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两棵榆树，
实际上它们不是。
近几年常有陌生人给它们拍照，
绕着它们谈论。
也有人想砍倒它们。
认为它们是小学操场上的障碍。
学生们都不这么想。
他们围着它们戏嘻、追逐，
像围着一座乐园般的建筑。
冬天为他们遮雪。
夏天让他们享受阴凉。
而它们能听懂铃声为什么间隔45分钟响起。
能熟记广播体操的音乐。
它们原来长在黑龙江将军府大院中央。
它们熟悉过的身披铠甲、匆忙往来的将军们先后走出了这个大院。
后来他们陆续走出这个世界——
流水般，很轻易也不轻易。
它们现在老了。
有人说它们是一对老夫妻，
有人说它们是两个患难兄弟。
它们以枝条当手臂相互搀扶，
头部靠拢得亲密。除了爱，
或许它们不再恨，也不怕砍倒。
它们是两棵树但实际不是。
几乎每天，它们只复制着两个动作：
一是弯下腰，
让自己抚慰自己的生活；
二是抬起头，
自己默读自己的语言——
前者在白天，后者则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