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简·爱(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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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这次向监督请假的时候,说的理由是要去量尺寸定做一双鞋,所以到了洛顿以后,我得先去办这件事,然后才能去邮局看看有没有我的回信。那个小邮局是由一位戴牛角框眼镜的老太太在管理。

“请问,有没有J·E的信?”我问道。

那位老太太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抽屉,把里面的信翻了一整遍,我觉得肯定是没有希望了。最后,她拿出一封信,仔细端详了将近五分钟,然后隔着柜台递给我,同时还向我投来了好奇、怀疑的眼光——信是写给J·E的。

“只有一封吗?”我问道。

“是的。”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沮丧地把信装进口袋里,转身踏上了回劳渥德的路。我没有时间把信拆开了,因为按照规定,我必须要在八点钟以前回到学校,而我拿到信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回到学校,还有好几件任务在等着我。学生们学习的时候,我必须要陪在她们中间,监督她们,接下来还要朗读祈祷文,照顾她们上床睡觉。等到她们都乖乖地睡着了,我和其他老师还要一起吃晚饭。最让我忍受不了的,就是回到寝室以后,我还得听格莱斯小姐喋喋不休的唠叨。不过幸好,她饱餐的晚饭好像有了点催眠作用,我还没有脱完衣服,她已经打起了呼噜。这真是让我庆幸,我赶紧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封信,封蜡上盖的是名字的第一个字母F。我哆哆嗦嗦地拆开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假如上周四在某某郡,某某报上刊登广告的J·E,具有所述资历,并能提供有关个人品行和能力的证明,本府愿聘请她教授一名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年薪三十镑。

请J·E将姓名、证明信、地址,以及个人详细情况寄往某某郡,米尔考特附近,桑菲尔德,费尔费克斯太太收。

我将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书法是老式的,笔迹不很稳定,看上去像是个老太太写的。这种情况让我觉得非常满意,因为我心里一直有点恐惧,害怕自己的贸然行动最后会变成危险的陷阱。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努力的结果能够得到别人的尊敬和理解。也许跟一位老太太打交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费尔费克斯太太!我好像都能看到她的样子了:穿着黑袍,头上戴着寡妇的黑帽,态度冷淡,但是并不无理,而且她一定很让人尊敬的。桑菲尔德!那肯定是她住的,虽然我想象不出房子的平面图,但是我能非常非常的肯定,那里一定特别干净。某某郡的米尔考特,我拿出英国地图仔细看了一下,很好,我已经看到它了。不仅看到了那个郡,也看到了那个镇子。那个郡比我现在住的这个偏僻小郡距离伦敦还要近七十英里,我渴望到沸腾的生活中去,米尔考特是A河畔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业重城镇,那里肯定很热闹,这样更好,对于我来说,至少是个彻彻底底的改变。尽管我很不喜欢那些高高的烟囱和从里面冒出来的烟雾,“桑菲尔德反正离镇子远着呢。”我安慰着自己。

这时,蜡头已经烧成了一个小窝,从蜡台上掉下去了,灯芯也灭了,屋子里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第二天我决定开始采取新的步骤,我不能让这么完美的计划继续隐藏在心中,我要把它公开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成功。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机会好好地和监督谈了谈,我向她表示了我想得到一个新职位的想法,我要求她将这件事通报给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还有其他委员会的成员,并且,还恳请他们能为我做个个人教师资格以及品行良好的证明。第二天,监督便向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提到了这件事情。他说,因为我的合法保护人是里德太太,所以他需要写信问问那位夫人有什么意见。他给里德太太写了一张便条,里德太太的回答是:她没有意见,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她早就已经放弃对我的监护责任了。这张便条在委员会的所有委员中传阅了一遍,最后,他们终于决定我的申请,并且保证说,因为我在劳渥德学校的表现一贯良好,所以将向我出具一张关于我的品行和能力的证明书,由学校督学签字。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证明信,并将它寄了一份给费尔费克斯太太,没过多长时间就收到了她的回信。信中说她对我的情况感到非常满意,希望我能在两个星期之后,准时到她家担任家庭教师。

我开始忙碌起来,为自己的新生活和新工作作着各种准备。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衣服,所以只需要在最后一天将箱子整理好。箱子还是我那年从盖茨海德府带来的那只。

行李都已经捆好,上面还钉上了卡片。脚夫半个小时后就要到这儿来,把它们运到洛顿去。明天早上,我也要到那里去乘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我那身黑色旅行装,找出了帽子、手套和皮手筒;并且还反复地检查过每一只抽屉,看有没有遗忘什么东西;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停当,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但是,尽管我整天忙忙碌碌,有时还要长时间地站立,但是在这一刻我却无法休息。也许是因为我太激动了,就在今天晚上,我生活中的一个阶段就要宣告结束了,一个崭新的生活将从明天开始。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我怎么能睡着呢?

我心神不定地在门厅踱来踱去,一个仆人走来对我说:“小姐,有人要见您。”

“应该是脚夫来了。”我暗暗想道。我赶紧跑下楼去,经过教员休息室的时候,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拦住了我,嘴里还大声喊着:

“我敢肯定,是她!到哪儿我都认得!”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这是一个衣着讲究的仆人,是个妇人模样,但是还算年轻,长得也不难看,她肤色红润,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

“看看,还认得我是谁吗?”她的声音和微笑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简小姐,您不会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我认出了她,是白茜,我拼命把她抱住,亲吻她,心中充满狂喜。“白茜!白茜!白茜!”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呼喊她的名字。白茜乐得又是哭又是笑,我们走到休息室里,壁炉旁还站着个不太大的孩子,身上穿着花格子布外衣和长裤。

“这是我的小儿子。”白茜说。

“你结婚了,白茜?”

“是啊,好长时间了,我丈夫是马车夫罗伯特·利文。除了这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小姑娘呢,我给她取的名字就是简。”

“那你现在不在盖茨海德府住了?”

“我们住在看门的小屋里,原来的那个门房已经走了。”

“他们都好吗?白茜,快坐下来给我讲讲他们的事情。”

“简小姐,你没怎么长个子,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结实,”白茜打量着我说,“是不是学校没有好好照顾你?里德小姐可比你高出一头还要多呢,乔治伊娜小姐比你要胖很多。”

“乔治伊娜还是那么漂亮吧,白茜?”

“非常非常漂亮。去年冬天,她和太太去伦敦,那里有好多人都特别崇拜她,居然还有一位贵族爱上她了,但是好像他的亲戚都反对这门婚事,你猜最后怎么样?他和乔治伊娜小姐被逼急了,两人一起私奔了。不过还是被人发现拦住了,告密的是里德小姐。我猜她肯定是因为嫉妒。”

“约翰·里德怎么样?”

“啊,他可真是让他母亲操心。他虽然上了大学,但是老是不及格。本来他的舅舅们希望他能做个律师,他根本是个浪荡鬼,我看什么也别指望他干出来。”

“他长什么样子?”

“个子很高,很多人都觉得他很英俊,但我觉得他的嘴唇太厚了。”

“里德太太好吗?”

“太太很壮实,身体还是不错的,但是我看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可是心里一定很不快活,约翰先生花钱太凶了,这让她很头疼。”

“是她让你来的吗,白茜?”

“不是。其实我早想来看你了,后来听别人说你来信说要到别的地方去,我就想着要赶在你走之前来看看你,要不想见面可就不容易了。”

“你见到我一定非常失望吧,白茜。”我笑着说。从白茜的眼神中,我虽然看到了她对我的关心,却丝毫没有看到赞赏。

“别这样说,简小姐。你看上去就是个淑女。我想象的你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你就不是个美人。”

面对白茜坦诚的回答,我笑了。她说得很对,但我毕竟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龄的大多数人都希望能讨人喜欢。而我一想到自己的外表并不出众,当然也就高兴不起来。

“不过,你肯定很聪明,”白茜说接着说,我想她是用这话来安慰我,“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儿。”

屋里有一架钢琴,白茜走过去打开盖子,希望我能为她弹奏一曲。我弹了一支华尔兹,白茜听得简直都入迷了。

“真棒,两位里德小姐可没有你弹得这么好!”她欣喜地说,“我以前总是说,你在学习上肯定会超过她们的。你会画画儿吗?”

“会的,壁炉上面的那幅就是我画的。”

“啊,简小姐,您画得可真漂亮!您的这幅作品一点也不比里德小姐的那位绘画老师画得差,那两位小姐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还差得远着呢。你学过法语吗?”

“学了,现在看法文书、用法语同人交流都不是问题。”

“你还会做针线活儿?”

“会做。”

“啊,简小姐,你真成了个淑女啦!你成长得这么好,你的亲戚们关心不关心你,都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对你父亲那边的亲戚有什么了解吗?”

“没有。”

“太太以前老是说他们穷。但是,我总是觉得他们会像里德家一样,都是些上等人。好像是七年以前吧,一位爱先生来到盖茨海德府,说他是你的亲戚,想要见你。太太说你在很远的一所学校上学,他好像还挺失望的。因为他那时准备去外国,没有充裕的时间去学校看你,所以就走了。这个人他看上去很有绅士派头,我觉得那是你父亲的兄弟。”

“他要去哪个国家,白茜?”

“好像是个几千里以外的岛国,说是盛产葡萄酒。”

“马德拉群岛?”我提示道。

“对,就是那个地方。”

“那么他去了吗?”

“应该是的。他没在盖茨海德府待很长时间,太太很看不起他,在我们面前把他叫成‘鬼头鬼脑的小商贩’,我和我丈夫都觉得他是个酒商。”

“有可能,”我回答道,“要不然就是个酒商的职员或代理人。”

我和白茜又谈了一段时间,第二天早上,我在洛顿等马车的时候又看见了她,我们在布罗克赫斯特家的盾形纹章那里分了手。她去劳渥德山丘等回盖茨海德府的马车;我则上了一辆去米尔考特的车。我是兴奋的,因为这车要把我带到一个崭新的环境,去挑战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