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繁花有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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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湖记(2)

入夜了,华灯初上,循例散步。我总爱抬头,望那无垠的夜空。深邃的星空像一块巨大的幕布,上有丝丝缕缕的云朵,点缀着那方夜色。一轮皓月隐去了,只有星星点点,闪烁着昏暗的光芒。这仲夏夜,还是一如往昔;这日子,还是得这般从容度过。这个仲夏,没有奇迹!

日湖,中央广场,是人的海洋。夜风中,疯狂的音乐、躁动的节奏、说不清的味道,混杂着,仿佛要宣泄掉夏日白昼高温炙烤所带来的烦闷。广场上,几百号人,手脚上下挥舞,整齐划一,那场面真震撼。追风儿童,正年少,脚踏轮滑飞快地驶过,像是一阵风;青草坡边,一群血气方刚的帅哥美女,随着那有力的节奏,律动着,肆无忌惮地展现青春的激情。我呆呆地看着,全然忘记自己已步入中年了。多少年前,我曾是旁观者中的一员;多少年后,我又将成为其中一员。时间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昨日仿佛近在眼前。

台风刚刚离开。大自然展现了它的威力,在日湖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几棵高大的树木倒伏了,就像战士倒在了惨烈的战场上;湖水,漫过了湖堤,水汪汪一片,散步之人,只能涉水而过;湖堤边,夏日风荷七零八落,在微微晚风吹拂下,来回摇晃着;远处,湖水更满了,汪洋状,漫漶于湖际。近处,远方,灯光点点,倒映在水波中,幻化成了阵阵涟漪。移几步,又听人声鼎沸。黄金沙滩,黑压压的人群,是戏水的孩童;沙滩上,是成对成双的情侣和目光追逐着孩子的父母长辈。在仲夏夜晚,在习习的晚风中,在椰林沙沙的婆娑声中,形成了一幅多么和谐的图景啊!

总是习惯了一个人,随性漫步。长长的林荫道,耳畔又传来了熟悉的旋律:“每天走在疯狂逐梦的大街上,我们精神褴褛却又毫无倦意,徘徊着寻找那虚空的欢愉,奔波着抗争着那无常的命运……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彷徨……”(汪峰《生来彷徨》)往事依稀,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位故人来,回忆起和他在一起时筑过的梦,一起做过的荒唐事。然,白驹过隙,时间如逝水啊!一晃已过去近九载了。荷香依然,田野依旧,可是如今物是人已非矣。岁月就像一把无情的刀子,它不是镌刻在人的容颜上,而是在人的心灵深处刻下了一道深深的、抹不去的痕。

湖道弯弯,又长长。有一中年男子,在护栏边“入定”了—

蹲着马步,双手向前平伸悬空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湖心中央,全然不顾身边川流不息的游人;两个衣着光鲜、浓妆艳抹的妙龄女郎,趿着人字拖,右手夹着明灭相间的烟蒂,嘴角边张扬地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烟……对了,你是否与我有同感,对这个世界突然间觉得格外的陌生?

可怜的人儿啊,你已渐渐步入晚境了。别再踯躅了,不如归去吧!

生活点滴

心情不好的时候,时常到日湖散步。大自然,它会接纳一切人,且不会管你是得意人、失意人,还是自在人。至少,在大自然面前,我们都撕下了外界的“标签”,平等了,回归了。

日湖,水面如镜,楼宇、树木、拱桥,还有蓝天白云,倒映在一方荡漾的湖水中。一阵微风吹过,倒影迅速模糊了,几秒钟后,又复归如初。不知为何,我一直相信水底下蕴藏着一个不一样的奇异世界。可此时,我又在哪里?近来,我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找不到自己了。

道路旁,一棵栎树显得有些突兀,稀疏的枝干上结满了串串小果子。在清寒的冬晨,我仿佛看到了树在微风中独自哭泣。或许,人生也是如此。孤独是人一生不变的处境。一个人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的生活,就只能你一个人去品味,去体会,孤独地走到底。生命中,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某个特定的时候,陪你走上一段,但他们绝不可能永生永世地陪伴着你。哪怕是你最亲密的爱人,或儿女,都不能。能陪伴你走天涯的,唯有与你须臾不离的影子、脚板,和一颗顽强不低头的心灵。

日子还是要继续,路还得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再崎岖,再坎坷,也要咬着牙走下去。因为,在这现实的环境中,根本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路了。

近来,越来越觉得,音乐是个好东西。于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纯净的感情,除了对女儿无法割舍的爱,唯有好的音乐和那些触及灵魂深处的文字才能抚慰这一颗日益荒芜的心。那不如,静下心来,与音乐、文字结伴吧。

行路中,打开微博,读到了一句话,记下了—做一个寡言、心有一片海的人吧。不伤人害己,于淡泊中,平和自在。这倒是我的心声。

多想平静如初。可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奈何!

时光机

岁月总是匆匆。再过半个月左右,就是2016年猴年新春了,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新一年的来临。多少有点怕了,流年似水啊!

日子总是转眼即逝。眼睛一闭,一天就过去了;眼睛一睁,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清晨六点多,天才微微亮,送女儿上学后,又来到日湖漫步。日湖,还是那个我“熟悉”的日湖,岁月的沧桑巨变,隐匿于风物点点滴滴的“变化”之中。

路边,一株木棉树在寒风中兀自傲立。在稀疏、冷峻的树枝中,我看到树枝末端结满了朵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旁边,去年绽放后残留的褐色花瓣还零零星星地点缀着,在静静地诉说物种间的“传承”故事。

寒风突起,湖水正寂。一方清冽的晴空里,有一只白鹭在空中盘旋,又突然在水面上方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轻轻地降落在湖面上,凫游着,激起层层涟漪。不远处,有几只小野鸭在静静地戏着水,慢慢地向着白鹭游去……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时间在流动,听到了时间的声音。在那里,新与旧,动与静,繁衍与生存,生命与消亡,都在无声地交替着,连续着。

大地,总是包容万物,变幻于无声无息之中。湖岸边,金钱草割了一茬后,又萌发出了小绿叶,点点新绿,煞是可爱,变成了冬日里别有味道的小景。道路边,草木苍翠,远远地,我就嗅到了浓烈袭来的梅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儿。大自然真的太过于神奇了。

转过日湖泵房的拐角,经常可以看到一位七十来岁的老者,在大清晨摆摊卖菜。菜蔬总是很简单,蛇皮袋子往地上一铺,上面零散地摆放着青菜、小葱、萝卜、芹菜等几种常绿时蔬,价格也很公道。我真的很想蹲下去多买几斤蔬菜,为这位勤勉的老人略解其生活的烦忧。然而,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口袋空空如也),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但每次我也都会在离去之前送上一束尊敬的目光。我知道,其实这目光,既是对老者的赞许,也是对过去时光的致敬。他那苍苍白发总是让我回想起以前的农村岁月。岁月总是那么绵长,生活在其中的人,是多么的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日子久了,越发明白,岁月就是一部“精准无比”的时光机,行走得缓慢而沉重。我多么希望,它能慢些再慢些,然而在时光面前,我还是无能为力。时间滚滚向前,不可阻挡。我唯有徜徉在岁月的河流里,踩着前人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行。只是内心总是期盼,在这小时光里,生活渐渐变得有意义,我渐渐地变得有态度、有情怀,不那么浪费美好,不那么远离爱。当暮年来临,回首往事的那一刻,若能感受到岁月的温润,那么,那时,我便可以说一句—不枉此生!

第二春

4月19日,07:00。

芳菲四月天。只有这天、这地、这无边的绿意、这明媚的春光,才配得上这美丽的诗句吧。

晨光中,繁花似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春天的气息,仿佛在宣示着不羁春意的勃发。

广场上,银杏重新变得茂盛,似在一夜间,枝丫间缀满了层层叠叠的绿叶,在清风中尽情地婆娑。那搁浅了的纸鸢躲在叶丛中偷窥,笑湖边徜徉的人,那么痴,那么傻。

静静的草坡,是一片恣意的绿野;湖岸边,清水里又冒出点点莲叶,水草、芦苇又抽新枝,嫩绿可人;清寂的湖面上空,突兀地画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一只白鹭静静地降落在湖中央的木桩上;路边,灌木丛中,葳蕤的紫色叶片上布满了千万滴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跳跃着迷人的光芒。我一边走着,一边感慨,这些是多么令人珍惜的美丽的“存在”啊!

总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环境里,不由得回眸往昔。

昨日似幻?世间,熙熙攘攘,纷纷扰扰,我总在无力地雾里看花。总想用真情换明天,总想用青春搏爱情,奈何现实残酷,这不过是不着边际的梦想罢了!捉摸不透的心,飘乎不定的情;柔情缱绻的女人,阳刚醇厚的男人;暧昧不清的话语,吞吞吐吐的表白……身陷爱之旋涡的人,已身心交瘁。试问众生,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敢问苍生,爱为何物,令人一生彷徨复彷徨?

在这明媚的春光里,我又生起了重重的迷茫。想起了广钦法师那句著名的偈语:不来也不去,什么也没有!什么时候,我能三轮体空?什么时间,我亦一心无尘?春光那么明艳,我的心该往哪里休憩?

站在湖边,掬起一小撮金钱草,我欲将它养在“时间”的水杯里。明天,它应更加妩媚吧?

初冬清景

时节,已过了大雪,天渐渐地冷了。清晨日湖边,散步之人少了些许,路上照面,也是面熟的那帮人。

中央广场,清幽、寂静,人们成排站立着,打着沉稳、舒缓的太极。想起了昨夜,同样的地方,却是热烈奔放的舞曲,对比是如此强烈!然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矛盾共生共存着,就像我既爱着也恨着这个多样的世界。

篱笆桩内,樟树林里,坡上是一片草坪。草坪尚在养护期,一方广袤的绿原,千千万万纤细、嫩绿的小草从地上密密匝匝地长出来,像是一块充满无限遐想的锦,又像是一片律动着的海。

天是灰白色的,有些阴沉,有些辽阔。层层叠叠的云海中散射出耀眼的红色光芒。空气,无疑是清新的。有一只白鹭在湖面上超低空飞翔,蜷缩着的爪子轻轻地掠过静静的湖面,激起浪花点点。湖面上方,有淡淡的雾气在蒸腾,有只小野鸭静静地凫游在水面上,荡开涟漪几许,一边游着,一边“嘎嘎”叫唤着,仿佛在欢快地说:“水好暖和啊,日湖多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