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拿破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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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由于越来越懒散、无聊,这颗备受折磨的心也随之越来越痛苦。这件多音的乐器再也无法控制。不和谐音出现了。

他曾贵为皇帝!他怎能停止扮演被人嘲弄角色呢?为了抗议使用将军的头衔,抗议对自己的非法监禁,他乘坐一辆用六匹马拉的马车外出,每一扇门旁都坐着一个穿制服的侍从,十足的皇家派头。同伴们穿着各种服装出现在他面前;未经请求谁也不准谈话;他在花园里散步时,没有他的示意随从就不能走上前来;客人的来访由一名副官长禀报。古尔戈在蒙托隆伯爵夫人进屋时离席,他因违反礼节而受到责备。

与此同时,他用这一切开玩笑,嘲弄地称古尔戈是“我的大马倌”,或在进餐时宣布:“教皇给我抹了油,我已成了主教,有权力授予你们神父的职务。”他取笑朋友们都被记载与“见风使舵者词典”里,尔戈壮着胆子说,皇帝本人也应在这个字典里面占有一席之地。“噢,请问为什么?”

“您先承认了共和国,陛下,而后来又成为了君主。”

“说得对。帝国当然是共和国之中最好的!”

在主显节他安排人为孩子们做了一块蛋糕。然后为可爱的拿破仑·贝特朗加冕,立他为王。他被告知总督抱怨他家的花费,现在在消费上更应节制一些。他一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说:“当然!本可以回答说,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了一顶皇冠。”

以前从未有人要求他自我克制得如此厉害。他无动于衷地读着洛韦对贝特朗申诉的答复,贝特朗说到了“皇帝”的事。总督写道,他不知道岛上有哪个皇帝。——那个俘虏让古尔戈命人备马。古尔戈回答说,已有三天没有见到马了,因为马蹄铁匠让我们付三个拿破仑才肯把马送回来。皇帝强压怒火,什么也没有说,但第二天便对古尔戈大声喊叫:“你为什么谈到这个账款,为什么这样侮辱我?”前一天他以超人的毅力压住了怒气,但其中的苦恼却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心。副官赌气的回答打乱了皇帝的平静,就像前些年被奥地利抛弃时一样。

作为一名来自南方的军人,他会充满强烈的复仇情绪。有一次,端上来的肉不能吃,他只是说:“我不会感到烦恼,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蒙受的屈辱会公之于天下,那些需要负责任的人就会无地自容!”

他的精神变得越来越高尚,他企图约束自己天生的反叛性格:“我现在是生活在重物的压迫之下,这一重物压紧了弹簧,却没有把它压断。顺从——是理性的支配,是心灵的胜利。”这个专横的人尽最大的努力用前面提到的原则约束自己的行为。后来他说:“不幸也有好的一面,它教给我像个哲学家那样思考历史。”

他同样是第一次以一种平静的心情思考现实。在他最初来到岛上的几个星期里,和一位年轻漂亮的英国女士外出散步,与她谈论着各种话题:气候怎样对肤色有害、奥西安、种植园。正在这时,一些黑奴抬着重箱子走过,那位女士傲慢地大声说:“让开!”

皇帝插话说:“请不要忘记,夫人,他们正抬着东西!”

女人威风扫地!然而,他本人在来到圣赫勒拿岛之前并不是那么体谅人。

除了扮演假皇帝与洛韦争斗之外,现在拿破仑在任何事情上都过着一种简朴的生活。有一段时间以菜豆来代替主食,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并夸奖菜的味道与师傅的厨艺。

“在巴黎,我一天十二法郎就能生活。吃饭一个半法郎;阅览室;晚上看戏,一个月用二十法郎租房。我只要一个仆人,只与命运相同的人交往。一个人无论处在任何条件都能过得愉快。母亲对着我唱催眠曲时,对我将来的命运从未提起。我相信‘波拿巴先生’和‘拿破仑皇帝’会同样高兴。生活的所有都是相对的。”

他的医生突然昏倒了。苏醒之后,他发现照看他的正是皇帝本人。拿破仑把他抱到床上,跪在他旁边给他喂醋。——奇普里亚尼临死时,皇帝问医生,主子的探访会不会激发他那逐渐衰弱的力量。

“这种刺激会要了他的命。”

“那我还是不去为好。”

玩翻转棋时,设立了个储蓄箱。用来为岛上最漂亮的女奴赎身。一天晚上,同伴们发现他在灯旁工作,仔细地装订着一部书稿。

有时他的梦再次醒来,拍打着囚笼的栅栏。“我希望他们把我转移到一座荒岛上,在那有我亲自挑选的两千人,还有火枪和大炮。我要建立一个值得称赞的殖民地,在那座模范岛屿上愉快地度过一生。在那里,我与旧观念作斗争。”这样随便地说说之后,他又谈这一计划的细节,包括建立这一殖民地需要多少钱和储备物。

作为一个被囚禁的雕塑家,他的造型冲动必须在幻想的世界中发泄。但除了胡思乱想之外,还表现出一种崇高的纯朴。在圣赫勒拿岛的最初几个星期里,他和拉卡塞一起骑马外出。“我们来到一块正在犁着的田地。皇帝下了马,抓住了犁把手。他用难以置信的速度,耕出了一条又长又直的犁沟。他不说一句话,直到犁完之后才让我给犁地的人一枚金币。然后又骑马继续往前走。”