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显谋害许皇后的事因为投鼠忌器,刘询一直压在心底。现在要剥夺霍家的军权正好是个借口,他开始亲自过问这件事,立即召来宰相魏相和御史大夫丙吉。
刘询说:“我要亲自审讯淳于衍。”
魏相和丙吉相互看看,谁都不敢说话。
刘询问:“怎么了?朕是不是没有权力审问这个罪犯?”
丙吉这才告诉刘询“淳于衍昨晚自杀了”。
刘询气得拍案而起,指着魏相和丙吉喝问:“你们是不是害怕霍家,杀人灭口了?”丙吉慌忙解释说:“她是碰壁自杀的。”刘询冷笑道:“你们做得可真利索呀,让朕查无对证是不是?”丙吉慌忙说:“她人是死了,但留下了供词。”刘询冷笑着说:“人证都没有了,供词还有什么用?你们都在戏弄朕。”
丙吉呈上供词。
刘询看完淳于衍的供词无力地坐了下来。
丙吉说:“只要有淳于衍留下的这个供词,就可治霍显的罪。皇上下旨吧,臣立即去逮捕霍显。”
刘询叹了一口气:“逮捕霍显没有那么容易!”
丙吉一时疏忽了朝廷的军权还掌握在霍家手里。经刘询这么一说,也感到要逮捕霍显并非易事。于是说:“陛下应该马上收回霍家的兵权,而后再逮捕霍显,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刘询心里想的是剥夺霍家的军权,嘴里却说:“大将军尸骨未寒,朕就对霍家采取武断措施,岂不是要引起朝臣的非议和朝廷的动荡吗?”魏相激刘询:“难道让许皇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呀!”刘询挥了挥手。丙吉知道皇上要一个人考虑这个问题,和魏相一起退了出去。
自从许皇后被害以后,刘询无时不在思念着自己的爱妻。
妻子死后霍成君搬进了椒房殿。椒房殿很大,刘询没有让霍成君住在许皇后住的椒房宫,而是住在另一个院落——梅园。许皇后住过的椒房宫他命令原封不动,尽管室内的衣柜上卧榻里和地面落满了灰尘,院里的草木疯长得可落雀,也不准许清洁工迈进来一步。他却来过,那是在夜深人静时。
“皇上,你往哪里去?”
刘询独自出来,没想到高昂跟在后面。
尽管高昂对他毕恭毕敬、事事顺从、一步不离地殷勤地侍奉着他,他还是认为高昂在监视着自己。他是霍家的人,跟着霍光在朝廷上走动了二十多年,心里只有霍家,哪怕是好心好意催促他下朝后多回后宫见见霍皇后,刘询也认为他是在给霍家办事。这不,他又跟上来了。
高昂提醒他:“皇上,霍皇后的后宫走这条路。”
刘询再也忍不住了,回了一句:“朕走哪条路还用你指教。”他没有恶意训斥这位侍奉过汉室三代皇帝,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但心里的怨气还是撒在这个老人身上。他怀疑是他和那些效忠霍家的旧臣幕僚背后走动了太皇太后,凑成他和霍成君这段不幸福的婚姻。
高昂早已觉察到新皇帝对他的不信任和疏远,就是善意,也会被好心当作驴肝肺。他终于回转身不再紧跟新主子,悻悻地回了未央宫。
刘询一个人来到椒房宫,一打开许皇后住的房门,一股压抑不住的悲痛喷薄而出,再也按捺不住,竟然大声哭起来。
“平君啊,你死得好惨啊!是我害了你,把你接进了龙潭虎穴,丧失了年纪轻轻的生命;我一个至高无上的大汉皇帝,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让你被人害死。而且明知道凶手是谁,而又不敢为你报仇雪恨,我还是皇帝吗?”他扑过去,紧紧抓住许平君生前睡过的凤榻,物在人去,睹物思人,悲愤交加。许平君死时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
当他闻报皇后病危跑进椒房宫时,许平君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满身痉挛,向他艰难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和他说什么,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有说出话。她的眼睛在渐渐瞪大,她的身子慢慢僵硬。她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刘询每每想到这幅情景,心就像刀子宰割那样疼痛,怒火就像火山暴发那样按捺不住。好狠毒的淳于衍啊,他怪罪丙吉他们怎么这样疏忽,让一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自杀,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他恨自己无能,至今还让谋杀妻子的霍显逍遥法外。他决定马上剥夺霍家的军政大权,而后逮捕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