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山忍不住笑眼弯弯,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两巴掌:“行行行,都是你的。”
甫一吃完了午膳,穆南枝就心心念念地要吃冻柿子和冻梨,鹿知山怕她凉着肠胃,狠着心让她多等了半个时辰,才让吉祥把冻梨和冻柿子给端上来,冻柿子和冻梨都已经化好了,红澄澄的冻柿子装在豆青釉冰裂纹的瓷碗里,甚是好看,穆南枝捧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都又有点儿舍不得吃了。
“表哥,这是咱们亲手做的冻柿子,你先尝尝吧,”穆南枝舀了一勺子柿子送到鹿知山面前,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鹿知山吃了下去,忙不迭问道,“好吃吗?好吃吗?”
“囡囡尝尝不就知道了吗?”鹿知山一边说着,一边捧着穆南枝的脸,亲了下去,等到穆南枝在他怀里不住挣扎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盯着穆南枝红彤彤的脸,轻声问道,“囡囡觉得咱们亲手做的冻柿子好吃吗?”
穆南枝才不想理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过脸埋着头吃完了一整碗冻柿子,才舔着嘴唇道:“这还用说,咱们自己做的冻柿子,当然最好吃了。”
鹿知山捏了捏小孩儿耳朵,无声地笑了。
……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穆南枝叽叽喳喳地催促着鹿知山换了衣服,两人出门坐了马车,穆南枝有点儿兴奋,自大婚以后,她就甚少外出,虽然日日对着鹿知山也不觉得烦闷,但是如今能跟着鹿知山外出看灯会,当然更觉得开心了。
“表哥,咱们这不是回京师的啊?”穆南枝掀开窗帘,瞧着外头的路不大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鹿知山,她还以为是回京师逛灯会来着,“表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鹿知山含笑道:“去下河村。”
穆南枝一怔:“下河村?那是个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就在五里地外,听说那里的河灯比京师的要好看而且样式更多,囡囡不是最喜欢看河灯的吗?”鹿知山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把小孩儿圈进怀里,“别老扒窗户,仔细冷风扑了热身子,到时候又要喝汤药。”
穆南枝一脸雀跃:“表哥说好看那肯定就是特别好看了。”
鹿知山哑然失笑:“囡囡就这么信任表哥?”
穆南枝想都不想:“当然了,因为你是我男人啊。”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怔,穆南枝的脸蓦地就涨红了,她忙得转过了头,却又被男人使劲儿逼着转回了头,面对着男人一张喜不自禁的脸。
“囡囡刚才说什么?”
“说说说你是我男人啊,怎么了?我我我我我哪里说错了吗?”穆南枝所幸豁出去了,虚张声势地瞪着男人。
鹿知山被穆南枝这么盯着,一时间他简直觉得自己的一颗老心都要蹦跶出来。
怎么办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小东西呢?
好想亲她啊!
好想把她的嘴唇亲的红红的肿肿的啊!
鹿知山是这么想的,也的确这么做了,所以等到了下河村,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的时候,鹿知山从头到脚都洋溢着饱食餍足的荡漾,而穆南枝羞得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抱怨鹿知山是个十足十的登徒子,一逮到机会必然就狠狠吃她豆腐,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理他了,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袖子,然后看着男人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又忍不住笑了,表哥的手可真暖和啊。
穆南枝跟着鹿知山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看,她觉得眼睛都快要使不过来了:“表哥,这下河村的河灯跟京师里头的河灯真的不一样啊,这里头好多花我都不认得,表哥表哥你看!那个是什么花啊?”
鹿知山看过去,答道:“那是木棉花。”
“哦哦,那就是木棉花啊,”穆南枝恍然大悟,却又蹙着眉道,“怎么我衣服上绣的木棉花模样和这个不大一样呢?”
“木棉花只生在南境,针工局的绣娘哪有一个是真的见过木棉花的?即便有绣样,怕也画得不精,长年累月下来,自然就越发走了样。”鹿知山道。
“说的也是,”穆南枝点头应承,却忽然指着河里的漂着的一个河灯有点儿激动地问,“表哥,你看你看,表哥那个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好看的紧啊。”
鹿知山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然后道:“那是琼花。”
穆南枝一怔,又看了几眼,然后回头问鹿知山道:“那就是琼花?只生在扬州的长情之花?”
“是啊,就是只生在扬州的琼花,”鹿知山握着穆南枝的手,一字一句轻轻道,“琼花难得,当年只扬州生了几株,当地人十分稀罕琼花,所以就地建起了琼花观,后来欧阳修又在旁边见了无双亭,从此琼花就有了天下无双的美名。”
“这我也知道,隋炀帝当年就是为了去扬州看琼花,所以这才兴师动众修了大运河的呢,可见琼花之美,”穆南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忙催促鹿知山道,“表哥,你继续说,为什么琼花是又是长情之花呢?”
鹿知山继续道:“后来宋仁宗听闻琼花之美天下无双,所以就命人从扬州无双亭中将琼花移栽到开封,但是琼花入了开封后,就逐渐开始枯萎了,宋仁宗无奈,只得又命人将琼花给发回扬州,琼花这才得以存活下来,后来宋孝宗时期又把琼花移栽到了杭州的皇宫禁苑之中,谁知琼花逾年而枯,不久之后,枯萎的琼花又被送还扬州,谁想那琼花竟又枯木复苏,从此之后,世人皆称琼花是最有情、最长情之花。”
“哦,原来是这样,我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样气性高洁的花,”穆南枝看着那河灯上纯白胜雪的琼花图样,越看越是喜欢,她抬头看向鹿知山,“表哥,以后咱们去扬州看琼花,好不好?”
“好。”鹿知山把小孩儿的手握得更紧了。
街道上人流如织,但是却不似京师那般吵闹,到处都充斥着宁静恬然,两人握着手,行走在月光灯影里,都觉得这样的夜色实在太醉人了。
“这下河村真是不错,”穆南枝感慨道,“不吵不闹的,还能看见这么多稀罕的花儿,我真挺喜欢的。”
“咱们还没到热闹的地方呢。”鹿知山含笑道。
穆南枝一脸好奇看向鹿知山:“什么热闹的地方啊?”
“那表哥现在就带你去瞧瞧热闹。”
鹿知山笑笑没说话,当下就拉着穆南枝穿过了两个街道,穆南枝顿时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沸腾之中。
这是一条沿河的小街,河上漂满了花灯,河边站满了观灯的人,穆南枝发现,观灯的似乎都是青年男女,妇孺老幼竟是一概没有,她心下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时候船上有人捞起一个河灯,然后大声念了一通什么,随即人群中忽然爆出了一阵热烈的笑声,她站得远听不清楚,就愈发看不明白了,正要去询问鹿知山,却已经被男人拉着进了一家沿河的小馆子。
那小馆子是江南样式,店面不大却很清雅,这时候里面的食客也不多,鹿知山拉着穆南枝一路上了二楼,包了一间靠窗的雅间,推开窗户正好看得道外头热热闹闹的景象。
“表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穆南枝好奇地看着楼下还笑声不断的人群,“有什么好笑的事儿吗?我怎么看不明白呀?”
“囡囡再耐心看一会儿,就知道了,”鹿知山一边笑着,一边从蒸笼里给小孩儿夹了一个虾饺放到小孩儿面前,“尝尝下河村的虾饺,听人说味道不错。”
“嗯,味儿是不错。”穆南枝一边吃着虾饺一边目不转睛地朝外头看去。
只见那船上的年轻人,又随意从河里捞起了一个莲花样式的河灯,然后从河灯上取下了一个荷包,取出里面的一张纸条,然后就对着岸上的一众人,大声念到:“下河村的何家田田,上河村的朱家阿诚中意你!”
“何家田田!朱家阿诚中意你!”随即岸上的一众少男少女们都跟着起哄大叫了起来。
然后就瞧着那小桥上的一个少女蓦地双手掩面,羞得都抬不起头来,再然后,一个憨厚的少年郎从那船夫手里接过了那个莲花样式的河灯,被几个少年哄笑着推上了桥,那憨厚的少年郎红着脸提着那个莲花河灯走到少女面前,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少女红着脸从少年郎手里接过了那个河灯,两个人都羞赧地低着头,然后桥上的人都起哄地又是大笑又是鼓掌,再然后少年郎忽然就拉着少女就跑下了桥,紧接着人群中又蓦地爆发出热烈的笑声和祝福的掌声。
看到这里,穆南枝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她蓦地转头看向鹿知山:“他们……他们这是在……当众诉衷肠?!”
鹿知山含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又给穆南枝夹了一筷子的虾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