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小侍婢跟着她进了偏殿,瞧着静安郡主挑的是件华贵的宫装,一应首饰珠钗也都按郡主规格挑的,小侍婢不由得就奇道:“郡主,您明日是要入宫吗?”
静安郡主一向打扮素净,除了入宫甚少会这么用心地装扮自己。
“不是,”静安郡主垂着眼把一对赤金嵌翡翠滴珠耳坠放在了梳妆台上,“高丽使团进京,明儿我和将军要一道去接见。”
侍婢一怔:“郡主,您不是不想去的吗?”
“现在想去了,”静安郡主沉声道,一边转身朝寝殿走去,一边对那侍婢道,“明儿早些叫我起来。”
“是,奴婢遵命。”侍婢忙得应声。
翌日。
一向公务繁忙的杜大统领难得赖了一回床,醒来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实在舒服,甫一转身,就瞧着冬日暖阳里,他家的媳妇儿正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梳妆,金灿灿的阳光给静安郡主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杜衡这一看,竟有点儿晃眼,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了。
静安郡主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涂了唇脂,一边擦手,一边转头看向杜衡,淡淡一笑:“怎么?头一回瞧见我这等倾城绝色的女娇娥?”
杜衡这才回过神来,忙得下了床,连鞋子也懒得穿,径直走到静安郡主面前,单膝跪着,仰着头看那艳丽的女娇娥,一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一边柔声道:“如今是见识到了。”
静安郡主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难免不好意思起来,一边扭过脸对着镜子,一边小声道:“杜衡,今儿你给我画个眉吧?”
杜衡一怔,有点儿尴尬地搓搓手:“我……我这么笨手笨脚地,怎么会画眉?”
“没事儿,”静安郡主取了炭笔递到他手里,一边从镜子里看他,“反正是熟能生巧的事儿。”
杜衡孔武有力的手指捏着那细细的炭笔,越发觉得格格不入,本来还想拒绝,但是听着静安郡主这么一说,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当下对静安郡主笑道:“那行,今儿画的好不好我可说不准,不过我敢保证明儿画的肯定比今儿要好。”
静安郡主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一边道:“来吧。”
杜衡站了起身,静安郡主就仰着脸对她,杜衡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甫一对上她的那双晶莹的眼睛,只觉得一颗心都“噗通噗通”停不下来,捏着炭笔的手都不听使唤了,他把炭笔放在了梳妆台上,双手捧着静安郡主的脸,亲了下去。
“阿秀,你不是倾城绝色,你这分明是国色天香。”杜衡一边亲着静安郡主,一边低低地道,带着无尽的迷恋和满足。
静安郡主攀着杜衡的脖子,轻轻地笑了:“那郡马大人可满意吗?”
“你说呢?”杜衡也跟着笑,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一边低低地道,“这般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都愿意为你学一身梳妆打扮的好手艺了,你说满意不满意?”
静安郡主“噗嗤”笑了:“那还不快着点儿?”
“不行,我得先讨点儿甜头。”杜衡一边低低笑着,一边又覆上了静安郡主的唇。
……
杜衡的画眉手艺的确不怎样,不过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只是眉毛画得略微粗了点儿,不过倒显得静安郡主更多了几分英气。
“怎么样?怎么样?”杜衡很是紧张,一眨不眨地对着镜子查看,一边不住嘴地问静安郡主,“阿秀,你看怎么样?”
“很好啊,我很喜欢,”静安郡主对着镜子里的紧张兮兮的男人抿唇一笑,一边又道,“真的挺好,杜衡啊,我现在开始期待你明天的手艺了。”
杜衡这才舒了口气,一边也跟着笑:“明儿我肯定画的更好。”
两人正腻着,侍婢从偏殿取了宫装过来,伺候静安郡主更衣。
杜衡看着那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袍,不由得一怔:“阿秀,好端端地你怎么要穿宫装?”
静安郡主一边对着镜子扣扣子,一边随口道:“自然是要跟你一道接见高丽使团啊,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穿大荔宫装了。”
杜衡简直大喜过望:“阿秀,你真的肯去?”
静安郡主白了他一眼:“我是大荔郡主,自然得去。”
杜衡却又小心翼翼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不是不想去的吗?”
“从前,我当自己是高丽公主,”静安郡主对着镜子戴上了赤金嵌翡翠滴珠耳坠,一脸的尊贵雍容,“如今,我当自己是大荔从一品静安郡主。”
杜衡没再说什么,当下轻轻地拍了拍静安郡主的肩,一边取了另一只耳坠,仔仔细细地给她戴上了。
嘉盛二十八年十一月十四
高丽使团抵达大荔京师,静安郡主偕郡马杜衡接见使团。
嘉盛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五
北狄使团抵达大荔京师。
嘉盛二十八年十月十五
西槐别院。
北狄使团甫一到了京师,鹿知山就忙得请人直接把宋桐接到了西槐别院来,郑作阳和杜衡也都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属下见过万岁爷,见过皇后娘娘。”宋桐甫一进了别院,就忙得给两人叩头行礼。
“快起来,不过是在别院,用不着这么拘着,”鹿知山上前把宋桐给扶起来,一边上下打量着宋桐,一边对郑作阳笑道,“你们俩倒是有的一比了。”
一众人都哈哈大笑,宋桐和郑作阳是真的见一次胖一次,可见日子过得实在滋润。
一众人说说笑笑地进了膳房,鹿知山又让人请了宋福一道过来用膳。
穆南枝对宋桐道:“表哥一早就猜到,北狄皇室必定派你过来大荔观礼,只是我想着宋夫人身怀有孕,又是即将临盆,还以为你怕是脱不了身,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宋夫人如今身子可还好吗?”
“多谢话娘娘垂问,”宋桐忙道,一边跟穆南枝道,“贱内身子很好,只是这一次腹中怀有双生子,难免肚子大了些,行动不便了些,其他的倒都不妨事儿。”
“哇,宋夫人竟怀有双生子,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宋桐,我可得好好儿恭喜你,”穆南枝一脸惊喜,一边又转向宋福,一本正经道,“宋福,看来上次说给您孙儿包红包的事儿要作废了。”
宋福得知儿媳妇竟怀了双生子正喜不自禁,蓦地听穆南枝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怔:“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还请娘娘示下。”
“既是双生子,那怎么能只包一个红包呢?”穆南枝含笑道,“必定要包两个大红包才是。”
“哈哈哈哈!”一时间,一众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郑作阳一边笑一边对穆南枝道:“娘娘,您可不能偏心了。”
穆南枝笑道:“是是是,珍璃的红包我也一早给准备好了。”
“那属下就多谢娘娘了!”郑作阳笑着拱手道。
穆南枝只顾着说笑,还没吃口热乎菜,当下鹿知山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茄盒,让她安生吃饭,一边对郑作阳笑道:“听说你如今日日在府上苦读,轻易都不出门,真真是悬梁刺股的好楷模,这一次让你出京,想必也是难为你了。”
“万岁爷,您就别打趣属下了,”郑作阳简直有苦难言,对鹿知山摆摆手道,“属下从前也不觉得功名多重要,如今家里有个圣上钦点的一品状元的右相岳父,属下可真真是苦不堪言。”
鹿知山笑道:“哦?看来右相这是望子成才啊。”
郑作阳忙得摆摆手,一边苦笑道:“属下如今日日都盼着早点儿开科赶考,如今这日子可真是煎熬透了。”
宋桐瞧着这般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从前总跟咱们抱怨一个人在外孤零零的,如今上有视你为亲子的岳父泰山,下有麟儿绕膝,眼看着弟妹又要为你添丁进口了,你还成日地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着实该打!”
郑作阳“噗嗤”笑了:“我就矫情交情两句罢了,你这么跟我较真儿做什么。”
“你这张嘴啊!”宋桐笑着摇摇头。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算完,鹿知山喝的有点儿多回了后院歇息,穆南枝吩咐吉祥去做醒酒汤,郑作阳和杜衡回了京师,宋桐直接宿在了西槐别院。
吉祥正在厨房里头张罗醒酒汤的时候,宋桐究进来了。
“是吉祥姑娘吗?”宋桐走进两步问道。
吉祥一怔,忙得给宋桐行礼道:“奴婢正是吉祥,不知宋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宋桐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到吉祥面前:“从北狄启程赴大荔之时,我府上有位薛姑姑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吉祥一怔,哆嗦着嘴唇问:“那人可是薛德芳?”
宋桐点点头:“正是。”
这下子吉祥眼眶都红了,她胡乱擦了两把,带着哭腔问宋桐:“宋大人,我娘……我娘什么时候进了您的府上?我还一直以为她早病死了呢。”
“大概有两三年了吧,”宋桐也实在记不清楚一个做粗活的姑姑什么时候进的他府邸,当下瞧着吉祥这般泣不成声,出口安慰道,“如今知道你娘的音讯,总是好事儿,快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