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司马天雨握着慕容教授的手,说:“中国的问题,最大最重要的就是富强,这就要求当今每一个国民都必须成为爱国忧国强国之人!历史这东西,时间过去越久,在人们心目中就会越发觉得时过境迁,历史陈账简直没什么意义了!但其实不然!我们是过来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忘记近现代中国历史上的屈辱记录。****、霸权主义的梦魇如今继续盘踞在日本右翼分子的头脑里,我们清醒地看到这一点,有责任提醒同胞不要以为过去的事就不会以某种形式重演了!我在发挥余热,做这工作;你也要努力做这工作!我们的责任不轻啊!……”
他说得语重心长,海珠看到,慕容教授脸上也有激动的表情,他将爷爷的手握得异常异常的紧。
十、同去日本
内向的康勒,平时话不多,但遇事都有他自己的看法,他对海珠说:“随着网络的发展,我们接触的信息越来越多,知道的世界越来越大,但头脑就不能简单,不能人云亦云,要有比较,多思考,对真实的世界才能加深理解,处理问题才能接近妥善。我话少,但并不是脑子懒,你要理解爸爸。”
康勒对父亲十分孝顺,正因为孝顺,见父亲年岁越来越大,讲话做事总不愿拂父亲的意。
吕丽娟是个外向的人。可能同她做记者的工作有关。她凡事有了自己的主见,就总是会说出来,并且坚持主见,甚至不惜与人辩论。每逢遇到这种情况,内向的司马康勒每每只好让步,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历来能和睦相处,主要原因就是康勒能让步,到了关键时刻,康勒一让步,也就吵不起来了。
但在海珠的婚事上,情况却有点不同了。
陈向明和黄雪梅夫妇是百分之百的看上海珠做儿媳了!他们觉得海珠学历好,长得漂亮,教养好,个儿高,性格好,谈吐好……总之,一切都使他们满意,而陈川富也向父母说,海珠是他见到的女生中的佼佼者,万里挑一也挑不出这么好的对象,既美丽高贵,又人才出众。只是海珠对他如今维持的关系很一般,只好像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她大大方方,不卑不亢,毫无暧昧,对当今社会上一般女孩子追求的金钱基础、家庭富裕、男方是否穿名牌的白马王子、有没有漂亮的住房和汽车、会不会玩耍、会不会讨女人欢喜……如此等等,看得都很淡,表现得毫不介意,甚至好像不屑一顾。邀她外出,她也不是都拒绝,但却每每强调忙,不肯接受。同她在一起,川富说:“像同一个公主在一起,虽需仰视,总很开心,远远仿佛就能闻到悠悠的香气。”
这样,陈向明、黄雪梅夫妇就拼命在吕丽娟身上下功夫了!
他们约吕丽娟到希尔顿酒店喝咖啡聊天,到“马里餐厅”吃“葡国鸡”。黄雪梅又陪丽娟到虹桥路的日本“中村美容城”洗头、修指甲,这儿是筑在花园里的一座“美容宫殿”。有人说它是“亚洲第一”,“洗头妹”全是日本姑娘,美容师、美甲师也通通都是日本人。一进门口,全体工作人员九十度鞠躬,欢迎光临,日本洗头妹每人腰挂一只皮袋,摆放剪刀和梳子,有日语翻译帮助顾客与柔顺的日本妹聊天……
黄雪梅豪爽、阔绰、热情,她要送一只万元的宠物狗给丽娟,丽娟说:“老爷子只喜欢鹦鹉,不喜欢狗。”婉谢了。她又送珍贵的古玩玉器小摆设,送珍珠项链,送异族风情的紫红色孔雀石银手链和镶有琥珀的银项链……说这些都是朋友送她的,她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每次见面,她总要分外爱怜地谈到海珠,谈到川富,说这是“天生一双,地生一对”。
……
陈川富也很会巴结吕丽娟。
前夜,听说吕丽娟的车子在修车厂小修,他下班前早早就在吕丽娟报社办公室楼外等候着吕丽娟,用自己的雅阁车接吕丽娟回家。他为人机灵,又会说话逗人喜欢。途中,他突然说:“吕阿姨,我出个脑筋急转弯题目考考您行吗?”
“当然可以。”吕丽娟笑了,喜欢川富对她特别亲热。
川富说:“一个人去考驾照。口试时,主考问,当你看到一只狗和一个人在车前时,你是轧狗还是轧人?吕阿姨,您说怎么回答?”
吕丽娟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轧狗了。”
“错!”陈川富说,“主考摇头说,你下次再来考试吧!今天你不及格。通不过!”
吕丽娟为不及格的人叫冤说:“他不轧狗,难道该去轧人吗?”
“是啊!好像是这样!吕阿姨,其实不是!主考大声训斥道:‘你应该刹车!’”
吕丽娟听了捂嘴咯咯地笑,笑得泪水都出来了。她真是很喜欢川富。
吕丽娟带点女强人的味道,又历来是个颇有进取精神的职业女性,川富确使她感到比较满意,川富比海珠小三个月,但总算是同岁,小三个月不算问题,不像邵娜介绍的那个“金刚钻”,居然要大三十多岁!她作为母亲,这几年早已经开始关注海珠的婚事了!见到川富,她喜欢这个青年白领的帅气与礼貌,更满意这青年人有好的父母,给他铺好了一条平坦的光明大道。她做记者,见多识广,交际的人多,但像陈向明这一家的条件,是少有的。拿黄雪梅来说,这样一个婆母,通情达理,花钱大方,善于公关,会同儿媳处得好的。因此,她也下了决心,想抓住机遇。她同康勒谈过好几次,康勒话不多,起初说:“让他们年轻人处一处,互相增进些了解再说。”后来说:“海珠还在读硕士,也不必太急。”但最根本的问题是,康勒发现父亲对陈向明、黄雪梅的印象并不顶好,总觉得对这家人了解不多,看不准。再说吧,从海珠那里了解到她对陈川富并不反感,但似乎还谈不上有好感。司马天雨对康勒说过:“如今的青年人,恐怕无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帮他们定终身了!顺乎自然,无为而治吧!”
因此,丽娟很着急,康勒慢吞吞,老爷子要顺乎自然,海珠却按兵不动,那边黄雪梅一再紧叮,一再催促。最后,黄雪梅对吕丽娟说:“啊!海珠太好了!我真喜欢她!我总觉得海珠和川富的事,最好能在我俩之间有个默契。为什么呢?你猜猜!”
“为什么呢?”丽娟问,“我可猜不出你的哑谜!”
“我们有个打算,一个好的打算!我们想让海珠和川富一起出国到日本去留学。”
“去日本?”吕丽娟出乎意外。
“是呀!”黄雪梅说,“日本这么一个先进大国,如今想去求学发展的年轻人极多,川富现在工作不错,但让他去日本也弄个文凭或学位回来,进步更快。我们有个关系在日本,可以让他俩去日本上学。找个名牌大学给海珠上,一切手续和费用包括到日本后的住、吃开支,一切的一切,都会由我们及那边妥当安排好的。无须你们费一点心。这些事现在办是个机会。放弃可惜!”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结了婚去日本?”
“如果海珠同意,当然好!如果海珠不同意,那当然尊重她的意见。一起到日本,远隔重洋,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我说这些是认真的!”
见吕丽娟沉默着、思索着,黄雪梅又补充说:“当然,双方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她不必就匆匆做什么承诺。男女间的事不是用非感情的手段可以达到的。只是,两个年轻人,将来有这可能就好,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像姐妹,海珠就像我的亲女儿。我和向明都喜欢她。我们愿意出这点力让她去日本留学,但绝对是无条件的,不要造成她心理上的负担或不愉快。你当可理解我们的心!”
黄雪梅提出的话是有诱惑力的,丽娟知道,海珠有一次说过:“将来要到日本、欧洲、美国都去看看,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放着这现成的去日本留学的好机会,看来黄雪梅绝非开玩笑,失去这机遇确也可惜。于是,有分寸地对吕丽娟说:“就结婚或给什么承诺,我看海珠是不会点头的。他们都还年轻,让他们处得长一些,互相了解得多一点,顺乎自然地发展,那倒是符合今天青年人的实际的。说实话,对川富,我们印象不错,只是老爷子和康勒对海珠的婚事并不着急,总想慢慢来……”
黄雪梅是个胸有城府的女强人,从吕丽娟的话里似乎已经体会到了点什么,说:“是呀!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做父母的只能牵线搭桥,路得让年轻人他们自己走。据我看,川富对海珠那是死心塌地百分之百满意的。海珠对川富也绝没有什么反感,让他们一同到国外去上一段时间。留个学,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互相帮助,增加接触机会,互相交往,绝对是好事。我想你们老爷子和康勒兄,肯定都不会反对。我现在是诚诚恳恳把一切都向你交底了!我是把你完全当亲姐妹对待的,你就多出出力促成这种好事吧!好不好?就是将来万一他们自己觉得不合适,那也不要紧,这番情意总是在的!”
她的话说得诚恳,也说得在理,吕丽娟没有理由反对,自然点头,说:“好!”
黄雪梅又建议:“这样吧!星期日中午我们两家聚一聚,就算是提前进行春节的聚会,我们全家都到,你也一定把老爷子、康勒兄和海珠一起请到!在席上,我们把这事初步吹吹风,你看好不好?事先,你先做做老爷子、康勒兄和海珠的工作。”
吕丽娟采访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人物,平时也颇老练,但这时在黄雪梅的言谈之下,由于事出突然,感到那种支配的主动权似乎掌握在黄雪梅的手里了,她只闷声说了一个字:“好!”
大城市里,中上层的人际交往,多数如今都安排在讲究的餐馆里。中国人是历来讲究吃的,“食不厌精”嘛!市里各式各样的中外餐馆都有,陈向明、黄雪梅夫妇平时就是吃遍好馆子的交际家和美食家。这次的安排,是一家中西合璧的粤菜馆,这广东菜馆有些奇特,在气派堂皇的浦东中银大厦外居然不设招牌,可是登上自动电梯到达三楼,便是这粤菜馆的华丽大堂了。这馆子做的都是大款、官员们回头客的生意,或是因为知名度高,辗转慕名来品尝的客人多,“好酒不怕巷子深”,不挂大招牌反而显得独特,照样生意兴隆。进了侍者恭敬迎候的入口,那现代派图案的地毯色彩鲜丽,大堂中是潺潺水声流淌的水幕玻璃墙,使人心境澄明。有女侍者引路,进入包房,这才发现规格之高,装潢材料精心点缀出一种艺术氛围,餐桌的台面广大,看了舒适,彩色壁饰和花式灯盏、立式衣柜和大电视机使人有在豪宅中的感觉。餐椅套及沙发套的色彩各不相同,却又和谐协调。包房宽大,设有讲究的配菜间和卫生间,有轻轻悠扬的广东经典音乐声传来,遥远而又似乎可以耳闻。
陈向明和黄雪梅夫妇带着川富早在包间里迎候。司马天雨本来是不肯来的,禁不住吕丽娟和康勒的一再劝进,才勉勉强强地来了,并叮嘱康勒:“别再让人家付钱,你抢先把账付了!”
海珠本来也不愿来,丽娟反复劝说,说不能让人家没面子,最后,海珠让了步。
陈向明热情招呼着司马天雨一家,表现得荣幸和高兴,连声让坐,又介绍说:“这是家外边不放招牌,却又是名声斐然的餐馆,烹调可算一流,不然我可不敢惊动司马老伯和康勒兄夫妇还有海珠光临。大家请坐,请坐。今年2月1号就是春节正月初一,我们今天就提前过了!我和雪梅就在此地借这机会给老伯和各位拜个早年了:祝合府吉祥如意,康泰幸福!哈哈!……”他用一阵笑声拱着手,作着揖,躬着身,热情非凡。
少不了一阵寒暄。丽娟也代表全家向陈府拜年。然后,每人坐在餐桌面前,都配置了金光闪闪的西式刀叉和油亮的福建漆筷。这在其他餐馆里一般是没有这种摆设的,这是中西合璧的吃法,看来也是这家餐馆经营的魅力所在。
侍者推着酒和饮料的小车来了。进口的各式洋酒,从XO、马提尼到白兰地、威士忌;从法国派拉蒂香槟的皇家礼炮酒,还有各色干白、干红葡萄酒到艾丁格黑啤、黄啤……但司马天雨一家都不喝酒,陈向明夫妇劝大家喝点酒未能如愿,陈向明突然一脸正气地说:“不喝酒好!我们一家今天也不喝!”他对着司马天雨说:“老伯,社会上早就有个顺口溜批评喝酒了,说,一路春风一路歌,走到哪里哪里喝;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单位缺经费,喝得企业不纳税,喝得夫妻背对背。”说完,哈哈一笑,引得大家也笑。气氛变得活跃、和谐了。
陈向明吩咐侍者给大家都上了开普百分之百的葡萄汁和苹果汁。
陈向明的菜是点得很精彩的,说:“这家餐馆名声在外,客人都是闻名来吃的官场人员和商界精英,中菜、西菜、各式风味名菜,此间都有。我今天点了的西菜冷盘,不外是法国鹅肝酱、日本金钱鲍,配点芦笋之流。此外点了明虾大乌参、鲜烩甲鱼裙边、原盅鸡汤火腿炖翅、泰国燕窝盏,我还专为司马老伯点了两种好吃的素菜:什锦冬瓜合和观音熏素鸡。”说完,他举杯祝福,包房里气氛轻松。
菜很快就开始上了。侍者按照西菜的方式给客人分菜,每人那么一小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大家都吃将起来。
陈向明为使大家更加开心,拿起一张餐巾纸拭嘴说:“今天欢聚,欢乐无比。我就来讲点笑话让大家笑笑助兴。……”
司马天雨顿时想到去年年底那次吃火锅时他背诵的那首‘火锅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