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波希米亚人:巴黎拉丁区文人生活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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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波涛汹涌的派克托勒斯河(2)

“我要去梅第奇那儿,问问他是否有一些修复画的工作给我做。顺便说一句,给我5法郎。”

“干什么?”

“过艺术桥。”

“如果你走另外的免费桥,两个苏就够了!这是不必要的开支,尽管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和我们的原则相违背。”

“我错了,”马切洛说,“那我就雇辆马车,绕道走新桥。”

两个朋友就此分手,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但是不知何故,不同的道路却把他们带到了相同的酒吧,直到清晨他们也没有回家。

两天后,鲁道尔夫和马切洛完全脱胎换骨了。穿戴得像两个上流社会的新郎倌,他们是如此地文雅,整洁,光鲜照人,以至于他们在街上碰面都相互认不出来了。他们的节俭计划仍然在高效率地执行着,尽管实施这样的计划也着实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有了仆人:一个34岁的大块头,瑞士血统,像猴子一样聪明。

但巴蒂斯特不是天生注定要做仆人的,他的灵魂要比他的职业高贵得多。假如他的一个主人让他去送一个包裹,他会愤怒得满脸涨红,并且把它交给门卫去做。然而,他也有一些优点,比如说,他能把兔肉切得很细,而且他的第一份职业就是酿酒厂的工人,他花费了好长时问——或者确切地说是他主人的时间——

试图发明一种新的擦鞋油,为此他成功地预备了很多灯烟子。但是他最令人叫绝的是在偷着抽马切洛的雪茄的时候,用鲁道尔夫的手稿引火。

一天,马切洛想让巴蒂斯特穿上戏装,装扮成法老的样子为他的《红海的通道》做模特。巴蒂斯特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并且索要他的工资。

“很好,”马切洛说,“今晚我就和你结算。”

当鲁道尔夫回来后,他的朋友宣布他们必须赶走巴蒂斯特这家伙。

“他对我们根本没用。”

“确实没用。他只是一个摆设,能用上的时候还不多。”

“他很愚蠢。”

“而且很懒。”

“我们必须辞掉他。”

“好吧,就这样!”

“可是,他也有一些优点。比如兔肉切得很好。”

“还有清除灯烟子!就这一点而言,他活像天使拉弗尔。”

“是的,但是所有那些他都有利可图。我们还得耽误时间去和他争论。”

“他是在支使我们为他工作。”

“他使我的作品不能及时完成参加展览。他不愿意坐在那里装扮法老王。”

“多亏了他,我也没有及时完成我的论文。他不肯去公共图书馆查找我想要的资料。”

“他想毁掉我们。”

“我们决不能再留他了。”

“那就让他滚吧!但是我们还得付给他工钱。”

“那好说。给我钱,我会和他算清账目的。”

“钱!但钱袋不是我拿着,而是你啊。”

“才不是呢。是你一直掌管着财政大权呀。”

“但是我向你保证,”马切洛说,“我没有钱。”

“一点儿都没有了吗?那不可能!我们不可能8天内就花完500法郎,尤其是我们还制定有最严格的节俭计划,并且把我们的需求限制在绝对必要的范围之内(他本来应该说是绝对的奢侈)。我们得查看一下账单,找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是的,但是我们不会找到钱在哪儿了。不管怎么说,让我们看看账本。”

这就是他们在神圣的节俭计划的指导下开始记录的账目:“3月19日。收到500法郎。支出:一个土耳其式烟斗,25法郎,吃饭,15法郎,杂费,40法郎。”

“这些杂费是什么?”鲁道尔夫问正在读账的马切洛。

“你非常清楚,”马切洛回答说,“那天晚上我们通宵没有回家。我们因此节省了燃料和蜡烛。”

“好,然后呢?”

“3月20日。早餐,1法郎50苏,烟草,20苏,吃饭,2法郎,一副看歌剧的眼镜,2法郎50苏。那是你的开支。你要眼镜做什么?你的视力很好。”

“你知道我要在《艾里斯的围巾》的展示会上做讲解,连一副眼镜都不戴就对作品评头论足简直是无法想像。这笔开支完全正当。你说呢?”

“一根竹藤……”

“H阿,这要算在你的账上,”鲁道尔夫说,“你不是想要一根藤条么?”

“这是我们20号的全部花费,”马切洛接着说道,“21号我们早餐在外面,正餐在外面,晚餐也在外面。”

“那天我们不应该花费那么多。”

“实际上不多,还不到30法郎。”

“可是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上面标明是一些杂费。”

“多么含糊、狡诈的名目!”

“21日,巴蒂斯特来的那天。付给了他5法郎工资。50生丁给了中介人。”

“23日。什么也没有记下。24日,同上。这两天太好了!”

“25号。巴蒂斯特,预付工资,3法郎。在我看来好像我们经常给他钱。”马切洛沉吟着说。

“但有了他我们别的花费省了不少,”鲁道尔夫说,“继续!”

“26号。杂费,一个对画家有益的景点,36法郎。”

“我们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记不起来。它还在吗?”

“你不记得!那天我们登上了巴黎圣母院的顶部鸟瞰巴黎。”

“但登塔费只要8个苏!”

“是的,但我们从上面下来后就去圣·杰曼吃晚饭了。”

“像泥浆一样清楚!”

“27号。什么也没有记下。”

“好!真正的节俭。”

“28号。巴蒂斯特,预付工资,6法郎。”

“现在我确信我们不再欠巴蒂斯特的了。或许他还欠我们呢,我们必须仔细看看。”

“29号。除了论文《群居的道德》开始写作,什么也没记下。”

“30号。啊!我们一起吃饭——30号的开支是重头,55法郎。31号——那就是今天——我们还没有花钱。你看,”马切洛继续道,“账目记录得非常仔细,而且总共加起来也不到500法郎啊。”

“那么抽屉里应该还有钱。”

“我们看看。”马切洛说着打开了抽屉。

“在哪儿呢?”

“只有一只蜘蛛。”

“早晨看见一只蜘蛛,是不祥的预兆。”鲁道尔夫喃喃说道。

“这只蜘蛛把所有的钱都弄到哪儿去了?”望着空荡荡的抽屉,马切洛万分不安地喊道。

“非常简单,”鲁道尔夫回答说,“巴蒂斯特拿走了全部的钱。”

“等一下!”马切洛尖叫道,在抽屉里仔细查找,发现那儿有一张纸条,“最近一季度的房租单!”

“它是怎么到这儿的?”

“房租付了,”马切洛补充道,“那么说,是你付给了房东?!”

“我!别逗了!”鲁道尔夫说。

“那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没有……”

“哦,这个神秘之物是什么?”两个人齐声哼唱起《白衣女人》的片尾曲。

喜欢音乐的巴蒂斯特马上跑了进来。马切洛把纸条递给他看。

“啊,是的,”巴蒂斯特大大咧咧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们。今天上午你们不在的时候房东来了,我把钱付给了他,免得他再来添麻烦。”

“你在哪儿找到的钱?”

“我从这个开着的抽屉里拿的。先生,我想你们是故意把它打开的,而且忘了告诉我应该付给房东,因此,我就像你们吩咐过一样做了。”

“巴蒂斯特!”马切洛气急败坏地说,“你的行为超出了你的职责。从今天起你不用再来我们家了,脱下你的制服!”

巴蒂斯特摘下他磨得光秃秃的皮帽子——那就是他的制服,把它扔给了马切洛。

“很好,”马切洛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的工资呢?”

“工资?你这个流氓!一个多星期你就拿走了14法郎。这么多钱你都拿去做什么了?养舞女?”

“一个绳索舞女?”鲁道尔夫暗示说。

“那么我就这样离开,”这个不高兴的家伙说,“头上没有一点遮盖物?!”

“穿上你的制服。”马切洛把那顶帽子还给了巴蒂斯特。

“就是这个倒霉蛋毁了我们的财运。”望着可怜的巴蒂斯特向外走去,鲁道尔夫忿忿地说。“我们今天去哪里吃晚饭?”

“我们明天就会知道的。”马切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