起的就是他写于1991年的长篇散文《我与地坛》。那是很多人的青春来不及绽放就已经开始凋谢的年代,我的青春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匆匆散场了。那个年代是希望与苦闷并存的,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而道路总是晦暗不明。对于道路,那时的我还是迷信于迅哥的说法,即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道路的幻觉,今天我知道,有些地方走得再多也成不了路,比如沙漠或者戈壁滩。问题是,走总是人在无可选择之时的一种伪装的希望,即便我们内心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们还会把走当作一种赌博似的尝试,不尝试又能怎样呢?

就是在那样的年月,我遇见了史铁生的一些文字,接下来就是《我与地坛》,不久我就买了一套散文选,记得是四本,只因里面有史铁生的文章。昨夜在书架里没有找见,已经记不得是在哪次搬家中遗落在他乡了,不过我至今还记得那种震撼,那种从个体的角度对于希望的寻找与追忆的感觉好像就是给我这样的人写的,很有共鸣感。即便今天,这篇文字仍然是我非常认可的文字,有此篇文字,铁生先生不枉此生。

史铁生我就见过一次,记得是2004年的初夏(我的日记本昨夜也没有找见,估计早已丢失,具体日期有些记不得了,好像当时曾写过一则几百字的文字,一时寻不到了),那是复旦大学中文系搞的一个活动,是由上海女作家王安忆陪伴来的,我那时做博士后,时间很自由,有感兴趣的活动就去听听。记得史铁生是坐轮椅的,当天讲的什么主题也早已忘记,只记得史铁生先生在回答学生问题时总喜欢用一条安静的小河作比喻,我原本是想问一个问题的,听到王安忆介绍,史铁生总要做透析,突然内心很悲伤,就不想问任何问题了,因为史铁生已经间接地回答了我想问的问题。一条河流经历了波澜起伏,到最后总是要回归平静的,而平静的河流是最有力量的。人这一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客观地说,史铁生的文字,由于身体的局限,大多从个体内心出发,这就决定了他的文字不是宽视野的,绝没有托尔斯泰的气度,但是正是由于身体的限制,他的文字又真实地记录了个体生命的感受,由此生发出一种从绝望到希望的道路,而这条道路不是悬在空中,而是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们每个普通人都是可以达到的,这种暗示作用对当年的我们有多大的吸引力啊。在一个谎言盛行的国度,一种真实的,甚至有些卑微的干净文字,对于我们苦闷的内心将带来多大的鼓舞啊,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非常喜欢史铁生的文字的。把存在者从绝望的边缘拉回到希望的边缘,这就是一个作家对于人类的热爱。从哲学上说,这个过程就是去蔽的过程,以此揭开存在者的存在被遗忘的原因。古希腊的普罗泰戈拉曾说:“人是万物的尺度。”能够作为尺度的一定是要存在的。我甚至认为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希望的。就如同美国作家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同样是寻找存在者存在的证据的。由于我不是做比较文学研究的,史铁生先生的文字看得不多,我没有资格评价史铁生先生的文学成就,但是,仅就我个人的生活来说,在青春初显的年代,他温暖了或者点亮了我幽暗的内心,从个人角度,我认为他是那个年代最伟大的作家。不知怎的,文字写到这里,内心突然涌现出故乡荒野中的曼陀罗花来,白白的曼陀罗花,像小喇叭一样,独自歌唱,以一种最简单的颜色,传递着无穷的魔力,据说此花有毒。也许我内心早已厌倦了那些流行的谎言,我喜欢那种源自简单的力量,就如同真实是有毒的一样,我喜欢这种毒。

据学医的朋友讲,尿毒症是一种很痛苦的疾病,史先生承受了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他的离去,我更愿意相信是一种解脱。活着有时是一件很艰难痛苦的事情,我们总在被迫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他曾战斗过,并取得了成就,有这些就足够了,他是20世纪90年代思想深处的驿站,我们曾在那里歇息过,感谢他在一个思想荒芜的年代提供给我们的一种朴素的力量。按照我朋友荣子君的说法:“走的都是幸福的人。”把这句话送给史铁生先生。真正的荣誉都是来自荒野中莫名者的致敬。谨以此文纪念作家史铁生先生!

(20110101)

57.中国电影导演的骨感美学

年底琐事缠身,心生厌倦,干脆歇一歇,看看电视,反正中国的电视剧也不用费脑子,胡诌的节目就这点好处,看着省心或者闹心,总之不会伤心,这就好。突然看到电影频道(CCTV6)里介绍今年的贺岁片,一些一线导演几乎全部出场,阵容豪华,不由得想起一件闲事,评论一下中国的电影导演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在我看来,电影导演可以分为三个层面:一流的导演,根据自己对时代的敏锐把握以及对生活的细致入微的考察与体验,能够根据最简单的故事情节编排出最深刻的反映人类内心的挣扎状态的叙事。依据我从电视上看到的电影,我可以推荐几部此类的影片:《肖申克的救赎》、《中央车站》、《阿甘正传》,还有日本的《入殓师》。前两部片子,我都写过简短的影评。中国近期可以与之媲美的就是电视剧《士兵突击》。通过最简单的故事情节和一些非著名演员,把一些最简单的信念贯彻到底。而那些信念由于很少受到其他电影元素的干扰,在一个特定的场景,被很直接地凸显出来,由此我们知道了那些快要被我们遗忘的名词原来是如此的坚硬,我们被庸俗社会所污染的内心,开始被一种纯粹的、干净的精神所震撼,这样的电影是精神的清洁剂。让我们把那些名词大声念出来:希望、坚持、爱、勇气、信仰、担当,还有原则。

二流导演,由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把这些简单的概念很好地组合起来,他们会通过一些特长的发挥掩盖思想的不足,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其中会灵机闪现地突出一个主题,这样的片子也是好片子。比如吴宇森、徐克等人的警匪片,通过对黑帮人物心灵的刻画,突出他们对友谊、诺言、原则的坚守,同样能够获得市场的支持。比如周润发年轻时拍的那些片子就是这个类型。它的成功得益于在一个世无良盗的当下,即便做匪徒,也要做有原则、有操守的匪徒,由此引申出一个男人的原则问题,每个人在这面铁锤的敲击下,都无法躲避自己内心的羞愧。在大陆,张艺谋也是这个类型,张艺谋的电影对色彩、场景的选择都是很考究的,不愧是美编出身,偶尔也能说出一些震撼人心的话来,张艺谋很聪明,总能够抓到时代内在的缺失,老谋子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去刻意伪装有思想,这样就保证了他的片子故事结构比较简单,骨头上的那点瘦肉还能清晰见到,所以老谋子还是一个不错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