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故乡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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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油菜花 乡野上最华丽的落幕

桃花红梨花白的时候,油菜花也开了。明媚的春阳下,齐腰高的花儿,朵朵齐聚,簇簇成枝,那是一种精力饱蓄而酣畅的颜色,一片非常纯粹的弥眼金黄!浓郁的花香渗入空气,随风飘散在旷野间、村庄里、柳梢头,引来蜜蜂嘤嘤嗡嗡地忙碌,大大小小的蝴蝶飞来飞去。

油菜,十字花科芸薹属,叶大,浓绿,四片小小的花瓣质如宣纸。油菜花所以能扬名,靠的就是那根薹,薹是安身立命的茎,也是输送营养的通道,植物学上把这个部位叫莛,承载开花结果、延续子孙的重任。油菜花的特点是气场大,人多势众汇聚一起,一望无际的金黄像海洋一样壮阔,令人叹为观止。除了放蜂人,摄影爱好者也喜欢它们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黄……每到花期,徽州的山山岭岭就聚集了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赏花人。

十多年前第一次上齐云山,别人看道教胜迹,看丹霞地貌,我却立身山巅俯瞰那层层梯田上盛放的油菜花。一道道华丽的金线,一块块明艳艳的黄毡,间杂着郁郁青葱的麦苗,让你觉得自己仿佛是停留在时光之外。极目朝下看,山脚下的花田连成一片,又被弯曲的河流切割成奇妙的图形……村落点点,水塘棋布,衬托着远山近岭愈发青翠。

人们说,最美丽的油菜花在婺源。清明前后走进婺源,漫山遍野的红杜鹃,传入耳中是杜鹃鸟悠长啼鸣。盛开的油菜花铺在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农田上,有几何状的,有随意成形的,显得异常斑斓。斜阳炊烟,老房古树,石桥流水,再加上山区任何时候都少不了的蓝天白云,真是无地不成景,无处不成画……徒步其间,感觉人在画中游。

近来人们又发现,看油菜花,山区梯田让人着迷,水乡更有韵味。

芜湖峨桥镇浮山东麓有一条山涧,雨季汇成瀑布,咚锵作响,像无数面金鼓擂响,山鸣谷应,故名“响水涧”。山脚下,水网密布,埂坝、小岛,还有掩映在稀树林里的白墙黛瓦的屋舍,皆似镶嵌在明镜般闪亮的水面上。春光催发数万亩油菜花开放,间杂着一块块青翠的麦苗田,就像一片片奇妙的彩绸漂浮在水上,美得让人窒息……到响水涧去看油菜花、拍油菜花,也就成了许多人追逐春天的梦想。有人说,“响水涧”就是安徽的婺源,其实,它和婺源是有本质区别的,因为婺源压根不具备这种水乡的灵动和韵味。

在早年,水乡的油菜花还曾引出过“菜花鲇鱼”的传说。鲇鱼头部扁阔,巨口半圆,又称“鲇胡狼子”,专以水中昆虫和小鱼虾填腹。每年油菜花开放时,风吹花落,花瓣逐水流入沟塘河汊,鲇鱼守在淌水口边,终夜饱食花瓣而醺醉,肚皮朝上漂浮水面……有月亮的晚上,人们手持捞网围着与油菜花田相邻的水域逡巡,看到水面上有物体白光一闪,眼疾手快,伸网就捞了上来。不仅是人,就连水乡的猫也深谙个中秘诀,油菜花飘香的那些日子里,所有人家的猫都去水塘边蹲守抓醉鬼去了。拜金黄醇香的油菜花所赐,这些鲇鱼体内腥浊之气尽去,经农家的板酱和水磨大椒烹出来,肉味特别细腻鲜美,我到现在每每想起,都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