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波希米亚人:巴黎拉丁区文人生活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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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5法郎的代价(1)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此时鲁道尔夫尚未与很快将和大家谋面的咪咪小姐开始共同生活),鲁道尔夫在他常去的饭桌旁结识了一位女服装店的店主——罗拉小姐。当得知鲁道尔夫是《彩虹女神之纱》和《海狸》这两份流行报刊的主编后,这位女商人希望自己的商品得到鲁道尔夫文章的吹捧,因此便开始一个劲儿地奉承他。对于这些,鲁道尔夫回报以热情洋溢的诗歌,这些诗歌足以使本生拉德、瓦卓和所有其他善献殷勤的才华横溢者嫉妒万分。晚饭结束时,已经知道鲁道尔夫是位诗人的罗拉小姐清楚地告诉他,她并非不愿意接受他作自己的彼特拉克。她甚至毫不含糊地与他约好第二天见面。

“啊!”当鲁道尔夫送罗拉小姐回家时,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绝对是位非常温柔可爱的小姐。在我看来,她谈吐得当,衣着合体。我一定要让她快乐。”

一到她家门口,罗拉小姐就放开鲁道尔夫的胳膊,感激他不厌其烦地陪她走了这么远。

“哦,小姐,”鲁道尔夫深深地施了一个礼,回答说,“我更希望您能住在莫斯科或者南部岛屿上,这样,我就能荣幸地多护送您一段路程。”

“那样会非常远的。”罗拉动容地说道。

“我们本应该从林荫大道回来的,小姐。”鲁道尔夫说,“请允许我吻您的手以代吻您的面颊。”说完,他就在罗拉小姐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抗的时候,吻了她的嘴唇。

“哦,先生,”她叫道,“你的进展太快了!”

“这是为了更快地达到我的目的,”鲁道尔夫说,“在爱情方面,起步时进展一定要快。”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女商人心里暗想着,回到自己家中。

一回到家,鲁道尔夫就马上上床睡觉了,而且做了一个令人兴奋不已的美梦。他梦见自己和罗拉小姐手挽手去参加舞会,去剧院,并一起在公共海滨大道散步。罗拉小姐穿着比童话中驴皮仙女还要漂亮万分的衣服。

第二天早上11点,鲁道尔夫和往常一样起床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罗拉小姐。

“她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人,”他喃喃地说,“我敢肯定她是在圣·丹尼斯长大的。我终于要享受拥有一个不长着麻子脸的女朋友的幸福了。我一定要对她有所奉献。我要去《彩虹女神之纱》报社领我的薪水,然后买一副手套。我要带罗拉去一个使用餐巾纸的饭店吃晚饭。唉,我的衣服不太高档。‘’他穿衣服的时候说着,“但是,哼!黑色是很不错的颜色。”

之后,他就向《彩虹女神之纱》报社出发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偶然看到一辆公共马车,车的侧面贴着一张广告,上面写着:“凡尔赛喷泉展,今天,星期日。”

砸到脚上的一声响雷也不会比这张广告更让鲁道尔夫感到震“今天是星期天,我都把它给忘了。”他叫起来,“我不会得到一丁点儿钱的!星期天!巴黎的闲散资金都会涌向凡尔赛。”

但是,在一种人们往往抱有的侥幸心理的驱使下,鲁道尔夫匆匆赶往报社办公室,希望他能有好运取到钱。

事实上,老板只来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都去凡尔赛了。”报社门卫对鲁道尔夫说。

“唉”,鲁道尔夫说,“全完了!……但是让我想一想,”

他想着,“我的约会是今天晚上,现在是中午,所以我还有5个小时的时间去搞到5法郎,也就是每小时20苏,赶快行动吧!”

当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位记者家附近时,就决定上门去碰碰运气。那人自认为是很有影响力的评论家。

“我敢肯定能找到他,”鲁道尔夫上楼梯时自言自语道,“今天他要写自己的评论文章,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不在。我可以向他借5法郎。”

“哦,是你,真的是你吗?”这位记者一看到鲁道尔夫就说,“你来得正好,我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

“运气不错,他有求于我。”鲁道尔夫想道。

“昨天晚上你去剧院了吗?”

“我一直在那儿。”

“那么你一定看过那出新剧了?”

“还有谁会看呢?我是剧院的忠实观众。”

“这倒不假,”评论家说,“你是剧院的支柱之一。甚至有谣言说你为此获得了回扣。好了,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向我介绍一下这出新剧的情节梗概。”

“这很容易,我记得其中有一位债主。”

“这位债主是干什么的?”评论家问道,同时在纸上记着什么。

“一位绅士。”

“这太简单了。”

“好吧,它的风格不像土耳其人那么强烈。”

“那就是说,它不太饱满。你知道,土耳其人已经成为‘有力’的代名词。顺便说说,除了在化妆舞会上和爱丽舍宫前卖海枣的大棚里,再也找不到土耳其人了。我的一位朋友很了解东方,他向我保证所有的当地人都出生在芸香草中。”

“这很痛苦。”鲁道尔夫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吗?”评论家说,“我要把这写进我的文章。”

“这是我对这部新剧的分析,切中要害。”鲁道尔夫继续说道。

“对,但太短了。”

“加一些破折号并展开你的论点,可以再填充一些内容。”

“我亲爱的朋友,我几乎没有时间了。再说我自己的论点也不够填满所有的空间。”

“你可以在每三个字中插入一个形容词。”

“你就不能再在你的分析后边加一点儿、或者最好再长一点的评论吗?呃?”评论家问。

“哼!”鲁道尔夫说,“对于悲剧我当然有看法了,可我已经在《海狸》和《彩虹女神之纱》上发表过三次了。

“这没关系,你的看法大概能占多少行?”

“40行。”

“见鬼,你有足够充分的观点,好了,把你的40行借给我吧。”

“好的,”鲁道尔夫想,“如果我为他写出价值20法郎的评论,他就不会拒绝借给我5法郎了。”“我必须警告你,”他对评论家说,“我的观点并不十分新颖,几乎已经是陈词滥调。在把它们印成文字之前,我在巴黎的每一个小餐厅都大声发表过这些观点。没有一个服务生不对此烂熟于心的。”

“这对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显然不了解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贞操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是新的呢?”

“给你。”鲁道尔夫写完了。

“糟糕,还有近一栏的文字空缺,怎么才能填充这个空隙呢?”评论家叫着,“既然你在这儿,给我提供一些格言吧。”

“我自己一点儿也没有,”鲁道尔夫说,“但我可以为你借一些。它们不是我自己的,是我花了半法郎从一个穷困的朋友那里买来的,迄今为止,它们还没派上什么大用场。”

“太好了。”评论家说。

“啊,”鲁道尔夫重新开始写起来,他自言白语着,“我一定要问他要10法郎,如今格言的价值就像松鸡一样昂贵。”于是他又写了大概30行,其中胡扯了一些关于钢琴、金鱼和莱茵白葡萄酒的话题,其中这种白葡萄酒就像我们说的厕所醋一样酸臭,被称作厕所酒。

“非常好,”评论家说,“现在帮我补充一条:一个人在船上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碰到诚实的人。”

“为什么?”

“为了把这几行填满。好了,现在大功告成了。”这位颇具影响力的评论家说着,派他的仆人把文章送到印刷商那儿去。

“现在,”鲁道尔夫想,“我们该言归正传了。”于是他郑重提出自己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