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先生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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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有可能。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库图佐夫斯基大街,与其他记者一起,大声叫嚷着,要求了解彼得罗夫斯基公寓遭受袭击的详细情况。

“他有手机吗?”

“当然有,但我不能把号码告诉你。等会儿要他给你回电吗?”

“不用了。与他联系,说他在民警局的一个通信员急需与他通话。有一个重要的爆料。我需要他的手机号码。五分钟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第二次通话时,他得到了帕姆菲洛夫的手机号码。在他打电话过去时,对方在高级警官公寓大楼外面的汽车里。

“帕姆菲洛夫先生?”

“是的。你是谁?”

“我不得不说谎才拿到了你的手机号码。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昨天晚上还有一次袭击。是在大主教的住宅。有人企图暗杀他。”

“什么?企图暗杀大主教?不可能。缺乏动机。”

“黑手党就不一定了。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丹尼洛夫斯基修道院?”

“他不住在那里。他住在清洁巷五号。”

帕姆菲洛夫坐在自己的汽车里,倾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他愣住了,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即使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也会是他经手的最大新闻。

抵达清洁巷时,他发现那里已被封锁了。通常,他只要亮出记者证就可穿过警戒线,但这次不行了。幸好他看到了一位他认识的民警局刑事警官,于是大声叫了起来。刑警走到警戒线这边来了。

“这里怎么啦?”记者问道。

“盗窃。”

“你是刑侦处的凶杀科的。”

“他们杀死了守夜人。”

“大主教阿列克谢二世,他安全吗?”

“你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

“这不要紧。他安全吗?”

“是的,他在外地的札戈尔斯克。你看,这只是盗贼失手行凶杀人。”

“我听说他们的目标是大主教。”

“胡说。只是强盗抢劫。”

“要抢什么?”

刑警看上去有点忧虑。

“这个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哪里听来并不重要。这是真的吗?他们偷了什么东西?”

“没偷什么。只是枪杀了卫兵,搜查了房子,然后就跑了。”

“这么说他们是在寻找某个人。但他不在。朋友,很好的一个故事。”

“你最好小心点,”刑警警告他,“没有证据。”

但这位刑警开始担心了。当一位民警招手把他叫到汽车那边去的时候,他更加担心了。车载电话里是一位上将局领导找他。刚说了几句话,将军就开始暗示刚才记者说起过的同样事情。

十二月二十三日,新闻媒体热闹起来了。在早晨的版面上,各家报纸按照蒙克的爆料和指点,重点报道了特别新闻。记者们读到其他的报纸后,发现有许多重复报道,把四次袭击行动糅合在了一起。

上午的电视新闻,分别播放了四次暗杀行动的综合报道,其中一次成功了。新闻报道说,在其他三次行动中,被袭击的目标完全是靠运气才幸免于难。

没人会相信盗贼失手的说法。记者们悲愤地指出,盗贼光顾一位靠养老金生活的退休将军住宅是说不通的,专门瞄上一位高级警官的公寓而忽略同一栋楼里的其他住户,也是说不通的,针对大主教住宅的袭击则更说不通了。

盗窃非常富有的银行家列昂尼德·伯恩斯坦的住宅,也许还能说得通,但别墅里幸存下来的警卫作证说,屠杀行动完全像是军事进攻。此外,他们还报告说,进攻者一直都在专门寻找他们的雇主。有可能是来绑架,或者谋杀。在其他两次事件中,绑架是说不通的:在将军的案子中,并没有实施绑架。

许多权威人士认为,罪犯肯定是来自到处泛滥的下层社会,多年来他们搞过无数次谋杀和绑架。有两个评论员讲得更为透彻,他们指出,有组织的犯罪团伙,也许有理由去仇恨打黑英雄彼得罗夫斯基少将,有些也许去找银行家伯恩斯坦算账,但有谁会去仇视一位获得过三枚英雄勋章的老将军,还有莫斯科和全俄的大主教?

社论文章的作者们一遍又一遍地谴责发生在这个国家的天文数字般的刑事犯罪案子。有两人呼吁代总统马尔科夫立即采取行动,以防止在大选前二十四天里发生法律和秩序彻底崩溃的局面。

第二天上午晚些时候,蒙克又开始打匿名电话了,这时候,文人们经过头天的艰苦和劳累之后,已经陆续抵达办公室了。

蒙克在两颊各塞进一团织物,以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头天打电话的人。他把相同的信息,传达给了报道过这四次暗杀事件的七家早报和晚报的文章署名人,先从《真理报》的帕姆菲洛夫和《消息报》的列平开始。

“你不认识我,也不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件事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作为俄罗斯同胞,请你相信我。”

“我是黑色卫队的高级军官,但我也是参加宗教活动的基督徒。好几个月以来,由于爱国力量联盟内层,主要是科马罗夫和格里辛,所表露出来的不断增强的反基督和反教会的情绪,我越来越苦恼。在他们公开宣称的背后,隐藏着他们对教会和民主的仇恨,他们打算建立一个像纳粹那样的一党专制国家。”

“现在我忍无可忍,我必须站出来说话了。是格里辛上校杀死了尼古拉耶夫将军,因为老人识破了他们的伪装,谴责了科马罗夫。银行家伯恩斯坦也遭到了袭击,因为他立场坚定。你或许不知道,伯恩斯坦利用其影响力,迫使电视台终止了爱国力量联盟的宣传报道。大主教遇袭,是因为他害怕爱国力量联盟,他打算把事情公开。打黑部的将军遇险,是因为他冲击了出钱资助爱国力量联盟的多尔戈鲁基黑手党。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调查我说的事情。是黑色卫队发动了这四场袭击行动。”

说完后他挂断了电话,把莫斯科的七位记者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他们开始去核查了。

列昂尼德·伯恩斯坦在国外,但那两家商业电视台悄悄地放出话来说,编辑策略的改变,是控制他们资金的银行财团的要求。

尼古拉耶夫将军死了,但《消息报》摘录报道了早先对他的采访,并配上了通栏大标题:“这就是他死去的原因吗?”

打黑部在深夜里对多尔戈鲁基黑帮的仓库、武库和赌场发动的六场袭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有大主教依然隐居在札戈尔斯克的修道院里,无法证实他是否也被爱国力量联盟当作了敌人。

到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位于基赛尔尼大街的伊戈尔·科马罗夫的总部别墅,受到了媒体的围攻。里面则笼罩着一种几近恐慌的气氛。

鲍里斯·库兹涅佐夫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已经脱去西装,只剩下衬衣了,两个腋窝下面都汗湿了一片,几年前戒的烟,现在又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他在接听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不,这不是真的,”他对接连不断的询问大声喊叫,“这是卑鄙的谎言,是恶毒的诽谤,如果谁敢进一步扩散谣言,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要把他告上法庭。不,本联盟与黑手党没有关系,财务方面或其他方面都没有关系。科马罗夫先生已经公开宣称要净化俄罗斯……什么资料正由打黑部调查?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是的,尼古拉耶夫将军确实对我们的政策发表过保留意见,但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死是个悲剧,但绝对没有关系……你不能那么说……任何把科马罗夫先生比作希特勒的人,都将立即面临法律诉讼……什么黑色卫队的高级军官……”

阿纳托利·格里辛上校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为他自己的问题而烦恼。作为在克格勃第二总局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情报官,他的任务是追猎间谍。蒙克已经制造了麻烦,很大的麻烦,这是他深信不疑的。但这些新的指控更为糟糕:在他自己极端忠诚和狂热的精英黑色卫队里,有个高级军官已经变节?这六千名黑色卫兵,每一个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高级军官都是他亲自任命的。其中有个是基督徒,在已经能够看到权力顶峰的时候,成为懦夫成为叛徒?不可能。

但他回想起,以前耶稣会会士曾经这么说:给我一个七岁男孩,我会还你一个成年男子。他手下最优秀的人员中,是否有一个已经在多年前回归宗教?他将不得不去核查。每一个高级军官的档案,都必须经过仔细的梳理。

“高级”是什么意思呢?有多高级?低两级的有十人,低三级的有四十个人,低五级的差不多有一百人。这将是一项耗费时间的任务,而他没有时间。在短期内,他也许不得不清理他的全体高层,把他们全都隔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审查他手下最优秀的指挥官。他自我承诺,总有一天,造成这个灾难的那些人是会付出代价的,看看他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首先是杰森·蒙克。想到这个美国特工的名字,他气得连搁在书桌边沿上的手指头都变白了。

快到五点钟时,鲍里斯·库兹涅佐夫与科马罗夫约定了一次会面。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确定这次会见,使他能有机会见到他崇拜的英雄,以便提出自己的建议。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库兹涅佐夫就研究过花言巧语和公关包装的力量,并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是华而不实的东西,经过吹嘘和包装也能使之得到广泛的认同。除了他的偶像科马罗夫之外,他还崇拜语言的力量,以及那种能够感动人,具有说服、迷惑,以至最后征服所有反对派别的力量。即使语言所表达的内容是谎言,也无关紧要。

与所有的政治家和律师一样,他也善于言辞,深信没有言辞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一天,言辞会用尽并失去说服力,或者其他人会用更好的言辞超越和打败他,或者他和领袖的言辞会失去信任,那么,这样的一天对鲍里斯·库兹涅佐夫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美国人所说的公共关系,是一个能创造几十亿美元的产业,它能把无能的蠢材吹成名人,把傻瓜说成贤人,把卑鄙的机会主义者捧成政治家。在俄罗斯,人们把公关称作宣传,但那是相同的工具。

运用这个工具,加上利特维诺夫卓越的制片和剪辑能力,库兹涅佐夫已经协助一个口若悬河、具有演说天赋的工程师转变为一位伟人,使其走到了俄罗斯总统宝座的门槛边。

俄罗斯的新闻媒体习惯于共青团那套粗放和平淡的宣传方式,好像是容易上当的小孩,遇上了他为伊戈尔·科马罗夫策划的圆滑和具有说服力的宣传。现在事情出了差错,很严重的差错。

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热情似火的教士的声音,通过库兹涅佐夫认为是属于他个人领地的广播和电视媒体,回响在俄罗斯大地上,鼓励人们信仰更伟大的上帝,并崇拜另一个偶像。

这个教士的背后,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他已经获悉了匿名电话战役——在散布谎言,但是,嗯,这些谎言太有说服力了,已经灌进了那些资深记者和评论员的耳朵里。

对鲍里斯·库兹涅佐夫来说,解决问题的答案依然在于伊戈尔·科马罗夫的言辞,那是不能不信服的言辞,是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言辞。

进入领袖办公室后,他对眼前的变化大吃一惊。科马罗夫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呆滞。地上摊满了各种报纸,谴责的大标题极为醒目。库兹涅佐夫已经看过这些报纸了,都是关于尼古拉耶夫将军、袭击、暴徒和黑手党资金的指控。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谈论伊戈尔·科马罗夫。

幸好,库兹涅佐夫知道应该怎么做。伊戈尔·科马罗夫必须公开讲话了,然后一切都会顺畅。

“总统先生,我真的认为,您明天应该召开一个大型的记者招待会。”

科马罗夫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似乎在设法理解他说的话。在他的全部政治生涯中,在库兹涅佐夫的赞同下,他一直在避免记者招待会。记者招待会的效果是不可预测的。他更喜欢专访,问题是事先递交的,演讲是设定的,讲话是有准备的,集会的人群都是崇拜他的。

“我不召开记者招待会。”他厉声回答。

“阁下,这是消除这些恶毒谣言的唯一办法。媒体的猜测已经不着边际了。我再也指挥不了媒体。没人能够指挥,它正在自我发展。”

“我讨厌记者招待会,库兹涅佐夫,这个你懂的。”

“但您善于对付媒体,总统先生。有理、冷静、具有说服力。他们会听从您的。您自己就能够谴责那些谎言和谣言。”

“民意测验结果如何?”

“全国对您的支持率是百分之四十五,但还在下降。从八个星期前的百分之七十下跌。社会主义联盟的久加诺夫是百分之二十八,正在上升。代总统马尔科夫的民主同盟略有上升。但这没有包括那些举棋不定的选民。我必须说,阁下,这两天可能又下滑了十个百分点。如果这样下去,也许还会下降。”

“我为什么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这是全国性的电视报道,总统先生。每一家大的电视台都会抓住您说的每一句话。演说开始之后您就会明白,没人能够抵挡您的说服力。”

最后,伊戈尔·科马罗夫点了点头。

“那就安排吧。我会自己准备好演讲稿的。”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记者招待会在都市大酒店的大宴会厅里举行了。库兹涅佐夫首先对到会的国内外新闻记者表示欢迎,然后他及时指出,最近这几天社会上针对爱国力量联盟的政策和行为,流传着一些难以启齿的恶毒的指责。他有权对那些卑鄙的诽谤进行彻底的有信服力的反驳,并欢迎“下一届俄罗斯总统伊戈尔·科马罗夫”上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