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白欢就突然想放我们走了。
我也不打算就这样简单的离开。
虽说彬子的身体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前后思考了两三秒,我对陶樊低声说道:“你先带着彬子他们出去和我师父会和。”
陶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还会来吗?”
我一边解开他的绳子一边说:“废话,我还要回去开咖啡店,你先带他们出去,我还有点事情要解决。”
陶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腕,然后看向了白欢,白欢则是低声地对着赫连铭说着什么,似乎对我们这边完全失去了兴趣。
“师父说得对。”陶樊掸了掸衣服上的土,脸色有些难看:“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心隔肚皮。”我倒是没觉得有多大的冲击(可能是因为之前种种铺垫蛮多):“快走吧。”
陶樊点点头,没有再多废话,帮助阿克脱了身,彬子再次背上了师父的肉身,然后他们仨就带着沈妍君走了。
这是第一次沈妍君没有反对我让她先走。
等我再回头看白欢的时候,跟着她的一部分手下已经下到了我刚爬上来的洞里。
我冷眼看着,果然,不多就下面就传来了阵阵惨叫声,而我们站着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我看着顺着飞钩惊慌失措地爬上来的几个人,冷笑一声:“下不去吧?”
白欢秀眉紧蹙,和赫连铭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走到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你刚才怎么上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歪着脑袋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赫连铭和陆有凌:“算计我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
白欢的心思明显不在和我斗嘴上,她又问了一遍:“墨亦隐,你刚才是怎么上来的?”
“你为什么算计我?”我其实想亲口听听她说原因。
师父说她喜欢我。
可是这算计我的样子,心思缜密,没让我看出什么大的破绽,一点都像是喜欢我啊。
那又是为什么?
白欢突然笑了:“赫连隐,你以为你还是赫连家的大少爷吗?你有资格质问我吗?”
我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少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欢突然愣住了,过了好久才讽刺地笑道:“墨家皮偶术的最后一代传承,从几大家族眼皮子底下逃脱了三十多年,你跟我说你是普通人?逗我玩呢?”
“你想下去干什么?下面除了那个怪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突然转移了话题。
白欢没有被我的猝不及防套出话来,淡定地问:“与你何干?”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下去,我就告诉你怎么下去。”我不慌不忙地抛出了她想要的价码。
果然,她犹豫了。
赫连铭和陆有凌倒是不着急,两个人安排着逃上来的几个手下休息,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赫连隐,你为什么要问呢?”
对啊,我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我想了想:“你就当我是好奇吧。”
白欢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告诉你。”
“洗耳恭听。”
“想必墨荼也跟你说了,我是旁支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和一个技女生的私生女。我父亲从小就不太喜欢我,我也根本就没见过我的母亲,只知道她姓白。后来等我有能力去找她,老鸨却说她早就死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我今天已经吃过饭了。
而她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后来的事情,想必那个老东西也跟你说了。就在三十多年前的那次行动中,我发现我的母亲其实没有死。白双没有死。”
可能是捕捉到了我的微表情,她解释了一句:“我母亲叫白双。”
白双,白欢,赫连欢,赫连欠又,赫连欠双。
白欢的父亲其实心里一直觉得对白双有所亏欠,不然不会给白欢起这个名字。
而因为她的身份,她父亲又没办法全心去爱她。
所以才会想把她送走。
我是局外人,一下子就想了这么多,不知道白欢想到了吗?
“我查到了白双被锁在了羊脂玉梯后面的寒潭中,通过几十年的不断炼化,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你们口中的地婆。”
听到这里,我着实有些惊讶:“白双就是下面那个……”
怪物两字我没有说出口,不论如何,她是白欢的母亲。
“嗯,”白欢点点头:“这几十年我不断地寻找,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她。而几十年的光阴,早就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变成了只知道看守这里的怪物。”
听到这里,我倒是有些疑惑,不过我没有点破,而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今天我来到这里,把她除掉。”她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箱子:“这里都是炸药。”
“怎么突然要除掉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白欢黯然地摇了摇头:“她就快将这一整段山体全部掏空了,再不除掉她,她有可能就要出来祸害附近的居民了。”
深明大义啊,大义灭亲啊。
我点点头,也不拖泥带水:“刚才你绑着妍君的地方,后面三丈处有一个小水洼,水洼是和下面通的。”
白欢挑了挑眉:“Joseph,你去看看。”
闻言站起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白人,他走到了我说的水洼旁边看了看,然后把一只手伸进去试了试,喊道:“Boss!It'samazing!”
白欢看着我:“你走吧,我们炸的时候很有可能引起这一片山体的塌方,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我算了算时间:“有阿克在,我们说话这会儿陶樊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走到外面了,我还是跟着你吧,省得被活埋了。”
白欢一愣,然后说:“随便你。”
然后他们就开始准备从我说的水洼处下去,我摸了摸鼻子,非常自然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两个小时以后……
白欢带来的手下已经牺牲的差不多了,包括之前那个白人。
只见陆有凌和赫连铭吃力地端着机关枪朝着地婆软糯的肉体开枪,吸引着它的注意力。
而白欢在安置最后的炸药。
他们三个的死活,也许在遇到沈妍君之前我还在乎。
可是现在,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之前是真的信任过他们。
于是他们三个在下面拼命,我坐在老远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就差拿着爆米花可乐了。
一只巨大的触手从陆有凌身后悄悄接近他,赫连铭先发现了那条触手,随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
地婆吃痛,那触手先是狠狠地缩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赫连铭。
赫连铭就地一滚,躲是躲过了,可是手里的枪被触手上生出来的一只手卡住了,没了枪,赫连铭也只有逃跑的分了。
剩下陆有凌一个人靠着一把机关枪打“游击战”。
很快,陆有凌也顶不住了地婆的怒火,枪同样脱了手。
然后就看着巨大的地婆在狭小的空间内追着两个大男人,底下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干净了,倒是让放炸药的白欢无比方便。
“后面后面……赫连铭你的后门要不保了!”我好心地提醒道。
“赫连隐我X你麻痹!”他被我逼出了一句脏话。
我耸耸肩,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欢远远地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陆有凌,你的后门也要失守了!”
我说的不假,白欢这一队人是彻底激怒了地婆。
我甚至看到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肢体中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应该就是地婆的嘴了吧?
反正那个大口子离陆有凌和赫连铭的屁股都不远了,我在心里为他们默哀。
白欢本来就是在周围布置炸药,一直都处于地婆的身后,而且她的动作又快又小,这么半天,那地婆竟还是没有注意到她。
就在我觉得陆有凌和赫连铭死定了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让我大吃一惊。
她拉开一个手榴弹,准确无比地扔到了类似于地婆的后脑的部位,然后她大吼道:“赫连铭,陆有凌,你们带着赫连隐先走!”
“砰!”一声巨响,粉碎的肢体四处飞舞,地婆的动作一僵,然后转身张牙舞爪地追向白欢。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见脱了身的赫连铭和陆有凌飞速地向我奔来,然后两边架着我就开始往外跑。
“你们干什么?!”
“欢欢要引爆炸弹了!”陆有凌喊了一句。
我挣脱了他们俩:“你们先走,我要看看。”
他们两个犹豫了片刻:“欢欢会出来和我们会合的,她早就找好了逃跑路径。”
我点头,坚持要再看看。
他们拿我没辙。
于是我一个人返回到那凸起的岩石上。
然后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难忘的一个画面。
由无数肢体组成的地婆狰狞地张着大嘴,无数触手像是抓捕猎物一样,袭向白欢。
白欢这时将黑色外衣脱下,露出了身上缠满的炸药。
那上面的标记我认得,最新研发的炸药,她身上的那些足可以炸毁一整座山。
我突然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她面带微笑,那笑容,很解脱。
我读懂了她的口型:
对不起。
我惊得睁大眼睛,拔腿就向她跑:“白欢!不要!”
可是我哪里追得上?
我眼睁睁地看她消失在地婆的嘴里。
一股热浪将我掀翻。
重重地撞击在不远处的地上,我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燃烧的碎裂的肢体,以及漫天飞舞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