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波希米亚人:巴黎拉丁区文人生活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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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5法郎的代价(2)

“啊!我亲爱的朋友,”评论家说,“我现在一个苏也没有。劳里特买发油已使我近乎破产,刚才她又抢走我最后一个铜子儿去凡尔赛看海中仙女和会喷水的黄铜巨怪去了。”

“去凡尔赛,这真是一种流行传染病。”鲁道尔夫喊着。

“但你为什么要借钱?”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鲁道尔夫回答道,“今天晚上5点我和一位女士有个约会。她是位很有教养的女士,出门从不在公共马车上节约钱。我希望自己多弄点钱和她在一起呆上几天,在我看来,这样能使她快乐地享受这段时光。为了吃晚饭,跳舞……我必须得到5法郎。如果我得不到它们,法国文坛就会因我而蒙受耻辱。”

“你为什么不向那位女士借钱呢?”评论家问道。

“第一次见面就借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你才能帮我摆脱困境。”

“以埃及所有木乃伊和我的名誉向你担保,我真的连买一苏烟丝的钱都没有。不过,我有些书,你可以卖掉它们。”

“今天是不可能了。曼苏特夫人店、利比格店以及码头和圣雅克大街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那是些什么书?是附有戴着眼镜的作者画像的诗集吧?可是这些东西从来就卖不出去。”

“除非作者是个被判了刑的罪犯。”评论家说,“等一下儿,这儿有一些爱情故事和一些音乐会的票。巧妙地开始着手,你也许可以通过它们赚到钱。”

“我宁愿要点儿别的东西,比方说,一条裤子。”

“来,”评论家说,“拿走这本博舒埃和这尊奥迪隆.巴拉特先生的石膏模型。我以名誉担保,它是寡妇的喜爱之物。“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鲁道尔夫说,“那我就拿走这些宝贝,但如果我能从中得到30苏的话,我真会认为这是海克力斯的第十三大功绩。”

在拜访了四个熟人以后,鲁道尔夫利用自己在重大场合下的秘密武器——雄辩的口才,成功地用那些诗集、爱情故事和巴拉特先生的半身像从他的洗衣女工那里借到两法郎。

“继续努力,”当他再次横渡莱茵河时,对自己说,“有调味汁了,现在我必须找到菜,我去找我的叔叔。”

半个小时以后,他到了叔叔摩纳蒂家。叔叔早已从侄儿的脸上看出了来意,因此他立即警觉起来,在鲁道尔夫提出请求之前就先发制人,发了很多牢骚,例如:“日子真难过,面包那么贵,欠债的又不还钱,租金惊人地高,生意却在衰退……”连声埋怨,全然一副老板的虚伪面孔。

“你相信吗?”叔叔说,“我为了付一份账单竟不得不向我的伙计借钱。”

“您应该把账单交给我付的,”鲁道尔夫说,“我当时就会借给您,三天前我收到了200法郎。”

“谢谢你,我的孩子,”叔叔说,“但你也有用钱的地方啊!既然你在这儿,你写了一手好字,可以帮我抄一些我要发出的账单。”

“这5法郎将使我付出昂贵的代价。”鲁道尔夫自言自语道,开始抄写他压缩过的账单。

“我亲爱的叔叔”,他对摩纳蒂说,“我知道您对音乐非常感兴趣,我给您带来了一些音乐会票。”

“你真是太好了,我的孩子,你留下来吃晚饭吗?”

“谢谢您,叔叔,不过我原本计划去圣日耳曼郊区吃晚饭。

这事还相当麻烦,因为我没有时间跑回家里拿钱买手套了。”

“你没有手套,我把我的借给你吧。”他的叔叔说。

“谢谢,我们的尺寸不一样,除非您肯借给我……”

“29苏买一双手套?当然了,我的孩子,给你。当一个人步人社会的时候,他应该衣着讲究。正如你婶子常说的,宁可让人嫉妒,也不要让人怜悯。好啊,我看着你长大成人,步入社会,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应该再多给你一点儿,”他接着说,“但这是我钱柜里所有的钱了。我本想上楼去给你拿,可我又不能离开店面,因为任何时候都可能有顾客光l临的。”

“您刚才不是说生意不好吗?”

摩纳蒂叔叔装做没听见,对正在装好29苏的侄子说:“不用急着还钱。”

“活脱脱一个守财奴。”鲁道尔夫嘟囔着,匆匆而去。

“啊”,他叫起来,“还缺31苏,去哪儿搜刮到31苏呢?我知道了,我去神之十字路口吧。”

这个被鲁道尔夫称做神之路口的地方是巴黎最中心的位置,即皇室皇宫所在地。一个人在那里逗留十分钟,不碰到自己的十个熟人,尤其是债主,简直是不可能的。因此鲁道尔夫一路赶来,在去往皇室皇宫的入口处蹲点守候。这回,“神”却迟迟未来。最后,鲁道尔夫终于看到了“神”之降临。“神”戴着一顶白帽子,穿着一件绿上衣,手拄金头手杖——真是一位衣着考究的“神”啊!

尽管他是一位法伦斯泰尔成员,但他毕竟是一位富有大方而又慷慨好施的先生。

“真高兴能见到你,”他对鲁道尔夫说,“来和我散一会儿步吧,我们可以聊聊天儿。”

“看来我又得经受法伦斯泰尔的折磨了。”鲁道尔夫喃喃地说道,只好听任戴白帽的人带他进入法伦斯泰尔的最高境界,饱受精神折磨。

当他们走近艺术桥的时候,鲁道尔夫对这位朋友说:“我必须走了,我没有足够的钱付通行税。”

“胡说,”朋友抓住鲁道尔夫,给了收税人两苏钱。

“是时候了,”过桥的时候,《彩虹女神之纱》的编辑先生想着。当他们走到桥的另一端,一个会馆的大钟前时,鲁道尔夫突然停住了,他指着钟的指针,露出绝望的表情,惊叫起来:“该死,5点差一刻了!我完蛋了!”

“出什么事了?”他的朋友吃惊地问。

“都怪你不管我有没有事,把我拉到这儿来,我已经误了一个约会。”

“是个重要的约会吗?”

“应该算是。我还准备5点钟去巴第诺尔拿钱呢。我怎么都到不了那儿了。真该死,我该怎么办呢?”

法伦斯泰尔成员说:“哦,这太好办了。你和我一起去我家,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些钱。”

“不可能的,你住在蒙特鲁热,而我6点便要赶到约会的地方,来不及的,真是该死!”

“我身上还带着一点,”“神”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实在太少了。”

“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坐出租车的话,我还可以及时赶到巴第诺尔。”

“这是我钱包里所有的钱了,亲爱的朋友,一共3l苏。”

“把它给我,我还可以快点赶去。”听到5点的钟声敲响,鲁道尔夫匆匆赶着去赴约。

“真是来之不易啊,”鲁道尔夫数着钱感叹着,“正好100

苏,我终于得到它们了。罗拉将会看到一个做事得当的男人与她相处。今天晚上我要全部花掉,一点也不剩。我们一定要光复文学,证明文学的坚定支持者只需用钱就会变得十分富有。”

鲁道尔夫看到罗拉正在约会的地方等着他。

“真不错,”他说,“在守时这点上她简直是一台雌性天文钟。”

两人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鲁道尔夫勇敢地把5法郎扔进慷慨大方的熔炉中经受考验。罗拉小姐对他的行为很满意,高兴得直到鲁道尔夫把她领进他自己的房间时才注意到鲁道尔夫并没有护送她回家。

“我犯了一个错误,”她说,“你可不要像那些臭男人那样,忘恩负义,让我后悔终生。”

“小姐,”鲁道尔夫说,“我是出了名的感情专一。我所有的朋友都对我的这份忠诚表示惊讶,他们给我起绰号,叫我‘情圣伯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