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了,那怀亲王犯下的可都是掉脑袋的大罪,难不成你父皇会真的不记得了吗?不过是一时心软罢了,哪里真的会对他再起了立储之心?”万贵妃安抚儿子道,“即便你父皇一时糊涂了,难道左相和右相也都一并糊涂了吗?且还有那丁少典,他可是个不怕死的,到时候必定会拦着你父皇的,哪儿用得着你这么担心?”
“可是儿臣一日做不成太子,儿臣难免就焦心一日,”鹿知河叹息着,抿了口茶,看向了万贵妃,紧锁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母妃苛待纯孝皇后,儿臣还一直担心父皇会因此迁怒于母妃,没想到父皇待母妃一如从前,并无改变,儿臣也就放心了。”
“你父皇年纪大了,这一年来先是丧子后又丧妻,自然心是越来越软了,不光光对怀亲王心软,对咱们自然也是心软,”万贵妃一脸得意雍容,“纯孝皇后这么一殡天,这后宫就扎扎实实地握在本宫的手里,后宫里那起子妖妖招招的贱蹄子再没有人敢蛊惑圣上了。”
“太后如今连床都下不来,这后宫自然都跟着母妃姓万了,”鹿知河也是一脸笑意,他放松地靠着软枕,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含笑对万贵妃道,“只是母妃虽大权在握,能更进一步才是最好,若是母妃做了皇后,那儿臣就是帝后嫡子了,哪里还在意什么劳什子怀亲王?”
“你说的是,”万贵妃点点头,一双妙目凝视着手指上华丽的黄金护甲套,缓声道,“本宫也不能做一辈子侧妻。”
……
嘉盛二十六年八月十九
宁亲王府。
后花园。
鹿知山和穆南枝坐在石榴树下闲聊,因皇后丧礼之故,他们这个中秋都没有好好过,好不容易等到皇后下葬了,两人也终于有闲暇坐下来喝喝茶赏赏月了,虽然十九的月亮已经不那么圆了。
“太后的身子也不大好了,我昨日入宫去给太后请安,只是太后谁都不愿意见,听静安郡主说,太后守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日里总有十多个时辰是昏睡的,”穆南枝叹息着道,“唉!静安郡主还偷偷跟我说,太后怕是熬不到年下了。”
“徐氏一门百年大族,到了这时却一蹶不振,恭亲王暴毙,太子被废,如今皇后又新丧,太后哪儿有不难过的?”鹿知山抿了口茶道,“万岁爷不是追封了恭亲王为雍恒太子了吗?连废太子不也被封为怀亲王了吗?太后应该也能稍稍宽心了。”
“是了,昨儿万岁爷才册封了怀亲王,就第一时间让赵公公过来通禀太后了,太后随即就好了些,竟能撑起来喝了小半碗南瓜小米红枣粥呢,”穆南枝道,靠在摇椅上看向鹿知山,一边吃着石榴,一边跟鹿知山道,“这位怀亲王三起三落,倒也是个传奇了。”
鹿知山抿了抿唇:“是挺传奇的,只是怕要扎了万贵妃和宝郡王的眼了。”
“表哥,你说万岁爷会一时恻隐又册封怀亲王为太子吗?”穆南枝侧着脸一脸好奇道,“人人都道那宝郡王出身颇高又甚得万岁爷看重,都说宝郡王要入主东宫,这话都不知道传了多少年了,可我瞧着万岁爷也没有要提拔他的意思。”
“你这丫头倒是眼明心亮,”鹿知山笑着点了点小孩儿的额头,一边剥了颗葡萄塞进小孩儿嘴里,一边轻声道,“宝郡王相貌堂堂,聪慧伶俐,又甚是懂事儿乖觉,说起来他比怀亲王更早入朝议政,而且自徐氏一门倒台之后,万氏一门独大,所以宝郡王更成了诸位皇子中最有家世背景的,可是万岁爷怎么就一直看不上宝郡王呢?甚至宁愿一再宽纵罪无可恕的怀亲王,却丝毫不给宝郡王机会,这里头必定是有些深意的。”
“表哥说的有理,不过至于是什么深意,这是万贵妃和宝郡王该思虑的,又管咱们什么事儿呢?”穆南枝点点头,正要吐葡萄籽,却见鹿知山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没客气,把葡萄籽吐到了鹿知山德尔手心,一边含笑道,“表哥,要是被别人瞧见了你这么一副德行,你这堂堂正一品宁亲王的脸面还要不要啊?”
鹿知山没有说话,笑着把葡萄籽放进了盘子里,一边取了帕子擦手,一边看向小孩儿:“怎么了?嫌表哥给你丢脸了?”
穆南枝笑着把脸别了过去,然后起身,走到了鹿知山面前,大喇喇地坐在了鹿知山的腿上,居高临下地点着鹿知山的下巴,道:“那我且看看你的脸可还在吗?”
鹿知山和小孩儿的目光对上,笑意更深了:“囡囡可瞧清楚了吗?”
“这张脸啊,实在是祸害,”穆南枝绷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和嘴巴都好看,真真是天生祸害。”
“那可祸害到囡囡了吗?”鹿知山被小孩儿逗得笑不停,眼角漾出浅浅的皱纹。
“都要被你给祸害死了,”穆南枝小声道,趴在男人的怀里,小手一下一下地抚摩着男人的下巴,“表哥,这程子因为纯孝皇后的丧礼,咱们日日都早出晚归的,都好久没好好儿说说话了。”
“是啊,好在如今事儿都过去了,”鹿知山亲了亲小孩儿的发旋,语气温和又宠溺,“吃了三个月的素,可馋坏了吧?”
“嘿嘿嘿,还真是,”穆南枝忸怩地笑了,在男人的怀里拧着身,“表哥,我好想吃烤猪蹄啊,野猪蹄。”
“好,只是不能在京师吃,到底纯孝皇后才刚下葬,”鹿知山不住亲吻小孩儿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再过两三天咱们就去西槐别院小住,到时候再去上河村的庄子逛一逛好不好?这时候鱼蟹肥美,野猪也添膘了,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好啊,自从去年端午之后,我就没再去过上河村的庄子了,”穆南枝兴奋地拉着男人的耳朵,叽叽喳喳着,“庄子里的荷塘真是好看,上次咱们还自个儿划船去看荷花的呢……”
说着说着小孩儿就不说了,脸颊红彤彤的,偷偷摸摸地瞄着男人的脸,甫一瞧见男人转过眼来,她忙得又转过了头,双手胡乱搓着手里的帕子。
鹿知山简直要爱死了她这么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当下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轻声笑问道:“那这次咱们还自个儿划船?”
穆南枝咬着唇,半天才声如蚊蚋地道:“你又……又想做坏事儿了。”
“哪里就是坏事儿了?不过是想再祸害祸害囡囡罢了,”鹿知山低低地笑了,凑过去亲吻穆南枝红艳艳的嘴唇,“怎么?囡囡不喜欢被表哥祸害吗?”
“……都要被你给祸害死了,”穆南枝环着男人的脖子,小脑袋在男人颈窝里蹭来蹭去,她实在害羞,但是却又受不了男人这么撩她,登时又成了一副花痴模样,“表哥,你……你都好久没祸害我了。”
男人的眉毛蓦地一动,双手猛地环住了穆南枝纤细的腰肢,额头顶着穆南枝的额头,鼻子顶着穆南枝的鼻子,两人的鼻息交融着,实在撩人。
“囡囡这是想表哥了?”男人声音暗哑了下来。
“……想得厉害呢,”小孩儿的脸更红了,她害羞得不行,却仍大着胆子看着男人对上了男人的眼睛,“表哥不想我吗?”
“都快要想死了,”下一秒,男人一把将穆南枝打横抱起,大步朝寝殿走,她乖巧地趴在男人的身上,抱着男人的脖子,轻轻咬了咬男人的耳垂,男人的呼吸蓦地就粗重了,“就知道这会子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可不许喊受不住。”
“你来啊!你来啊!你倒是来啊!”穆南枝不怕死地冲男人呲了呲牙,一副欠揍的得瑟样。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坏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
嘉盛二十六年八月十九
宁亲王府。
昨晚被祸害过度的小孩儿,自然是起不来的,难得她今日不用入宫,鹿知山自然也不会叫她起床,由着她睡到自然醒,他也不起,抱着小孩儿也睡了个回笼觉,整整三个月,日日早起晚归入宫,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抱着小孩儿好好儿睡个觉了。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两人才醒转,又在床上腻了一会儿,才下床洗漱用了午膳,吉祥喜滋滋过来禀报,说是那盆羞女开花了,穆南枝喜不自禁忙得拉着鹿知山去了后院花房,果然见那盆羞女开了花。
“这花今年开得比往年迟,但是花儿却比去年多,而且花儿都大,”穆南枝围着那盆羞女转了好几圈,怎么看怎么好看,她拉着男人的手,跟男人叽叽喳喳,“表哥,你看这花苞还有好多呢,这几天可有的开了,咱们也有的看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