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6920100000189

第189章 记得

鹿知山又给小孩儿手里揣了一个手炉,小孩儿却没有接那手炉,仰着脸冲男人抿唇一笑:“我才不要手炉,想要表哥给我暖手。”

“好,表哥和给囡囡暖手。”鹿知山果然二话不说把手炉丢在了小几上,看着被白狐围脖掩去了一半的小孩儿的脸,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穆南枝伸手握着男人的手,却被男人的大手给反握住了,男人的手又大又暖,她最喜欢被男人这么紧紧牢牢地握着了。

“我就说吧,表哥的手可比那手炉好使多了,”穆南枝笑道,一边又道,“咱们就四下里走走吧,再过一会儿天儿就黑了,还赏哪门子的雪?”

“好。”

鹿知山拉着小孩儿出了正殿,外头的雪不大,零零碎碎的,两人也没有打伞,到底也没有拿坛子去收集雪水,两人就拉着手漫步在红梅白雪间。

“表哥,你时常会想起娘亲吗?”穆南枝问,她口中的娘亲,自然是鹿知山早逝的娘亲许贵嫔。

“不常想,”鹿知山轻声道,看着暗下来来的天儿,目光悠远又恬静,“有时候也会冷不丁地想起来,也只是在心里感慨,母妃竟然已经去世那么久了,觉得挺不可思议,虽然难免有遗憾,但到底时日太长了,情感或许不曾淡下来,但是到底却不如从前那般强烈了,好在母妃的好我都记得。”

穆南枝半天才点点头:“娘亲的好,我也都记得,只是情感上也的确不像从前那么强烈了。”

鹿知山知道她说的是鹿明岚,随口道:“太妃的丧礼,皇姑也没能来大荔祭奠,怕是要伤心坏了。”

穆南枝目光扫向鹿知山,也点头道:“是啊,听香嬷嬷说太妃从前可疼爱娘亲了,娘亲远嫁的时候,太妃都哭晕过去好几次,从那时候起身体就不大好了。”

“香嬷嬷?怎么是香嬷嬷和你说的?”鹿知山蹙了蹙眉,不解道,“皇姑她从前都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没说过,娘亲她一向不喜和我们谈及大荔皇室,”穆南枝道,顿了顿,又看向鹿知山,“倒是时常会提起你。”

“哦?”鹿知山有些意外,“皇姑都说我了什么?”

穆南枝垂着眼,看着两人一下一下缓缓地踩着雪,低低道:“娘亲说你人仁厚宽和,我来大荔之前,娘亲还叮嘱我,大小事宜都要听你的。”

“哦?果真?”鹿知山显然很是吃惊,当下又笑了,“所以当年表哥甫一回了京师,囡囡就巴巴地登门拜访?”

穆南枝点点头:“是啊。”

“那我倒是要好好儿谢谢皇姑了,不想竟是皇姑给我和囡囡扯的红线呢,”鹿知山不由得笑了,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含笑问穆南枝,“刚才给你更衣的时候,看着你贴身戴着那枚同心结的,从前也不见你戴过,最近怎么忽然想起来戴着了?”

鹿知山口中的同心结,自然指的是当年穆南枝一把抓住、之后他留给穆南枝做平安符的那枚同心结。

“既是表哥留给我的,我自然想时时都贴身戴着了,”穆南枝微微笑了,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若是一早就知道那枚同心结是表哥特特送给我的,我早就贴身戴着了。”

鹿知山一脸不解:“怎么?皇姑一直都给告诉你吗?”

穆南枝也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忽然就顿住了脚,淡淡道:“有点儿乏了,表哥咱们回去歇着吧。”

“好。”鹿知山觉得穆南枝有心事,但是当下却也没有多问,近来的事儿多,且桩桩件件都是生死大事,他说再多宽慰的话,也不如让小孩儿自己个好好想一想,当下和穆南枝折返回去了。

……

回了寝室,两人换下了厚重的棉衣,只穿着中衣上了床,两人白日里睡得久了,这时候也不困了,鹿知山靠在床头随手翻着一本《徐霞客游记》,穆南枝就枕在他腿上,听他念着里头的章节,穆南枝不喜欢看书,却很细喜欢听鹿知山念书,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儿温柔,穆南枝特别喜欢他的声音,有时候睡前总会缠着鹿知山给她念一段。

“……时风清日丽,山开列如须眉。余先趋台之南,登龙翻石。其地乱石数万,涌起峰头,下临绝坞,中悬独耸,言是文殊放光摄影处。从台北直下者四里,阴崖悬冰数百丈,曰‘万年冰’。其坞中亦有结庐者。初寒无几,台间冰雪,种种而是……”

“我怎么觉得五台山没有他写的这么好呢?我在山上的时候都觉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穆南枝勾着鹿知山的头发跟自己的混杂着握在一起,一边随口道,“所以这徐霞客也太夸大其词了。”

鹿知山合上了书,放在一侧,垂着头亲吻穆南枝的额发:“都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不错。”

穆南枝不解:“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西施头上去了?”

“囡囡喜欢西山,所以每每去西山,便就觉得看山是景看水也是景,”鹿知山含笑道,“但是去了名扬天下的五台山看到的却都是凶山恶水,可不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个道理吗?”

“说的也是,我在五台山上的时候,日日都盼着能早点儿下山了,所以看到的自然也都是凶山恶水了,”穆南枝笑着点点头,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鼻子,又道,“不过若是跟表哥一起去五台山那肯定又不一样了,必定觉得处处好风光。”

“那咱们日后去一趟五台山?”鹿知山问。

穆南枝忙摇摇头:“不要,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去那儿了,我现在一听到和尚念经,就觉得头晕眼花难受得要命,肯定是当时埋下病根儿。”

鹿知山摩挲着小孩儿的鬓发,俯下身亲了亲她白嫩嫩的耳朵,柔声道:“既是不愿意再去五台山,那囡囡都想去哪里?”

“想去……”小孩儿闭着眼思忖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鹿知山,“你问我现下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跟你好好儿待着,什么都不干,就日日跟你好好儿待着就特美。”

鹿知山捧着小孩儿的脸,亲了又亲,一颗心都要化了:“好,那咱们就这么待着。”

“表哥,我困了,”穆南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含糊糊地道,“想睡了。”

“睡吧。”鹿知山也躺了下来,拥着小孩儿睡下了,大手还一直轻轻拍着小孩儿的后背。

“表哥……”

似睡非睡间,鹿知山听着小孩儿叫自己,他忙得转过了头:“囡囡,怎么了?”

“我想去下河村看花灯。”小孩儿小声道。

“好,只是太后新丧,正月是出不来城的,元宵节就更不能出城了,那就等出了正月咱们就去下河村,”鹿知山柔声道,“到时候咱们再补上,一起放河灯。”

“好,要放琼花的。”

“行,再放一个小红梅花的。”

“好。”

只是鹿知山和穆南枝还没有去成下河村,京师就出大事儿了,二月初一的傍晚,皇宫忽然戒严,御林军忽然奉命接管了诸皇子的府邸。

那时候鹿知山和穆南枝正在后院商量着什么时候出城的事儿,鹿知山想尽早带穆南枝出城散心,但是穆南枝怕才一出了正月就急忙忙地出城,怕太扎眼了,后来两人商量好了,定在在二月中旬,不早不晚,刚刚好。

“将军!”杜衡急匆匆地跑进了后院,来不及通报就进了正殿,一头大汗,满眼惊慌,这样的神色在素来稳重的杜衡脸上实在不常见,“将军!出大事儿了!”

鹿知山和穆南枝随即都变了脸,鹿知山还没有开口,倒是穆南枝先开了口:“是不是宫里又出什么大事儿了?你快说!”

这一年来,就没有消停过,穆南枝都要给愁死了,怎么就那么不太平呢。

“启禀王爷王妃,属下刚刚得到的消息,万岁爷忽然下令戒严了皇宫,同时又让御林军接管了诸皇子的府邸,”杜衡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怕是过不了一会儿御林军就回到咱们府上来了。”

穆南枝大惊:“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怎么这才一出了正月,万岁爷就动了这么大的手笔?”

鹿知山沉吟半晌,拍了拍穆南枝的肩膀,一边看向杜衡,沉声道:“万岁爷同时对皇宫和皇子府出手,应该是打算同时处置后宫和皇子,八成是要对万贵妃和宝郡王出手了。”

穆南枝一怔:“最近外头不是传得很凶,说是万岁爷有意在太后孝期满了之后,就册立万贵妃为皇后的吗?万岁爷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对万贵妃动手?”

“怕是没那么简单,”鹿知山道,一边又看向杜衡,“应该不干咱们府上的事儿,你这就吩咐下去,王府上下任何人等不得与御林军发生冲突,务必安分老实一切皆照御林军吩咐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