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着玫儿,良久,才吐出一句:“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
连夜的奔波使我和玫儿都疲惫不堪。夜里当我们停下在草原上休息睡觉的时候,玫儿甚至会一个夜里惊醒好几次,每次她惊醒,我都能强烈地感受到地震,还有风吹来,卷着我们又快速离去。
到底什么么样的病能给玫儿留下如此阴影?
我不止一次好奇,甚至问过玫儿两次,可她表示不想说,我便不追究到底了。
三天后,我们成功抵达了坟边湖。
第一脚踏上这片土地,我的面部抽搐了一下。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蹲下来,拍了拍土地,就像拍哥们儿的肩膀一样,感叹道:“兄弟,前世的我啊,对不住了,踩几脚没大碍哈。”
玫儿嘴角动了动,算是给我一个微笑。她这几天脸色实在不好,几乎不怎么笑,偶尔强颜欢笑一下也很明显不是真心的。
我真的想逗她开心,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深深看一眼玫儿,我道:“要不,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天,调整调整?”
“没事儿,我又不进村子,我就在这湖里呆着,你去吧。”她又强颜欢笑。
我紧了紧眉头,上前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五根手指穿过她柔软顺滑的银色发丝。
“你心情不好,村庄那边,反正已经十年没去了再等一天也无碍。”
“……”玫儿也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肩上,吐字有些不清晰地道:“我没大事,你不知道那个病蔓延得多快,一天……对病发的人实在太难熬了。”
我犹豫了一会,才缓缓松开她微微颔首。
“那就……再见?”我推后了散步。
玫儿微微低下头,“嗯……”
我刚犹犹豫豫地转身,玫儿有忽然拉住我的手,握的死死的,我都觉得很疼。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她。
“答应我……”玫儿有些呜咽的声音传来,“绝对——绝对绝对要保护好你自己,要完整地回来。”
我淡淡一笑:用另一只没被玫儿握住的右手发誓:“我安璃殇答应玫儿,绝对会还给玫儿一个完整的安璃殇。否则……”
“不用否则什么,我知道你这人。”玫儿轻轻地说,“快走吧。”
我看玫儿低着头,刘海挡住了我的一点视线,我看不见她的眼睛。我伸出手,想去拨开她的头发,她却竟然躲开了。
“……”我眯了眯眼睛。
“我……眼睛颜色不大对,你先走吧,快点……赶时间的。”
“……好。”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而玫儿在我转身之后抬起头,眼圈彻底红了,紫色眼睛补了厚厚的一层水雾,等撑不住了,水就落下来了。
……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卧槽??!!!!!”
“这踏马是哪里?!!!!”
“我尼玛走错了吧!!!!”
疑问三联,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小?村?庄”。
去他的小村庄,这根本就是一个几乎要发展成城市的小镇啊!!
一定是我走错了……
我都要怀疑人生了。
我难以置信地踏入这个小镇,仔细地打量着周围。虽说是挺大的一个小镇,但目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我寒毛都战战兢兢地挺直了。
明明是夏天,为何这里却冷冰冰的。
我一点一点往前走,凭着直觉,我不久就找到了以前的那家医院。
医院焕然一新,还大了一圈,目前看来是这镇子最好的医院。
而白色的医院设了一圈围墙,我远远地看过去,围墙边上是一层裹一层黑压压的“小芝麻粒”。
我充满疑惑地走进,才看出那些小芝麻粒就是穿得脏兮兮,缩成一团团的人啊。
那些人看见我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个男人惊呼一声,疯了似地向我爬来。
男人攀上我的腿,紧紧抱住,赫然有一种死也不放手的架势。
没等安璃殇说话,男人就开始带着哭腔嘶哑地怪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求你……”
我温声道:“先生,您冷静一点,您慢慢说,您怎么了?大家围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男人怒吼“哦,是啊,死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回挺直了腰板在这说风凉话!!”
他瞪大了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语无伦次地道:“那些人,那些……好多好多……好多……恐惧……那些是魔鬼,来自地狱的恶魔!杀虐,死亡……我也快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了!我……我还不想死,救我!!求求您……”
“……”想必这个人就是得了噬疫的人了。
我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请问你们蹲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男人苦苦地道:“所以你也跟医院里的那些傻×一样,”他狠狠地拽住我的领子,“都盼着我早点死,就好不在你们耳边嗡嗡吵了是吧!!!”
我被拽着领子,呼吸有些不通畅,还有点懵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类。
绝望,痛苦,带着怨恨,仿佛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他不公。
我不知道给怎样做是最对的方法,而本能告诉我在这种时候直接把这个疯子踢开就好。
“我……我……”我忽然想起来了父亲教我的礼数,首先要优雅。我发现我已经完全不反感那些规矩了,因为面前这个毫无礼数丝毫不优雅或干净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我轻轻推开他,然后从“轻轻”:变成了使劲,最后我是扯开他的。
我逃似地跑向医院的大铁门,发现是锁着的,锁得紧紧的。
我看了一眼围栏,那上面带着尖刺,我觉得如果我翻墙,恐怕我的小兄弟就不保了。
啊,安璃殇啊安璃殇,你赶紧想想怎么办啊!!
那个男人大吼一声:“所有人快!那边那个干净的可以救我们!都给我上!”
所有懒洋洋的人全都立刻竖起耳朵,找准了目标全部扑上来。
我立刻拔腿就跑,可惜比不过他们人多势众,立刻把我扑倒压在地上,我不知道我背上叠加了多少人,反正我被死死地压在脏兮兮的人堆里,几乎要窒息了。
太可怕了。
忽然一震剧烈的地震传来,仿佛山崩地裂,整个医院跟着晃了几下,仿佛就要摇摇欲坠时,地震适可而止地停下了,而我背上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各自缩成一团散开了。
我知道肯定是玫儿在暗中帮我,心里低估了一句“谢谢”,趁机起身溜走。
到了一个完全没人的地方,我靠着墙深呼吸了好几口,等心脏终于平复下去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回来。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感觉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如果我没有来,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快快乐乐安安心心地陪玫儿环游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想办法解决这么一个大烂摊子。
我开始非常担心刘孚歆了,她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又或者变得跟刚才那些人一……
我拒绝继续想下去。
彩蛋——《浮心》(推荐背景音乐:忘了牵手)
七年之约将至,刘孚歆的父母又叫了刘孚歆过去。
“孚歆啊,你这次就别找借口了,那个人都十年没回来了,再说了,哪怕他今天就回来了,经过了十年的分离,你们根本不可能和好如初。你只跟他待过一年,正式在一起不到一天,你却要等他十年!孩子,别傻了。”
刘母苦口婆心地劝道。
刘孚歆低下头,想了会儿。刘母这次倒是不太急了。她不相信自己女儿还会继续坚持下去,一个正常人到这时候,以前的冲动早就被时间磨平了。
“……妈,您说得对。我已经想好了订婚的人选,我会跟他说好,您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同意。等七年到,我们就办婚礼。”刘孚歆面无表情地说完了。
刘母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那我先走了。”
“这么快,不吃顿饭吗?”
“不,我还有事。”
“……好吧。”
刘母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女儿推跑了。
刘孚歆自己一个人迷茫地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这是去往那个方向。刚才说的有事无疑是个借口,她现在或许想一个人呆一呆。
过了不久,刘孚歆觉得这附近有些眼熟,她张望四周,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直接自动带自己到了蓝槑家门口。
“……”刘孚歆看着紧紧关着的门,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快速走过去,掏出钥匙,门顺利地打开了。
依着熟悉的路线走进去,蓝槑果然像以前那几年一样,伸着脖子盯着电脑。
工作起来就跟聋子一样,多少年了还没变。
刘孚歆走到他身边,像第一次来一样,静静地立在他身边,这次一动不动地,直到腿酸了,她才意识到太阳快落山了。
“……蓝槑啊。”她很少这样叫他。
蓝槑皱紧眉头,下意识像凶恶的狮子一样低声吼道:“出去!”
“唔……呆呆。”
蓝槑打了个机灵,像是瞬间从雄狮变成了温顺的小狗,眼睛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离开了。
蓝槑:“刘孚歆??”
刘孚歆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刘孚歆没有说出自己的心声,下意识想转移话题,往口袋里一模,取出了一颗糖。
“哝,给你吧。”
蓝槑顿时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接过糖。
“你……是不是有点ooc(out of character)了?”
“没事。”
刘孚歆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身体比脑子快,刘孚歆又掏了一下口袋,里面除了糖,还有一个跟其大小差不多的东西。
她掏出来。
蓝槑眼睛微微一亮,还以为又是糖,可等他就要接过,他的手卡在了半空。
刘孚歆看着眼前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的一个简陋的银色小圈,脱口而出:“蓝槑,嫁给我。”
“………………????????!!!!!!!!!”笑容逐渐僵硬。
当刘孚歆的脑子成功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她更加坚定了。
她缓缓单膝跪地,仿佛练了许多遍,她优雅地把戒指举到蓝槑眼前。
“你嫁给我,我会照顾你。保证满意,一辈子无条件退货。”
她眼里闪着淡淡的星光,勾着蓝槑的魂。
蓝槑的脸由于表情超载而已经扭曲了。
刘孚歆清晰地看懂,他这是在憋笑。这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勉强签收,试用几天。”蓝槑努力地板着脸矜持地道。
刘孚歆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乖。”刘孚歆摸了摸他的头,“摸摸头,长不高。”
蓝槑本想维持自己的威严,象征性地反驳一下。但他看得出刘孚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很不在状态(作者:那就喝瓶脉动)。
“快,”刘孚歆又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到姐姐怀里来。”
“……幼稚。”虽然嘴上拒绝了,但身体诚实的蓝槑还是慢悠悠地倒在了刘孚歆怀里。
这就对了。果然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
婚礼订在了秋季一个美丽的季节,当时求婚的时候才春天,所以还挺远的。
那天之后刘孚歆三个多星期都不去找蓝槑,他们这几年来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有次在医院,一个护士忽然叫住刘孚歆。
“孚歆!你家那位,快去看看吧!”
“哎?!”
这句“你家那位”实在吓了刘孚歆一跳,这镇上(小村庄已经改成镇了)的所有人几乎都认识蓝槑,得知二人订婚之后调侃的也有不少,八卦也很多。
刘孚歆脸上有些发烫,低声“哦”了一声。
她快速走去。
“喂喂,在那边呢!”护士指了一下。
“哦!”刘孚歆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蓝槑是被人“拖”来的。
刘孚歆一看到人就紧张,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臭不要脸地求婚,关键这家伙还那么臭不要脸地答应了。
这么是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决定啊,这家伙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刘孚歆摸了摸蓝槑,“哇噢,你怎么搞的,这么烫?!”
蓝槑听到了刘孚歆的声音,勉强撑开眼,弱弱地道:“如果不这样,我都怕你消失一辈子。”
旁边还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孚歆顿时张红了脸。
“说什么傻话呢。”刘孚歆一边帮忙,一边小声嘟囔道。
蓝槑道:“那你不许后悔,永远不许。”
刘孚歆心想着先把他送病房里再说,眼下什么都先答应着,“好好好,永远不后悔。拉勾勾。”刘孚歆用小拇指勾了勾蓝槑滚烫的手指。
“一百年不许变。”她弯了弯眼睛。
蓝槑:“……好幼稚。”
刘孚歆:“一般剧情似乎都是这么走的。”
刘孚歆送蓝槑去打退烧针,他已经烧到40度了,很是不把人名当回事。
“我可不想收到一只烤糊的呆呆。”她说。
等待过程,刘孚歆发现那边的消化科排了一个大长队伍的人。刘孚歆正好奇地打量,蓝槑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刘孚歆,我害怕。”
刘孚歆的面部明显抽搐了了一下,十分无奈地道:“待会喂你糖吃。”她依旧随身带着糖。
蓝槑立刻道:“好!”
刘孚歆扶额,心道:蓝呆呆这人设崩了吧,难道不应该是霸道总裁吗,那为什么我现在跟哄孩子似的…………
等打完针,蓝槑躺在病床上。
“啊。”蓝槑张开嘴。
刘孚歆刚把糖拿过去,他却又把嘴闭上了。
“你到底吃不吃啊?!”
“我要用嘴喂。”
“滚一边!”
“唔,”蓝槑面无表情地撒娇,“可是小说里女主都是这么喂男主的……”
刘孚歆崩溃道:“你又不是残废,你要是把自己弄残废了我保证这样喂你!”
蓝槑眼睛亮了,“好!这是你说的!”
“……”刘孚歆真怕哪一天真的看到一个残废的他,语气软了些:“乖……这个吻……先欠着,回头补,你不用残废。”
蓝槑微微勾起嘴角,眼睛弯成新月。
刘孚歆:我的老天,这个笑竟该死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