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的南疆人过得又是什么日子？”马瑞林双手死死攥拳，却兀自难以压制自己的满腔怒火，他已经忍了太多年了，实在忍得太久了，今时今日，他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必再继续忍下去了，“他们过得是猪狗不如的生活！难道朝廷要继续不管不顾、睁眼瞎子一做到底？！”
硕大的殿堂内，都是马瑞林振聋发聩的回声，在这回声里，多少人汗流浃背，又有多少人的目光投向了端坐上位的怀亲王。
鹿知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他越发口干舌燥了，他不敢抬头，就一直盯着手指的上那枚油润的翠玉扳指看。
“马尚书所言正是，南疆战败的苦果的确不该一直由南疆人背负，”半晌，鹿知山缓声道，“南疆人忍了十二年，大荔忍了十二年，我以为不该再继续忍下去了。”
鹿知城也点头道：“大荔是时候备战了，不能由得暹罗和吐蕃一年年地坐地起价，也不能再牺牲大荔无辜女子了。”
“怀亲王以为如何？”鹿知山看向鹿知岳，淡淡道。
鹿知岳忙不迭点头道：“大皇兄所言甚是。”
“既如此，那就开始备战吧，”鹿知山道，一边伸手拍了拍鹿知城，含笑道，“不如就由惠郡王和兵部合作，一起商讨备战事宜吧，只是惠郡王平日要统领巡防营，不知还有没有时间精力分给马尚书呢？”
鹿知城一怔，鹿知山此举明显是在对他示好，他自是知道马瑞林是鹿知山的人，鹿知山完全可以让马瑞林全权主持备战事宜，但是鹿知山却肯让他参加，明显是舍得让他这个惠郡王在军政大权里头分一杯羹。
“是，臣弟不怕辛苦，”鹿知城躬身道，一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多谢大皇兄。”
鹿知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笑不语。
……
宁郡王府。
鹿知山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晚回家，穆南枝难免就有些不大高兴了。
“你这一身的汗臭，都能熏死个人了，赶紧放开了，”穆南枝嘟囔着嘴，甩开男人的胳膊，唬着一张脸道，“先去沐浴更衣，再来吃晚膳，我都要饿死了。”
“真就那么臭？”鹿知山抬起胳膊还真使劲儿闻了闻，果然有点儿汗味儿，鹿知山有点不好意思，对穆南枝谄媚赔笑道，“行，那我先去洗澡，囡囡先少吃点儿垫垫，留着点肚子陪我再吃点儿。”
“去去去，赶紧去洗！”穆南枝一脸嫌弃得不行，但是却还跟屁虫似的跟着男人进了偏殿。
“囡囡，你真好，”鹿知山知道小孩儿死鸭子嘴硬，少不得俯下身，捧着小孩儿的脸好一通地亲，“你都不知道我都要想死你了。”
“那还回来这么晚，”穆南枝嘟囔着嘴，伸手帮男人解扣子，一脸冷冰冰的，半晌却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鹿知山，“以后每天都要这么晚才回来吗？”
“也不会，”鹿知山忙道，“父皇病的突然，这程子难免朝里积下了不少事儿来，等过程子上手了，就不会这么忙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怀亲王和惠郡王吗？而且朝里还有左右相呢，也用不着我事事亲力亲为。”
穆南枝蹙了蹙眉：“真的？”
“真的，表哥骗你做什么？”鹿知山柔声道，一边轻轻抚平小孩儿的眉头，一边俯下身亲了亲那圆翘翘的小鼻子，“囡囡不要这么担心，表哥身体好得很，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谁担心你了？鹿知山，你少自作多情了！”
小孩儿的嘴又硬了，帮着男人退下了中衣，催促男人进了浴桶，男人却死皮赖脸地来扒穆南枝的衣服：“囡囡，和表哥一起洗好不好？”
“不好，我早就洗过了，”穆南枝红着脸挣扎着，“你放开啦，快点儿洗好了，快点儿去吃饭，你不饿我还饿着呢……”
“就这么饿？”男人手下不老实，拉拉扯扯间还是退下了穆南枝的衣裳，抱着她一起进了浴桶，“那囡囡就先吃表哥吧……”
“你有什么好吃的？皮糙肉厚都找不到下嘴的地儿……”穆南枝小声吐槽，一边却靠在男人怀里，小手不住给男人揉着膝盖，一边小声问，“真的不累吗？膝盖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都好着呢，”男人的心都要化了，轻轻拥着穆南枝，把自己的下巴搁在穆南枝的肩膀上，“囡囡，今天想我了吗？”
“想，想得不行，”穆南枝垂着眉眼，声音更小了，但是却没松手，仍旧轻轻给男人揉着膝盖，“本来想进宫陪你用午膳的，但是……但是又怕别人说闲话，我就忍着没去，结果午膳都没好好吃，就等着你晚上早点儿回来一道用晚膳，可是你偏偏这么晚了你才回来，我都等好久了……”
“以后不许饿着肚子等我了，本来身上就没二两肉的，还想瘦成什么样？”鹿知山心疼坏了，大手摸了摸穆南枝光滑的小腹，怎么摸怎么觉得小孩儿瘦了，当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以后我都回来陪你用午膳。”
“不要，你不要为了我这么为难，”穆南枝难为情地厉害，宁郡王府距离皇宫不算远，但是一来一回再加上用膳的功夫，怎么也要一个多时辰，鹿知山要是日日都这么来来回回的，不知要耽误多少大事儿呢，穆南枝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有点儿无理取闹了，忙得道，“我肯定好好儿吃放，表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听话的。”
“我没办法放心，”鹿知山一点儿都不给穆南枝留面子，“天大的事儿都没有你大，你少吃一口我都心疼。”
“哦，对了，表哥，父皇今儿让人过来传旨，说是让我入宫侍疾，”穆南枝忙道，一边环着鹿知山的脖子对他眉开眼笑道，“正好，我入宫侍疾，中午就可以过去跟你一道用膳，说不定晚上还能跟你一块回府呢。”
“父皇让你入宫侍疾？”鹿知山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上午啊，我刚用完膳，宫里就来人了，”穆南枝道，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又道，“不光光是我，还有怀亲王妃和静安郡主呢，以后单日子玲珑公主和怀亲王妃入宫侍疾，双日子我和静安郡主入宫侍疾，明天是初六，正好轮到我和静安郡主。”
一听到静安郡主也去，鹿知山这才松了口气儿，万岁爷抱病，后宫嫔妃和各府王妃入宫侍疾都是皇室惯例，这也没什么，只是鹿知山下意识地并不希望穆南枝和鹿明巍单独相处。
“那好，明儿我过去和你一道用午膳。”鹿知山亲了亲穆南枝的额发。
穆南枝的眼睛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嘴唇红润润的，诱人极了，鹿知山情动得厉害，但是却还是忍着没怎么样，当下冲了冲身子就要出去，却被穆南枝给拉住了。
“怎么了？”鹿知山看向穆南枝，有点儿诧异。
“我……我还没泡够呢，”穆南枝红着脸道，眼睛都不敢看男人，她拉着男人的手，忸怩着道，“表哥，你……你再陪我泡一会儿吧。”
一整日没见到男人，她实在想得厉害，这时候和男人一起这么亲密相处，她难免心里痒痒的厉害，何况还是在浴桶里，更何况前不久两人还在这里鸳鸯浴来着。
鹿知山瞧着穆南枝这般忸怩羞怯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浑身上下的血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囡囡刚刚不是说已经洗过了吗？”男人从背后环着小孩儿，他凑到穆南枝的耳边，低低地笑了，“怎么？这会儿又说没泡够了？囡囡想泡的怕不是洗澡水吧？”
“你……你不泡拉倒！”穆南枝脸红的简直都要滴血了，男人真是太……太坏了！偏捡她不爱听的说，她都恨不得缝上男人的嘴。
“泡泡泡！泡到天荒地老都行！”
“表哥……”男人一直没有动作，也不吭声，穆南枝有点儿心慌又很难耐，到底还是大着胆子抬头看向男人，甫一对上男人赤红的双目，她登时就噤了声。
“囡囡，看来晚膳要晚点了。”男人声音沙哑得又醉人。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箍住了穆南枝纤细的腰肢。
……
……
翌日。
太和殿。
早朝之后，天已经近午了，鹿知山去了寝殿给鹿明巍请安，鹿知岳和鹿知河也一道过去。
“王爷请。”赵如海撩开帘子，躬身请了三人进来。
穆南枝甫一瞧见鹿知山，眼睛都亮了，但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也不能怎么样，和静安郡主一道对三人福了福身，就站在了一边，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瞄一眼男人。
男人甚少穿这一身郡王朝服，她自然也甚少看到，男人平日在府上穿得随意，就像是个富贵公子一般，但是这么一身朝服加身，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身尊贵气度实在让她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