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粽香在舌尖舞蹈
6593900000010

第10章 曾经的竹林

竹林的记忆在老家。老家的屋后有一片小小的竹林,有绿竹,也有麻竹。最初的用意是用来把持水土,毕竟竹子的根系发达,能把松散的泥土兜住,避免下雨时把水土冲刷而下。这样的功能是大人的考虑,对于孩童的我们,竹林诱惑我们的是竹笋。春天的时候,我们喜欢到竹林转悠,一眼瞄过去,哪里有竹笋窜进眼帘,那份欣喜不言而喻。也有失落的时候,那就用脚踢踢满地的竹叶,期待有哪个捉迷藏的竹笋从竹叶下露出真容。或者就观察竹子根部的泥土,有哪里拱出裂缝或者小土堆,那就是呼之欲出的竹笋了,偶尔也干点拔苗助长的事,把竹笋旁的泥土扒开,渴望它长得快点。春天雨后,我们拿着锄头提着篮子赶往竹林,竹林一般不会让我们失望,“雨后春笋”让我们收获许多,回家后或炒或炖,尽管没有今天那么多讲究和佐料,但仅仅春笋炖咸菜就足够我们大快朵颐。自然在挖笋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斩尽杀绝,每丛竹子总是要留一些春笋长成竹子,那是来年春天的希望。有时候我们也随大人到竹林里打麻雀,轻手轻脚靠近,拿三节电池的手电筒一照,麻雀在强光下傻呆呆地,气枪声音小,不会惊动麻雀,一枪一个,收获颇丰,就有味道甜美的鸟粥吃了。

填饱肚皮是物的满足,竹笋成为我们的游乐园则是精神的享受了。三五个朋友聚在竹林,追逐奔跑,或者站在高一点儿的地方,拉住竹子的上半部,把竹子弯下来,挽成一张弓的样子,然后突然松手,竹子弹回去,击打得旁边竹子的叶刷刷作响,我们纯真的笑容就应和着竹叶的声响传得很远。或者就把竹叶拢在一起,烤地瓜或者芋头吃,嘴巴黑了一圈,相互比画着嘿嘿地乐。吸引力最大的则是抓笋龟,小孩子拇指头大小的笋龟扒在春笋上吸取春笋的汁液,人走近了也不会跑,抓起来很简单,大有手到拿来的味道。笋龟肚子是黑色的,身体是红褐色的,嘴巴又尖又长,曾看到勇敢的孩子把笋龟用竹叶烧了来吃,据说味道很香,但我们大多是把笋龟当成玩具。把笋龟屁股后面的“甲尖”用针线穿过,拎在手上,笋龟就想飞走,我们拉着线,让它尽力飞翔。翅膀带出丝丝凉风,凑近脸庞很凉爽,我们就把它当成风扇。笋龟飞累了,就停下来,我们双手握住线,一搓,笋龟就继续飞翔了,大有扬鞭赶牛的样子。我们抓笋龟的时候,也体验到了“得失寸心知”的味道,因为笋龟有不同类别,有的在头部的硬甲上有饭勺模样的图形,我们称之为“扛饭勺”,有的则是斧头的图形,则是“扛斧头”,这两样笋龟“扛斧头”飞得勤快,“扛饭勺”的则懒多了,有时候任我们如何搓线,它也一动不动,死了一般,自然受欢迎的程度也不一样。

竹林也不全是欢乐,不时也有小小的摩擦,那是大人的事情。有时候谁把别家的竹子砍回家当晾衣服的竹竿了,或者是把竹枝砍回家当扫把了,或者挖笋的时候,把周边别家的竹笋也来个顺手牵羊,山村里就有指桑骂槐的骂声,或者针锋相对的吵架。小孩子赶快躲一边去,省得大人有气无处发后殃及池鱼。后来晾衣服少用竹竿了,扫把也大多用买的了,竹林渐渐退离生活,因为竹林吵架成为停留当年的记忆,那是物质缺乏年代的附生品,只是特定时间段的存在。

孩童时候,尽管竹叶沙沙作响,但没有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的忧虑感伤,也没有林语堂“竹叶飘飘打在船篷上”的诗情画意。如今,偶尔回到山村,听到竹叶的声响,亲切自然游走肺腑,但也看到竹林已经不再引人关注了,大有自生自灭的趋势。小孩子也不再去竹林玩了,他们可玩的东西太多,竹林已经不足以成为诱惑。

有些事情注定要成为过去,无法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