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外民间故事杂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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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百姓杂谈的故事(11)

【和尚戏乾隆】

乾隆皇帝游江南,其实并不是真心游山玩水。他只怕江南百姓造反,特意借个游山玩水的名义,到江南来探听消息,察看虚实。

那时,杭州南屏山净慈寺有个和尚,叫诋毁。这和尚不讲究诵经打坐,专喜欢议论天下大事。要讲便讲,要骂便骂,毫无顾忌。只因他讲得有理,骂得有趣,所以老百姓都喜欢亲近他。

乾隆皇帝到了杭州,听说有这么个和尚,他眉头就打起个疙瘩,心想:这老和尚取这么个怪名号,必定是个隐迹山林的明朝遗老,不守本份的人。我倒要去听听他到底毁些什么。于是,他便换上一身蓝衫,拿把描金折扇,扮成秀才模样,一摇一摆地去游净慈寺,指名要会会诋毁和尚。

诋毁和尚从寺里出来,乾隆皇帝见了他,便问道:

“老师父就是诋毁和尚吗?”

诋毁和尚回答说:“不错,我就是诋毁和尚,诋毁和尚便是我。”

乾隆皇帝又问:“老师父是从小出家的呢,还是半路出家的呢?”

诋毁和尚说:“我吗,是半路出家的。秀才你问我这些做啥?”

乾隆皇帝没得话讲了,眼光一扫,看见和尚身上那件千补百衲的破袈裟,便说:“听说老师父是个有德行的高僧,为啥穿这丝瓜筋一般的破衣衫呀?”

诋毁和尚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穿过锦绣的衣衫哩!后来那锦绣衣衫被野狗撕碎了,我就做了和尚,穿起这破麻皮的袈裟来啦!不过我穿的虽然破烂,心术可是正的。不比那些着官服的老爷,看起来富丽堂皇,暗地里男盗女娼。”

乾隆皇帝当头挨了一闷棍,又发作不出来,心里恨恨地想:这诋毁和尚,果然名不虚传!总得找个岔子,好狠狠地办他的罪。他肚皮里打着恶算盘,面孔上堆起假笑,叫诋毁和尚领他进寺去耍子。

他们进了净慈寺山门,见旁边的人在劈毛竹做香篮。乾隆皇帝眼珠一转,随手拾起一块劈开的毛竹片,把青的一面朝着诋毁和尚,问道:“老师父,这个你们叫什么呀?”

诋毁和尚说:“这个叫竹皮。”

乾隆皇帝把毛竹片掉转个面,将白的一面朝着诋毁和尚,又问:“老师父,这个叫什么呢?”

诋毁和尚道:“这个吗,我们叫它竹肉。”

乾隆皇帝皱起眉头苦笑道:“好个新鲜的名称哪!”

诋毁和尚打个哈哈说:“老客人呀,如今这世道变啦,名称也得跟着变哩!”

乾隆皇帝吃瘪了,只好闷声不响。原来当时正在大兴文字狱,专门找岔子杀人。如果诋毁和尚照着老称呼,把毛竹片青的一面叫篾青,把白的一面叫篾黄,就会被乾隆皇帝抓住小辫子,诬他要“灭清”、“灭皇”,杀他的头。乾隆皇帝拿毛竹片问诋毁和尚,就是想找他一个岔子的。

乾隆皇帝进大雄宝殿去拜过如来,又到罗汉堂看了佛像。最后,他们来到香积厨。

香积厨就是寺院里的伙房。乾隆皇帝东张西望,见灶下歇着一担豆芽菜。偏巧这时窜过来一条小狗,扯起后腿在豆芽菜上撒了一泡尿。乾隆皇帝看在眼里,就问:“老师父,这豆芽菜算不算干净的东西?”诋毁和尚说:“豆芽菜水中生,水中长,当然是最干净的东西啦!”

乾隆皇帝鼻吼里哼了一声,说:“有狗尿浇在上面,怎么还说它是干净的呢?”

诋毁和尚呵呵大笑:“俗话说,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真。你看见只当不看见,岂不就干净了吗?这点小事,何必如此认真呢!譬如有的人,日日夜夜挨天下百姓咒骂,但他却装作没听见,还厚着脸皮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圣人哩!”

乾隆皇帝听了这话语,气得火冒三丈,但怕泄露身份,不好发作。心想再找个岔子,一时却想不出题目。正在为难,猛听得厨房后门外有个小贩在高声叫卖:“茶叶蛋要喔?……茶叶蛋!”他灵机一动,说肚子饿了,就借买茶叶蛋的机会,灰溜溜地从后门溜走了。

【杏婵】

在西湖边上,从前有一个杏花村,杏花村里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姑娘名叫杏婵。

杏婵七八岁的时候,一个初夏的晌午,她在村前杏树林里的草地上放牛。这时,树上的杏子已经成熟了,一颗颗红的杏子落下来,刚好落在杏婵脚前。她拾起杏子,正想送进嘴巴去吃,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说话:“小姑娘,小姑娘,别咬,放了我。”

杏婵看看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是谁在和她说话呢,她心里惊疑,手一松,杏子就掉一地来。说也奇怪,那杏子竟变成了一个天下少有的美女,立在她面前,原来是杏仙出来啦!

杏仙从头上拔下一支光彩夺目的金钗,交到杏婵的手里,笑咪咪地对她说:“勤劳好心的小姑娘,送给你这支金钗吧。等你碰到急难的时候,只要敲敲金钗,叫三声杏仙,我就会来帮助你的。”说完,杏仙就又变成一个顶大顶红的杏子飞到树上去了。

杏婵长大后,嫁给宋老爹的第九个儿子做媳妇。她嫁到宋家,小两口过得很和睦,公婆也喜欢她。别样都好,只是家里人多心不齐。你要往东,他要往西;你要吃甜,他要吃咸。公公是老实人,管不了九个又长又大的儿子;婆婆好说话,也做不了媳妇们的主。杏婵见公公平时谋虑的事情多,常提个一言半语,她的主意,总是又对又好。若是婆婆忘了什么,她也都想得起来。因此,公婆有事都爱和她商量。

这一来,却惹得那八个媳妇不高兴,以为公婆偏疼小婶子,她们就暗地里嘀咕起来。

一天,轮到杏婵做饭了。她刚煮好一镬饭、一镬老豆腐,大嫂子就在厨房门口向她招手,要她去剪个鞋样。她刚一出去,二嫂子轻手轻脚走进厨房,往灶洞里加了几块大木柴,又往豆腐里撒了几把盐。等到杏婵回厨房的时候,只闻得一阵扑鼻的焦味,揭开饭镬盖看看,一镬好饭都烧焦了。再掀起菜镬盖,尝尝豆腐的味道咸得发苦。她一猜度,心中都明白了,却一声不响地往饭镬里加上勺水,煮成一镬镬焦粥;又往豆腐镬里加了些水,调些菱粉,煮成了一镬豆腐羹。开饭的时候到了,下田的人都回来了,伢儿们也忙着搬桌子板凳。八个嫂嫂站在一边,挤眉弄眼地等着吃焦糊饭、咸豆腐,看笑话儿。这当儿,杏婵笑吟吟地端出了饭菜来,对大家说:“天气热,我给大家煮了镬焦粥,好解解渴。这老豆腐大家也吃腻了,我变个法子,煮成豆腐羹让大家换换口味。”

公公、婆婆、大伯、小侄子、小侄女……一家人都吃得高兴起来,一边吃,一边夸那豆腐羹味道好,说那镬焦粥又香又解渴,把两镬子饭菜吃得精光。

经过这一回,嫂嫂们也真心佩服杏婵了,又看她敬重公婆,体贴丈夫,待人和气,就公推她来当这个家,让年老的公婆把担子松一松。

杏婵当家以后,从来也不拿大,有事总是和大家商量,把一切田里事、家务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那九个弟兄专做地里的生活,家里事一点也不要他们操心。家里头,妯娌九个,纺纱织布,缝衣做鞋,每天把饭食安排得好好的。婆婆专管那些幼小的伢儿,公公专管上街赶集。那大一些的伢儿,放牛、割草、砍柴、拾粪,也都有事做。这样,一家人吃不愁,穿不愁,生活慢慢地好起来,房屋也翻了新。

杏婵管家管得很公平,吃的穿的,从不厚这个薄那个,总是人人都有份。全家老小,老人爱小辈,小辈敬老人;弟兄间,妯娌间,也都和和气气,连那小伢儿们也都变得乖了。

杏婵又最乐意帮助人家,邻居们缺少柴米、用具的时候,她总是不等人家开口就借给他们。所以,周围村庄里的人们,都敬佩杏婵。人们教训起女儿媳妇来,总是说:“你看看人家杏婵!”

你夸杏婵,我也夸杏婵,传来传去,皇宫里的皇帝也得知了。皇帝不信真会有这么能干的媳妇,就派一个钦差大臣,送一粒杏仁去给宋老爹一家人吃,看看杏婵拿它怎么办。

宋老爹一家人听了圣旨,都惊呆了。只有杏婵不慌不忙地从钦差大臣手中接过杏仁,说道:“钦差大人,辛苦了。请在堂屋里坐坐,看我们一家吃了这杏仁再走吧。”杏婵搬来砖头,当场在堂屋里迭起一座灶,灶上安一口大镬,烧了满满的一镬滚水。她把杏仁放在镬里煮烂了,又往镬里加了一些红糖,就一勺一勺盛起来。哈!不多不少,正好均均匀匀地每人一碗,全家大小都吃到了杏仁茶!

钦差大臣回报了皇帝,还说:“这杏婵不但聪明能干,而且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哩!”皇帝听说有这么一个美人,就不管三七二一,叫钦差大臣带上三千御林军,去把杏婵抢进宫来。

这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西湖边,把宋老爹的屋子都团团围住。钦差大臣进屋去宣读圣旨,宋老爹一家人都哭叫起来了:妇女伢儿们牵着杏婵的袖子裙子啼哭,男人们七嘴八舌地和钦差大臣说理争吵,乱嘈嘈地闹成一片。杏婵双手拦住了家里人,向钦差大臣说:“请你们在门外稍等一会儿,让我收拾收拾,换身衣裳就随你动身。”

杏婵走进房里,从头上拔下金钗,在桌沿上敲敲,叫了三声“杏仙”。杏仙就站在她面前了。她就向杏仙说:“杏仙啊,现在我到了急难的时刻,请你帮助我吧!”

杏仙说:“好,让我把你的家搬到西湖的底下去,永远过平安的日子吧!”

杏婵点点头。杏仙把袖子轻轻一拂就呼呼地刮起狂风来,把宋老爹全家人口,连带着房屋、牛羊、农具……统统都吹进西湖里去了。

狂风把钦差大臣和三千御林军吹得七零八落。等到风平浪静,他们赶到湖边去看时,还望见一根烟囱露在湖面上呢!一会儿,烟囱也不见了,宋老爹一家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沉到西湖底下去了。

自从杏婵他们搬到湖底,邻居常常惦记着他们。有一个邻居想试试看,他们是不是还在湖底下活着,就在湖边喊了一声杏婵,向她借一张耕田的犁。过一了会儿,真的有一张犁浮上水面来啦。以后,村里人缺少什么物件应用,就用这方法向湖底去借。若是外地来的陌生人,游西湖走乏了想歇歇力,也只要向杏婵讲一声,马上就会有桌椅板凳浮上来给你坐。这样过了许多年。有一次,不知是哪个贪心的人借了杏婵家四条板凳,竟搬回自己家去。大概是杏婵生了气,从此以后,人们就再不能向湖里借到东西了。

【蚕花娘子】

传说,蚕花娘子的家住在半山的沟沟里。

早年间,杭州里佛桥地方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小姑娘,名叫阿巧。阿巧九岁时,娘死了,丢下她和一个四岁弟弟。爹讨了一个后娘。后娘生的蝎子的心,待阿巧姐弟可凶哩!这年深冬腊月,有一天,后娘叫阿巧背着竹筐,冒着北风出去割羊草。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哪里还有青草呀!阿巧从早晨跑到黄昏,从河边找到山腰,一丝嫩草也没有找到。她身上冷,心里又怕,就坐在半山腰上呜呜地哭起来了。哭着哭着,突然听到头顶上的一个声音说:

“要割青草,半山沟沟!

要割青草,半山沟沟!”

阿巧抬起头来,见一只白头颈鸟儿,扑楞楞地向山沟里飞去了。她就站起身,擦干眼泪,跟着白头颈鸟儿走去。拐个弯,那白头颈鸟儿一下不见了。只见山沟口挺立着一株老松树,青葱葱的像把大伞,罩住了沟口。阿巧拨开树枝,绕过松树,忽地眼前一亮,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淙淙地流着。小溪岸边花红草绿,美得像个春天。

阿巧见着青草,就像拾到宝贝一样,忙蹲下身子割起来。她过走边割,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竟走到小溪的尽头。

她割满一竹筐青草,站起来揩揩额角上的汗珠,却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穿白衣系白裙的姑姑,手里拎着一只细篾打的篮子,正在向她招手。那白衣姑姑笑嘻嘻地对阿巧说:

“小姑娘,真是稀客呀,到我们家住几天吧!”

阿巧抬眼望去,眼前又是另一个世界:半山腰上有一排整齐的屋子,白粉墙、白盖瓦;屋前是一片矮树林,树叶绿油油的比巴掌还大;还有许多白衣姑姑,一个个都拎着细篾篮子,一边笑、一边唱,在矮树林里采那鲜嫩的树叶。

阿巧很高兴,就在这里住下来了。

以后,阿巧就跟白衣姑姑们一起,白天在矮树林里采摘嫩叶,夜晚用树叶喂一种雪白的小虫儿。慢慢在,小虫儿长大了,吐出丝来结成一个个雪雪白的小核桃。白衣姑姑就教阿巧怎样将这些雪雪白的小核桃抽成油光晶亮的丝线,又怎样用树子儿把丝线染上颜色:青子儿染蓝线,红子儿染赤丝线,黄子儿染金丝线……白衣姑姑还告诉阿巧:这些雪白的小虫儿叫“天虫”,喂天虫的树叶叫“桑叶”;这五光十色的丝线,是给天帝绣龙衣、给织女织云锦的。

阿巧住在山沟沟里,和白衣姑姑们一起采桑叶,一起喂天虫,一起抽丝线,日子过得很快活,一晃就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阿巧忽然想起了弟弟,叫弟弟也到这里来过好日子吧!第二天天刚亮,她来不及告诉白衣姑姑,就自顾回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阿巧还带走了一张撒满天虫卵的白纸。另外又装了两袋桑树子,一路走,一路丢,心里想:明天照着桑树子走回来好啦。

阿巧回到家里一看,爹已经老了,弟弟也长成小伙子啦!爹见阿巧回来了,又高兴又难过地问:

“阿巧呀,你怎么去了十五年才回来?这些年你在哪里呀?”

阿巧听了,就把怎样上山,怎样遇见白衣姑姑的经过告诉了她爹。左邻右舍知道了,都跑来看她,说她是遇上仙人了。

第二天一早,阿巧想回到山沟沟去看看。刚跨出门,抬头望见沿路的一道绿油油的矮树林,原来她丢下的桑树子,都长成树了,她沿着树林,一直走到山沟沟里。山沟口那株老松树,还是像把伞一样的罩着,再要进去就找不到路了。

阿巧正在对着老松树发呆,忽见那只白头颈鸟儿又从老松树背后飞了出来,叫着:

“阿巧偷宝!

阿巧偷宝!”

阿巧这才想起临走的时候,没有和白衣姑姑说一声,还拿了一张天虫卵和两袋桑树子,一定是白衣姑姑生了气,把路隐掉不让她再去了。于是,她回到家里,把天虫卵孵化,又采来嫩桑叶喂它,在家养起天虫来。

从这时候开始,人间才有了天虫。后来人们将天虫两字并在一起,把它叫做“蚕”。据说,阿巧在半山沟沟里遇见的白衣姑姑,就是专门掌管蚕茧年成的蚕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