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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湖记(1)

雨中姚江小记

早晨6:40,按惯例起床,匆匆洗漱后就下楼跑步去了。今天不巧,跑下楼方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温柔乡,是回不去了,索性撑起一把雨伞,到姚江边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吧!

早春二月,寒风凛冽,风,刮在脸上,有一种微微的痛。姚江畔,一条曲径,绕江而行。行人很少,大多行色匆匆,少了往昔的喧闹;经常晨练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水畔,花丛间,一个人独自行走。蜡梅,正傲然怒放,远远地有暗香袭来,甚是舒坦;山茶树,已经衰败了,落英一地;那低矮的灌木,那挺拔的樟树,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还是依然苍翠,只是不见“新叶裁出”。岸边的杨柳树,垂下万千柳丝,密密的、疏疏的,随风摇曳,却就是不见一丝新绿;近观,又见点点苞蕾,似在等待春天的信息;江边,潮水退去,露出一堆斑驳、崎岖的乱石,沿江迤逶;岸滩,还是那样泥泞,不见了螃蟹的踪迹,鱼、虾、螺蛳,好像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它们都躲在那温暖的地下和水下了吗?七八只白鹭,翩翩飞翔,不时低空掠过江面,泛起涟漪圈圈;江水,混浊一片,不见芦苇横江的景象。远处,水气弥漫,分不清是江还是闸,是桥还是远方的山。朦胧一片,依稀不可明见。

信步走过大剧院,又见那“美丽的男人”—大卫(青铜雕像,系意大利佛罗伦萨市赠送给宁波市的珍贵礼物,是大卫像的全球第二件复制品,极为传神,艺术性极高)。小雨中的大卫,更有质感了。那不羁的丰姿,那健美阳刚的凝视,你可感受到他的力度与张力?只是此时此刻,我不禁想问:大卫,你好吗?你冷吗?习惯了冬季亚平宁半岛那温润的气候,来到阴冷潮湿的南国宁波,你可适应?习惯了意大利男人的浪漫,你可能欣赏中国人那特有的幽默?习惯了欧洲人的热情执着,你可曾有点点的失落与惆怅?……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你是不是也在偷偷笑我痴,笑我狂?

晚七点多钟,夜色渐渐浓了,风也微微起了。仲夏之夜的宁波告别了白昼的炙烤,有了丝丝秋的凉意。天空中,一轮如钩新月寂寞地挂在深邃的夜空里;星星,如钻石一般镶嵌在如黑色天鹅绒布的夜空上,或明或暗,闪烁在天际;只是不见有流星划过,若有,那该是何等的壮观与美丽!七夕前夜,总想仰望天空,幻想牛郎织女在天河鹊桥相会的动人景象!

华灯初上,城市笼罩在一片美丽的光环之中。姚江,水波微兴,城市的倒影在水中幻变成了支离、斑驳的光影,随风起伏。水面,广袤无垠,如绸缎伸向远方;水色,如墨青一般,似蕴藏着无尽的能力。岸边,树影重重,在风中飒飒作响,叶子上泛着青幽的蓝光,仿佛附着着幽灵,月光疏影投射在长长的小径上,有暗香浮动。行人,不多,三三两两:水榭台前,有客端坐在石阶上,面朝姚江,在沉思;或凭杆倚栏,远眺夜空,在凝望;或随意小立,偶有低语。这夏秋交替夜晚真是难得的随性与写意呵!

夜渐渐深了,风也渐渐停了,月儿西斜了,月光如练如银,越发亮眼。我一个人久久地徘徊在这小径上。伤痛之后,心里已结起了层层的痂,不愿再次提起,更不忍层层剥开它,就让时间来抚慰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尽管,它还会时不时地来敲打一下,但也无妨了,我明白了,这就是痛的领悟、错误的代价。不经意间,我又走到了大卫青铜像前,在夜幕的映衬下,大卫更显俊朗、健美了,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还是会忍不住地问:大卫,你孤独吗?一个人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你可曾真正快乐?

这样的夜,这样的夜色,正适合思念。可是,环顾四周,谁能与我共旅?谁又能与我共飨这美丽深沉的月色?

雨中漫步

爱散步,是因为可以胡思乱想;爱随笔,是因为可以天马行空。一切都可能受拘束,唯有思想可以随心所欲,不受羁绊,纵横四海。

晚餐后,照例到日湖畔散步。撑了一把大伞,行走在雨帘中,路,竟有点湿滑。气温低了,秋意渐渐浓了。

因是八月初二,月亮休假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青黑色的幕布,无边无垠,幕布之下,飘洒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在黄昏路灯的照耀下,犹如纷飞的霰子。路边,有棵树开花了,靓了整树,地上落英一片。香樟树高高地挺立着,像个警惕的哨兵。日湖公园中央广场,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一场文艺演出刚刚终了,曲罢人散,只留下一地狼藉。行人稀少,三三两两,神情忧郁,都低着头徐徐散步,他们是否如我一般孤独?走过湖心桥,桥如一弯彩虹卧在日湖上,隔了日湖,也连了日湖,站在桥顶,眺望通途桥,一桥凌空,使日湖的水色缤纷了许多。桥下,小鱼儿在一片模糊的光影里欢快地游动着;湖岸边,芦苇随风起伏,荷叶田田,绕着曲曲折折的湖畔静静地生长着,但叶子已有些微微衰败了。有的时候,植物总是早于人类感知到岁月的脚步。湖边,每到夜晚时,总是聚集了不少的钓鱼客,他们在微弱、幽暗的光线下执着地站立着、守望着,有时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钓的是鱼,还是兴致,抑或是他们的希望。大千世界,总是有那么多奇妙的事、奇妙的人混合着,交杂着,在这个躁动的世界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绎着不同的人生。雨,渐渐地密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过白色的“帐帆”,那是往日的“戏曲角”,那曼妙、悦耳的曲调今日恐怕听不到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只有雨丝,不断地落在湖面上,落在小径上,也飘进了行人的心中。

耳机里又传来了那熟悉的歌声,突然想起了电影《小时代》的主题曲《时间煮雨》,我不知道时间煮的雨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是甜蜜,还是酸涩?是温馨,还是浪漫?或许应是五味杂陈吧!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想了很多,一样的雨天,一样的景色,可是人呢?物是人已非……

我们都是时间的孩子。而我,只是一个不合群的孤独客。

柳叶黄了

初冬,柳叶枯黄;晨曦中,柳叶飘飘洒洒,铺满了江边的小径,随着清风一起婆娑起舞。江面上,雾气升腾,笼罩四野。朦胧中,我有点分不清这是薄雾还是雾霾,抑或是我眼前的一层细纱。在这样一个冬日的早晨,我缓缓地跑在铺满落叶的寒径里。

早冬,大地渐渐地萧瑟起来了,一日胜过一日。当人们还在回味这个秋天的时候,时间已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冬季的轨道,那么轻盈,又那么无痕。柳叶飘零了,枫叶又红了,道边的灌木丛已收起青春的外表,有些衰败了,只有江畔的那株茶梅在这个寒冬里悄悄地怒放了,纯白的花朵,层层叠叠,开满了整株,成为这个清冷早晨特有的景致。江水,渐渐退了,裸露出浅浅的江床、泥泞的河泥,江岸一片曲折蜿蜒。水中央,倒映着城市的影像,静静地定格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摇曳。

岁月的变幻,时间的轮回,就是如此这般,了无痕迹。人,在这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成长,渐渐成熟,也渐渐地走向衰老,如同这寒冬。我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静谧,这是岁月给予我的馈赠。我总感觉,上天是公平的。所以当人们在抱怨岁月的无情、生活的磨难时,我暗自庆幸:上天待我还是不薄的!在历经童年的苦难、青年的坎坷后,蓦然发现,现在的我拥有一个平静的心境,拥有一个安稳的中年。尽管生活还有起伏,岁月还有风波,我已明了,这就是生活的本色。就好像是冬季,虽有凛冽刺骨的寒风,但也有暖阳伴随我们开启一天的新生活。拥有一颗平常心吧!江河潮起潮落,庭前花开花谢,这大自然,这岁月给予了我们最为真实的生活感悟。面对生活,坦然接受,唯有拥抱它,才能享受它。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初夏,夜色下的日湖

日湖,是江北岸城区居民休闲的好去处,尤其在初夏夜晚时分,更是人们消暑纳凉的好地方。

7月20日,正是初夏时分,然而,气温却按捺不住了,大白天,艳阳高照,气温一路蹿升到35度以上,把甬城大地炙烤得如同蒸笼一般。只有在傍晚时分,人们才纷纷出来散步,走进了那有水、有树、有微风的日湖。

19:30,夜幕刚刚降临,日湖就变成了一片闹腾的夜的海洋了。道路边,小车、电瓶车、自行车,把整条马路都挤没形了;广场上,四五百号人,男男女女,随着高音喇叭翩翩起舞,远远望之,颇为壮观;近旁,大妈大嫂踩着音乐节奏欢快地扭动着腰肢;才移几步,又是一个劲爆的广场舞团队,整齐排开,双手左右摇摆,手舞足蹈。循着淡淡的荷香,近水岸边,石板路上,石拱桥边,有垂钓的老者在静静持竿站立,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在窃窃私语;林荫道上,满满的全是悠闲的散步人,黑压压的,占据了窄窄的小径。站在这里,从树林间吹来的清风拂面而过时,夏日白天的困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亲切、舒爽的感觉。椰树林中,黄金沙滩上,人山人海。和着波光,感受着凉爽的风,人们在静静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看着这一切,我又陷入了沉思。

我们城市里的优质休闲资源是不是太少了?若宁波能多几处像日湖这样的休闲好去处,或者出家门不远我们就能走进公园里,日湖还会如此拥挤不堪吗?

我们市民的文化素养、法制意识亟须提高,且刻不容缓。你看黄金沙滩上,不文明、不安全的现象有多严重?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报禁止戏水,请人们到禁区之外去游泳,巡逻舟上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地劝阻、说教,然而,似耳旁风吹过,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沙滩上,椰林里,又有多少不文明的现象在上演?袒胸露腚的、大声喧哗的、乱扔垃圾的、嬉笑打闹的……一场“泳装秀”后,这里遍地狼藉,苦了多少环卫工人啊!

走过日湖中央,湖光潋滟,水色摇曳。正前方,宁波市的又一地标景观建筑—宁波财富中心在夜幕下流光溢彩,在广袤的天宇间变幻出一幅幅奇特的幻彩图。只是,我一直在想:何时,宁波可以从“财富中心”华丽地变身为一方的“文化中心”,真正成为我们市民今生今世再也不想搬离的永恒的“家”?

初夏走笔

天气真是变化无常!昨晚下班,狂风骤雨,倚在路灯下等待放学归来的女儿,不由得发出“风大,雨大,荡尽天下浊”的感叹。今晨七时,送女儿上学,却是风和日丽。初升的夏阳,竟然有点小小地灼人了。

初夏时分的日湖清晨,一派平和,一派明丽。广场中央,昨日深沉的太极老者“归隐”去了,换成了今日欢畅的秧歌大妈;昨日活蹦乱跳的小狗不见了身影,夏日的草坡恢复了静谧与平和,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鸟鸣,隐隐有夏日的热气浮动。日湖里,碧波依然荡漾,波光依然粼粼,只是今日湖里来了几位劈波斩浪的勇者,他们身旁,还有野鸭子在静静地凫游着。这夏景,是如此的清明。与昨日之景相比,已是不同。时间,可能就是如此,慢慢地,慢慢地,消磨掉人们成长的痕迹。

湖心堤上,三四个聋哑人正在交流,只见他们双手在空中用力地比画着,这便是他们无声的语言,他们的世界也定如我们的一样丰富多彩吧?走过庆丰桥下,惊奇地发现,昨天的那只灰鸟,依然在桥墩下苦苦守候,在无望地等待。可怜的鸟儿,你难道不知晓你的伙伴早已离你远去,正在空中高高地飞翔,独留你在这桥墩下孤独地嘶鸣,无望地等待?湖边,几簇芦苇,随风摇曳。青青的茂盛的水草在温暖的水中静静地生长着……

在春夏之交,总有那么一位中年人徘徊着,无端地感伤着世事的变幻、时间的变迁……

雨中微行

六月雨季,梅子正红。连日的滂沱大雨,洗去了铅华与喧嚣,甬城又恢复了清新、自在、温润。不经意间,也弄湿了一个小人物容易感伤的心。

夜,华灯初上,霓虹点点。饭后,雨点小了,我撑一把大伞,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日湖。因为下雨,平日里壮观的跳舞的场面不见了,只有清冷的雨在空空的广场里滴落,又漫流。行人很少,只有三五人,却正好,相伴同行,一路观花看景。

湖岸,绿意肆虐,几日不见,莲叶翠绿,挤挤挨挨,在湖面上蔓延开来。雨后,莲叶中央晶莹圆润的水珠在微风的吹拂下上下翻滚,犹如一颗颗洁白无瑕的珍珠;几株小荷,新叶未绽,亭亭地立在湖岸边;水面如镜,平滑透明。此时,我渐渐明了,为何古人总爱用“田田”来形容荷之茂盛,你看,“接天莲叶无穷碧”,不就是如此模样吗?走过湖心桥,几朵洁白的莲花,在暖暖的水里静静地开放了……

风中的林子,别有韵味。特别是在梅雨季的夜里。

那是一片芳草地。青青的草,绿意盎然的树,禅意隐然的山石,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那是一片锦绣地。清流沿石顺流而下,潺潺作响;岸上,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繁花似锦。连空气里都流淌着浓郁的芬芳,随着晚来林间啁啾的鸟鸣声不断泛流……

我一直相信植物是有感情的,有其特殊的“语言”。那花那草,那枝那叶,总关乎人之情义。四季变幻,岁月荏苒,自然的精灵—绿植依然在那里,即使枯了,萎了,蔫了,它依然在“蓄势”,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重要的是,它“不迟到”,也不“缺席”,来年还是会如约而至,呈现出别样的美丽,如荷的一兴一败,如草的一枯一荣。大自然的生灵告诉了我们许多许多。

我是如此深爱那片土地,如此深爱那片绿野。因为我一直相信:在黑暗的荒漠深处,也会有希望的种子在萌发。

仲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