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娜说:“女人嘛,总是要嫁人的。嫁个好男人就有幸福。我是你的长辈,早就关心着你的婚姻。其实,嫁到香港很不错。如今男少女多,什么女博士、女硕士的没找到男人的多得像养殖场里的鱼虾,我那些老姐妹谁都有个三亲四友的,手里也都有几张年轻姑娘的王牌。‘金刚钻’这几天来上海谈一笔大生意,前天他同我通了电话,一同喝了咖啡,我那些‘哗哗哗’的老姐妹们听到‘金刚钻’的情况,都想把自己的侄女、干女儿、情人的女儿……往上贴。我怎么能胳膊往外转呢?我说:‘姐妹们,不行!要等我的漂亮外孙女海珠挑选过了,才轮得到别人!’这不,我觉得你可不要错失良机让‘金刚钻’给旁人抱了去。今晚,我牵红线,安排个适当场合,你们见见面。你是天生丽质,不打扮也漂亮,但今晚不妨打扮一下,新潮一点,效果会更好!你看怎么样?”
海珠越听越难受,幽默地说:“谢谢您了!金刚钻放在黑色天鹅绒上最好看,可惜我不是黑色天鹅绒。我马上得去学校,今天特忙。您再睡一会儿吧!”说着,她笑着同邵娜点头告别,几步就走出了房门,替邵娜把门带上时,看到邵娜脸上有不悦、失望。海珠不愿再去打扰外公,就轻声匆匆下楼去了。
在楼下,见到慧妹正用抹布抹楼梯,仍在轻声哼歌,唱的是:“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海珠知道这是首港台歌曲,却一时想不起歌名。她向慧妹笑笑,慧妹停止哼歌,亲热地送她到了大门口。
午睡醒来后,司马天雨接到了吕平的电话。吕平说:“听海珠讲,你牙疼?好些没有?”
司马天雨说:“正在治呢!治牙太麻烦!”
吕平说:“别怕麻烦!香烟要少抽,我以前抽烟时,牙常疼。戒烟对牙疼有好处。”
司马天雨说:“我现在烟吸得少!一家四口有三个反对派!”
吕平笑了,问:“海珠译的文字你看了没有?”
司马天雨说:“昨夜看了关于父岛鬼子吃人的一篇,今早海珠又拿给我了‘塞班岛玉碎’的一篇。我都看了。她早上去学校顺路给你送去了吧?”
吕平说:“收到了!这孩子真好!做事负责,外文中文都好!我这做外公的喜欢她!”
司马天雨说:“确是好孩子!这几天夜晚都在读译那本书。”
“你读后感想与感受如何?”
“其实有些事你和我在当年东京审判的资料上也知道过。不过,父岛上鬼子兵吃美国飞行员的事由于美国隐瞒,就不太清楚。塞班岛的事[5],知道得较详细,但也没有山姆·昆亲历亲访描述得详细,总之,看了后震撼沉重,我心里一边看一边不断在骂。”
吕平说:“海珠也说她看了这书感情复杂。年轻一代对过去的事知道得不多,让他们多知道一些很有必要。我要她扼要把书中重要部分摘译给我,也是想让她多接触点这些历史。她对我说:‘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野兽!’……”
“可不就是野兽!可是,如今日本的首相小泉竟坚持每年都要参拜供有甲级战犯牌位的靖国神社。这是既要否认侵略历史,又想卷土重来走****道路。”
“那天,我同美国朋友见面谈话的事海珠都告诉你了?”
“全说给我听了!你们老朋友六十年后重见面又谈了那么多知心话很好啊!写书的山姆·昆在他的序里说了一段话,海珠译给我了,我觉得说得很好。”
“她也给我复印来了,是写德国总理勃兰特的‘华沙之跪’[6]那一段吧?”
“是呀!他引用了勃兰特的一段话:‘对事实的回避会给人造成错误的假象,要面对历史就不能容忍那些还没有得到满足的要求,也不要容忍‘秘而不张’……我们必须将眼光放长,将道德作为政治力量看待。……’说得真好!事实上,这使德国又恢复了同波兰及东欧、法国的合作与和睦。勃兰特的‘华沙之跪’,是意义深远的!”
“可惜小泉之流不是勃兰特这样明智而有远见的政治家。日本的右翼政客至今不为鬼子兵制造的血债真心赔罪,至今不以诚意与受害国家树立重归于好的形象!”
“是呀!所以山姆·昆在序里说:‘日本的领导人应当看看勃兰特,多想想‘华沙之跪’!勃兰特本来不是**分子,他是一位五十七岁的反***老战士。他本来没有必要下跪,而他却为那些应该下跪而没有下跪的人跪下了!他做了应该做的事,值得人尊敬。值得今天日本右翼政治家思索而且效法。不然,日本永远不会被抹去历史上造成的血腥耻辱,永远不会在世界人们心中尤其是亚洲人民心中赢得好的地位!’”
“他还说,忘记历史就没有和平!对日本如此!对美国也如此!”
吕平重复着说:“是呀!忘记历史就没有和平,对日本对美国都如此,说得很深刻!”
司马天雨牙疼似乎厉害了,嘴里“唏”地吸了一口气。吕平发觉了,说:“你牙疼,话说多了,就这样吧!我是很想同你常常谈谈开阔思想的,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司马天雨说:“改天,我会去找你聊天的!”
电话挂断,司马天雨仍沉浸在父岛“人肉宴”和塞班岛“玉碎”的场景里。他是个过敏性的人,牙疼似乎更厉害了!
八、写作如命
邵娜给吕丽娟打过电话,谈起“金刚钻”的事,介绍了“金刚钻”的优越情况,说:“可能海珠不好意思表态。你是做母亲的,该多关心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吕丽娟问了海珠,海珠把邵娜同她谈话的全部情况照样都说了,结论是:“谁爱金刚钻,谁就戴,反正我这手上现在什么戒指也不想戴!”
吕丽娟说:“陈川富呢?”她心里是喜欢陈川富的。
海珠说:“妈,您发现我爱上他了吗?”
吕丽娟说:“那倒没有!但你也到了该有个男朋友的时候了!别一天到晚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海珠幽默地说:“我也总不该一天到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吧?”
吕丽娟哑口无言,但心里想,海珠条件好,这种事勉强不得。“金刚钻”年岁那么大,又是邵娜介绍的,邵娜的眼光靠不住!陈川富其实不错,且看发展吧!……
康勒、丽娟夫妇常分别陪司马天雨去治牙,司马天雨的尽根牙需要进行“根管治疗”,除打麻药划破脓肿治疗牙周炎外,还要将堵塞并钙化了的牙根用锉针疏通,上药杀死牙神经,有两只牙无可救药,都拔掉了,然后要再安上一排烤瓷牙……司马天雨看丽娟开着她的白色桑塔纳车老是送他接他,心里不安,但康勒告诉他:“牙齿有病可不能忽视。吴佩孚当年之死,据说是日本人下毒害死的,但也有人说是他吃东西时牙齿硌了一下,出了问题,患败血病死的;于右任在台湾病故,是由于牙齿朽烂,细菌大量入肺,并发炎症造成的。……”
司马天雨听了,哈哈一笑,说:“别讲得那么吓人!我这次好好治就是!”
牙疼的司马天雨这两天连乒乓球都懒得同海珠打了。他右边牙无法咬嚼,只靠用左边牙吃些半流或细软的面条、稀粥之类的食物。两个月为治牙跑了八九趟医院。本来,元旦时,陈向明又要请客,说是到南京路上新雅粤菜馆去吃烤乳猪、炖八珍、烟熏鲳鱼、脆皮烧鸡、豉汁河鳗什么的。由于司马天雨正在治牙,丽娟婉谢了他们夫妇。但川富每到周末总要打电话给海珠,约她到虹桥西隅的市立美术馆看画展;约她到茂名南路上的“马德里咖啡吧”去喝花式咖啡;约她到市中心的“1883欧越年代”有法国式浪漫情调的越式菜馆吃南乳烧鸡和酸甜味的湄公河软壳虾……但海珠确是勤于学习,当然也有时是有心推脱,总用“忙”来婉拒。于是,川富也无法太勉强,能同海珠这样一位他心目中的高贵公主通通电话,虽不心满意足倒也颇感兴奋,他依然常常总准备点笑话讲给海珠听,引得海珠笑了,他也就觉得达到目的了。
好在海珠也不是个禀性冷冰冰的姑娘,她比较随和,并未使川富感到难堪或厌倦,川富口袋里有的是钱,身边也有朋友,又有一辆可以专用的雅阁轿车。他不愁寂寞,他愿意同海珠保持住关系,哪怕并不亲近,他认为迟早是可以亲近的。
牙齿治疗的过程中,司马天雨也从未放弃过关于钓鱼岛的写作。他让海珠帮他在网上继续收集资料,自己也到图书馆里查阅善本室里的资料。有的史书对钓鱼岛有详细记载,史料证明,明朝时,在台湾辖区钓鱼岛采珠集药、捕鱼开发从来没有间断过。
司马天雨找到过明朝嘉靖年间人陈侃曾出使琉球,他所著的《使琉球录》一书,查考到也有关于钓鱼岛情况的清楚记载,说明钓鱼岛属于中国。
明朝中叶,倭寇时常侵犯浙江与福建。戚继光等组织戚家军抗击倭寇,就曾以钓鱼岛作为战略防线,可查考到的是1654年清康熙帝册封琉球王为尚质王,定两年进贡一次,称中国为父国,用大清年号。钓鱼岛列屿始终归大清国的台湾管辖。明、清期间的多幅海疆图都清楚标明钓鱼岛是中国的疆土。
司马天雨两年前曾在东台路古玩街一家古玩商店里见到过一幅清代的海疆图,上边有钓鱼岛列屿。但当时店主索价太高,未能购成。以后再去,那幅图早被人买走了,使他遗憾。
网上及图书馆里都有材料叙述了1873年日本出兵侵占我属国琉球,并入日本改为“冲绳县”。由于清王朝腐败无能,琉球被日本掠夺。但靠近琉球的钓鱼岛仍始终归大清国的台湾统辖。1893年,即光绪十九年十月,慈禧太后还把钓鱼岛列屿赏赐给清廷大臣盛宣怀,供他采药之用,这证件至今存在。
甲午战争失败,1895年清王朝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台湾与澎湖列岛割给日本,但未提及钓鱼岛列屿的归属。钓鱼岛仍归台湾管辖。
钓鱼岛不是琉球的一部分。赤尾屿以东才是琉球的一部分。一百年来,钓鱼岛是台湾基隆与宜兰渔民作业的范围。
二战后,1945年日本向中、美、英、苏等盟国无条件投降,声明无条件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马关条约》自然废除,台湾及其所属各个群岛,包括钓鱼岛,全部自然回归中国。从《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及20世纪60年代以来生效的《大陆架公约》《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来看,中国对钓鱼岛列屿的主权都是公认的和无可争议的。
司马天雨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有价值有意义十分值得从事的工作,写作这部《啊!钓鱼岛》的事,是一个中国学者和作家的一种神圣的责任。他并不忙于动笔。他要收集尽量多的资料、证据、图画,他还打算要能有一天自己从浙江或者福建出发,去亲眼看一看钓鱼岛。可能的话,他要亲自踏上钓鱼岛,吻一吻那儿的土地,取一掬泥土、一块岩石归来。
从他掌握的资料中,他知道早有先行者这么做了!
那是1970年底,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出现了一本中国留学生写的小册子——《钓鱼岛须知》。这本小册子在中国留学生中广为流传。1970年前后的美国校园中国留学生主要来自台湾和香港,大陆那时尚未开放。而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人数近一万人,尽管政治立场和观点不同,钓鱼岛的归属关系到中华民族和中国的主权和荣辱,大家都齐集在爱国旗帜之下,人同此心,因为在这前一年,美国与日本发表联合公报,决定在1972年5月15日将琉球“归还”日本,其中居然无理地包含了历来归属于中国台湾省的钓鱼岛。因此,1971年初,全美各地近六十所高校,几乎都成立了“保钓行动委员会”。首先,1970年1月29日,北加利福尼亚州金山湾区九所高校,五百名留学生游行抗议,几乎在同一天,纽约、芝加哥、西雅图、洛杉矶都发生了“保钓”游行。到4月10日,华盛顿,来自全美下七个地区三十多所高校四千名留学生一起聚会“保钓”,形成了高潮。当时,各地“保钓”成员捐出六万美元,在《纽约时报》刊登了整页大广告,表明钓鱼岛列屿是中国领土。当时,陈省身、杨振宁、丘成桐、何炳棣、田长霖、吴家玮、林孝信等华人精英,都曾经参加了这次保卫钓鱼岛的运动。1971年9月,密歇根大学召开了“安娜堡国是讨论会”,议题渐从单纯的爱国保土集中于促进两岸统一之上。他们以“第二次五四运动”自况,意识到钓鱼岛问题的彻底解决必须仰仗于中国的真正强大。……
慷慨激昂的往事,使司马天雨浑身热血沸腾,思绪如天马行空,遨游在波涛汹涌的东海之上……
他忍不住拉开抽屉拿出香烟,点上了一支,悠悠喷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
他在阅读资料时,很欣赏一位名叫陈毓祥的香港爱国者。1996年9月,针对日本右翼分子在我国钓鱼岛领土上修建灯塔等非法行为,香港各界群众掀起了一场“保钓行动”。9月26日那天,陈毓祥等租了一艘“保钓”号小轮船,前往钓鱼岛宣示中国的主权并抗议日本右翼分子的侵略行径。但“保钓”号在钓鱼岛海域遭到日方阻挠拦击,陈毓祥率众跳入海中抗议,其他人被救起,陈毓祥竟不幸遇难……司马天雨心里难过,多么好的爱国者啊!可惜我老了!但是,我仍有一腔热血与热诚!我要为写这本书呕尽心血!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本封笔之作了!因为我老了!视力太差,写作时戴着四百度老花镜还要依靠一只放大镜。写作对我是格外艰苦的,但我为写这本书,仍有到钓鱼岛去看看的强烈愿望。哪怕实在去不了,仅仅是远远看它一眼,也就圆了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