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出殡后的第二天,白玉兰把办丧事剩下的活收拾完后,她按奈不住身体里狂躁不安的冲撞,不管别人用怎样的眼光看她,还去了镇子西头顾宝财的家,对这个老光棍直截了当地说,这下,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娶我了吧。
老光棍对主动送上门来的白玉兰,激动得两眼放出灼灼的火焰,他从炕上跳下来,冲动地上前抓住白玉兰的双手,就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白玉兰关上身后的门,转过身来,积极配合着顾宝财,两人急不可奈地跳到炕上。已经急不可奈的顾宝财直奔题,差点当场要把几年前想办的事办了,正在这时,关灵敏的声音不失时机地从门外面传了进来:“妈——我——饿——吃”。叫声像一把锥子似的,把顾宝财和白玉兰两人刚膨胀起来的身体一下就给刺破了,他们猛地同时把头转向门口,像怕冷似地全身发抖。顾宝财松开了抓白玉兰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哪敢——要你!
白玉兰咬着嘴唇说,你是不想娶我了?
不是。顾宝财也咬着嘴唇,看了看他家的门,对白玉兰说,可我怎么——娶你?我……恐怕……不行……
白玉兰不顾儿子在门外尖细的喊叫,流着泪抚摸着顾宝财身上的那个物件,她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叫顾宝财坚硬起来,俩人折腾出了一身汗水,也没有整成事。最后,顾宝财像他的下身似的,似一团破布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卧在炕上,对白玉兰说,还是……算了吧。
白玉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瞪了顾宝财一眼,跳下炕,光着身子冲到门跟前,拉开门放儿子进来,伸手拽着儿子左右摇晃着,狠狠地对儿子吼道,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找到,你是魂哪!是你爷爷让你跟着来看着我的是吧。好吧,我就跟你爷爷到坟墓里去,和他再接着闹,看你这个瘟神还能跟我到地下要吃的去!
白玉兰像拖一件沉重的物体似的把儿子拖回了家,一边发疯地哭叫着,一边乱砸横打,哭累了,砸完了,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被她砸得一片狼籍的家,看着躲在屋子角落里发抖的儿子,一边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她,一边还在怯怯地向她要吃的,她犹如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上,满心都是被焚烧的痛楚和绝望。此刻,她真不想活了,死的种种念头乱七八糟地攥住了她,可是,即使她在里面打着转,也选择不出来一个可以供她死的理由。凭什么要我死呢?这么多年我受了那么多的罪,难道就是为了要今天选择去死吗?那这么多年的罪我不就白受了?丈夫死了,公公死了,他们的死就是为了要我也死么?白玉兰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像一道白光划过,在儿子向她要吃的粘稠声音里产生了。
把温特沃夫事先测好公公灵魂离开的时辰找了出来,白玉兰略微收拾了一下零乱的屋子,洗了把脸,挨家挨户地去通知邻居,到时别忘了躲避公公的灵魂。邻居们其实早就打听到了这个时辰,但主家正式来通知,也算是对他们负了责任,所以大家都很客气。白玉兰在一片感谢声中,开始筹备丧事的最后一道程序。
公鸡早就有人帮着买好了,圈在笼子里忘记喂了,给鸡喂饱了后,白玉兰下了厨。几天来,白玉兰第一次下厨亲手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和儿子吃着,她认为还是自己做的饭菜好吃,给丧事帮厨的那些人只顾自己吃了,做的饭菜就像猪食,再加上白玉兰的心一直在烦闷和忧戚中,就没有好好吃过几口,这下,她算是吃了个尽兴,也没有为难儿子,尽他吃,反正他吃多吃少都不知道饱,要不了多长时间还会要吃的,谁也改变不了他的这副蠢相。
到了这一天,白玉兰早早地把公鸡绑在自家屋门口,带着儿子离开家,到村庄外面的树林里去躲避公公的魂魄了。看着邻里的几户人家都走光了,白玉兰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儿子匆匆地又回了一趟家,端出早就准备好的儿子最爱吃的食物,把儿子安置在离公鸡不远的地方,叫儿子坐在那里慢慢地吃着。她一个人急急地跑回了树林里。
捱过了那个难熬的时辰,白玉兰诚惶诚恐地回到家里,那只绑在门口的公鸡还是原样子,看不出失魂落魄的样子,但儿子却已经回屋躺在炕上睡着了。白玉兰用手按着快跳出胸腔里的那颗心,不敢去看炕上的儿子,抖抖索索地杀了公鸡,把最后一道工序做完,心神不定地偷偷跑到公公的坟墓跟前,第一次给公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回到家里,白玉兰没有进屋子的门,她知道自己是不敢面对儿子的。就在柴房里和衣躺下熬了一夜又一个白天,在这一天一夜里,白玉兰在这十几年里,第一次没有听到儿子要吃的喊叫声,她的心里却恐慌极了,一点都不踏实。熬到这天傍晚的时候,白玉兰觉得整个人都虚得站不起来了,她在柴房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心惊胆战地出了门,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镇子西头的顾宝财家里,虚弱地对顾宝财苦涩地一笑,轻声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儿子他……他舍不得爷爷,跟着他爷爷走了,等过了百天,我就搬过来,和你过吧。
顾宝财一听,眼神怪怪地看着白玉兰,见白玉兰一脸的疲惫,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白玉兰的话还是让他来了精神,他奔过去到门外瞅了瞅,确实没见白玉兰那尾巴一样的儿子。顾宝财犹豫了一下,顺手掩上门,抱住白玉兰就往炕上蹭。开始,白玉兰全身还处在紧张中,虚虚的,有些发抖,随着顾宝财把她的衣服像剥葱一样一层层地剥光,顾宝财的下身虽然软着,但还是像白捡了东西一样不顾一切地压到了白玉兰身上,白玉兰一下子就不抖了,她那压抑了许久的激情一下子爆发开了,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张开了她的渴望,她的身体在紧张和僵硬中变得柔软、温顺。
正当两人喘着粗气,都已经激情万丈,要更进一步动作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他们停下动作,屏住气息,等待着那个敲门的人听不到屋子里的回声,而自动离开后再进行。可敲门声就像知道屋里有人似的,轻轻地、耐着劲儿,像一段戏曲里的唱腔,观众在拉长的声调里等着回落的那一刻,可是那声调丝一样细细长长,就是不断。顾宝财实在忍受不了在这种关键时候的这种无限度的等待,他气呼呼地骂道,外面是谁呀,敲什么敲,不知道我有早睡觉的习惯吗?
是——我!妈,我饿……。一声细细的,怯怯的,绵长的回答,却像利箭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刺了进来,直刺进两具光溜溜的冒着热气的身体里。
顾宝财立马软了。白玉兰惊醒了过来,她的神经如同拉至极限却突然间崩断的绳索,她惨叫了一声,从炕上滚了下来,昏了过去。
之后,顾宝财再也没有了那个劲,白玉兰再来找他,他就全身发抖,全身软得像没有了骨头,任凭白玉兰咋样努力,都无法使他坚硬起来,进入到它该进入的快乐之地。白玉兰手里攥着顾宝财,像攥着一团破布,咋捏也捏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来。
到了后来更严重,顾宝财只要一见到白玉兰,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全身抖个不停。终于有一天,顾宝财给白玉兰摊牌,叫她不要再来找他了,任凭白玉兰怎么说她儿子没跟在她的身后,顾宝财都不敢再动白玉兰一下。从此以后,顾宝财总是躲着白玉兰。时隔不久,不知是顾宝财泄露了啥秘密,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全镇上的男人都开始躲着白玉兰了。白玉兰想去寻找别的男人,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就连脑子有问题的姚栓栓,都像躲瘟疫似的躲避着她,不管白玉兰的目光如何撩人,男人们都会神色惶恐,远远地就走开了。
白玉兰本人也不再讲究打扮,丰盈的身子也明显地枯瘪了,俊俏的脸上像涂上了一层忧悒的蜡黄,没有了往日的光泽,头发也像秋天的一蓬枯草似的盖在头上,勾诱人的眼神也成了昔日的记忆,叫还有些同情心的人看了,都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